第51章 一肚子坏水
离午时还有两个时辰，故此醉仙楼人并不多。
等她到了小阁子内，冯瑞早就恭候多时，他见礼道：“夫人善于捕捉商机，深谋远虑，当初小的还心存质疑，真是有眼无珠。”
薛玉摇摇头只道：“冯管事不必自谦，若没有你的帮扶，这铺子也只是昙花一现，”随即开门见山，“如今铺子生意如何，有无人来寻事的。”
她这话并非空穴来风，而是在于新开的铺子突然爆红，定惹来一些人不快和眼馋，冯瑞道：“目前尚算平安，想来天子脚下，不敢胡乱闹事。”
看他说的言之凿凿，又是个有头脑的，薛玉略放了放心。
“这是铺子自开张到昨日的营收，请您过目。”
薛玉接过账本，细细翻了几页，这才一月不到，光铺子的收益就有十一万七千两百贯，如今她握有如此巨大的现银，可不是实打实的成为了女陶朱。
“将这笔钱一分为二，一半存到宝隆钱庄以备不时之需，一半则拿来选货。
薛玉将自己的想法全部告知了冯瑞，她准备趁热打铁在都京城再开一家成衣铺子和一家磨喝乐铺子，这想法得到了冯瑞的赞同，更加对这位国公府三姨娘另眼相看。
两人又密谈了半柱香时间。
她准备这两家铺子让金翘儿和金翘儿也参股，没钱她先垫，等有盈利了在慢慢还也就是了，其实她是想着送两股给她们，但依这两人的性子，恐会拒接。
日后她们有钱了才能傍身，而且银翘儿的活契还在府里等有时间也要拿回来才是。
除此之外，她有个想法也在脑中盘踞多。
，如今京城商贾都是在陆上经营，海上全靠海商，不仅漫天要价，买来的西贝货里面也会掺夹些次品，若能开辟一条属于自己的海市，不仅省了中间差价，且货品质量也能把控，再者这些货也可向其他商铺贩卖，可谓一举两得。
且她还有个私心，她不想两世都困囿在这四四方方的天内，她想出去看一看，见识见识那波浪壮阔的万千大世。
为海贾十余年，致赀二万万，这豪气之言冯瑞也听过。
可想要在海市上分一杯羹，难如登天，想到薛玉的枕边人那凉国公李煦，也是他从前的主子，他旗下的这些铺子们也动过这心思，最后还不是歇了，就因为没有门路可走没有人脉可使，更何况他们这样无权无势，一个未有根基的小铺子。
“虽说海商暴利，不说那市舶，单这些地方官就为难缠狡诈，这些官吏以一个逃抽丁徭役或通匪的名目扣下来，那咱们就得大祸临头，脑袋不保。”
想要出海经商，首先需要市舶司发放的公凭，才可扬帆启程，自由交易，但这是明面上的，除了要通过市舶的许可，还要小心翼翼上下打点地方官员，其中之艰难可想而知，所以即使海商暴利，也让不少人望而退步。
能通海市的在背后定有强大牢靠的人脉，非富即贵，可谓屈指可数。
这也只是她的一个雏形，海商之难这是共识，还是先把眼前的这些事顾好，先行走一步看三步再说。
看看时辰，出来有些时候了，便和冯瑞交代好有什么紧急之事来十五南巷处姜家找银翘儿。
姜家是银翘儿的本家，和她母亲几个兄弟姐妹租住在此处，离国公府只有一巷之隔，除了她母亲是在府里做些粗实伙计外，其余人都在庄子上务农开垦。
银翘儿这名字也是进府取的，她本名叫姜七，她是家里的幺女，又在家排行七，所以家里给取了这名字，好记又不费笔画。
所以这里是最好的报信地儿，但终归不便，还是得尽快安置个宅子才稳妥。
铺子新开张，很多繁杂事需要她处理，因此冯瑞也没多留直接往铺子去了。
这边薛玉慢悠悠出了酒楼回府，那厢姜芳如一肚子的坏水又要鼓捣出来。
原来灵光寺那日，老夫人一回府就屏退了婢子，只留了几个心腹，还叫回了大爷在那大堂里，足足五六个时辰才散去，这其中猫腻多多少少也传到了姜芳如耳里。
她从前在老夫人房里伺候，有几个关系好的，因此还真叫她打听出了点东西来，虽然只有三言两语，但也足够她理清思路了。
老夫人虽然表面上不计较，但姜芳如心里明白，这老妇人和她是一类人，心里指不定的恼这薛玉，就面子上过不去，差个临门一脚缺个吹风的罢了。
老夫人瞧着不理事心里却明镜似的，正愁这东风如何吹才凉爽，大夫人沈凝给她指了一条路。她和沈凝明面上各安一隅，互不干扰，也知她不是个善茬，但自己人微势薄，只能投靠当家主母，所谓背靠大树好乘凉。
于是像往常一样抱着慧姐儿来到鹤寿堂。
李慧如今三岁了，模样生的有些酷似小时候的李煦，所以即使是个庶女，老夫人还是愿意多看两眼的。
看她手里拨弄着拨浪鼓，小小的脸蛋红润泛着开心，脸上也出现了难得的慈眉善目来：“慧姐儿这两日看着有些长肉了，这梁大夫果然医术高明。”
姜芳如睃了一眼，见她面上挂着笑，才继续说：“梁大夫说慧姐儿舌质灰白，而又鼻流清涕，是受了凉的征兆，开了桂枝、麻黄、半夏、白芍、干姜、细辛、五味子、甘草五剂，又说小儿嫌苦可在汤药里放些糖霜，芳姐儿竟没有以往喝汤药时哭闹，三剂下去就大好了。”
“梁大夫擅小方脉科，对小孩子顽皮自然深有体会，”说完，便挠了挠肩膀。
知道老夫人抱着李慧胳膊累，姜芳如忙让媪母上前接手，叹道：“慧姐儿时不时生病，我这做姨娘的，实在揪心的很，但愿借这老夫人给慧姐儿求取的平安签去去病气。”
果然，李慧脖子上套了个红绳，挂了个小方包，里面放着灵光寺的平安签。
老夫人那眼睛闪着严厉的光芒，面色沉沉，不知想到了什么，鼻子往外哼气。
姜芳如一丝不落捕捉到了这神情，故作惶恐：“可是我说了什么话让老夫人不快，还请老夫人降罪。”
“你一向体贴入微，伺候的我很舒心，”一个眼神，那媪母抱着李慧去了偏室，这才说道，“你是个好的，不卑不亢，可总有人觉得自己成了煦儿的妾室，便不把我这个老婆子放在眼里。”
“府里皆以老夫人为尊，大爷的孝心更是日月昭昭，谁敢不敬老夫人，”姜芳如宽慰道。
一想起薛玉近来说话行事乖张毫无顺从样，尤其是灵光寺那晚，李煦，沈凝，就连她也被轻易拿捏。
她这是故意拖延，将卫阶的护卫挡在门口，若真想助国公府就该直接引荐，还等什么回禀。
唇亡齿寒的道理薛玉不可能不懂，一个小小的姨娘只能依靠国公府依靠她们，谅她也不敢如此，需知只有李家拿捏她的份。
被她拿捏，那是绝对不可能的！
“一个处心积虑爬床上来的，谁知道后头还会做出什么的样事来，这样的人成为煦儿的枕边人，我如何不提心吊胆。”
她的声音由低而高，脸色渐渐的涨红，姜芳如捏起老夫人的肩膀来：“老夫人这有何难，给她使点绊子，找个过错，治了她得罪就是，何必生气伤了自己的身子。”
老夫人微一皱眉，似有犹豫。
姜芳如那双带笑的眼睛微微一眯，往她耳边说了几句。
听得老夫人眉头舒展，她将姜芳如给她捏背的手拉过来，往手背上轻拍了两下：“我这满院子里的人都不及你的手艺。”
“老夫人喜欢，是我的福气，我定日日来给老夫人捏背捶腿。”
手劲确实有几分力道，老夫人闭目享受，嘴里却说：“眼下事情多，等宛姐儿出嫁后再来给我捏背捶腿吧。”
言外之意，不言而喻。
窗外枝头鸟啼，声色清脆，千啼百啭，添上一抹宁静，这手技姜芳如特意学过，配合着按跷，竟无比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