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灰头土脸回府
这是第二次在梦里见到她自己的母亲了。
上辈子身心都是围着这国公府打转,从来没想过去找生身父母,如今上天给她一个重来的机会,那是否预示着她的家人也都还在世
薛玉靠在秋香玉白蝶戏花软枕上,头一阵一阵作痛。
金翘儿蹑手蹑脚进来屋内,床案上只点着一盏粉彩花鸟灯,荧荧灯火照在脸上。
晨曦中的阳光洒下万道金光透过窗棂跳跃在屋子内,倒也明亮。
她发现自家主子眉头紧锁,如同一座山川压在她的眉宇之间,她迟疑了一会儿,才轻声唤道:“三姨娘,天亮了,婢子伺候你梳洗吧。”
这声音方把她从困扰的思绪中解出来,薛玉并不接话,直说:“我那长命锁呢。”
“一直锁在柜子里头,三姨娘放心,”金翘儿知道薛玉身世,下意识说道。
薛玉愣愣道:“金翘儿,我梦到我的母亲了,她一直在深深自责中,也一直没有放弃寻找我,我想,我想要找到她们”
可这么多年过去,茫茫大海,怎么找呢,金翘儿哽在喉间,怕说出来更加让她伤心。
在烛火照耀下,薛玉本就白净的皮肤显得通红。
突然想到了什么,金翘儿往她额头一摸,滚烫如火。
当下一惊,估计是昨天在山里吹了风,又劳心劳累,松懈下来就烧了起来,忙让婆子去外头请了大夫,开了方子灌了一剂药下去。
出了汗,夜里就退了烧,又躺了两天,才完全大好,不过这是后话了。
而在外院那里,李煦备好了马车,准备前往开国公府。
开国公府位于御街的北段,自浚仪桥往上,西华门前,就坐落在浚仪桥街上。
那可是个寸土寸金的地方,别说三品以上京官就连一般勋贵都住不起。
这等人家自然眼高于顶,不是什么寻常事物就能入眼的,想他一个小小六品官能拿得出什么东西来,不如一番真情实意的感谢来的真诚。
他还是第一次来浚仪桥街,这街上住着的都是他可望不可即的人物,若是有朝一日能住在这里,那该是何等的威风和气派。
他来到开国公府,刚迈上台阶,守在大门两侧的护卫喝道:“什么人,来这做什么,可有帖子。”
开国公府驭下果然严谨,李煦递上拜帖拱手道:“某是凉国公李煦,鸿胪寺右寺丞,昨日府上内眷承蒙贵府小公爷相助,派了护卫护送,今日特来酬谢。”
护卫对他这番自诩身份的话置若罔闻,将拜帖翻开看了一眼又合上,向跟枪杆子矗立在这儿,不带感情的说道:“没有帖子,不得入内,你先在这等着,我进去汇报一声。”
他这十分明显的轻视态度真是令人有些羞惭。
官虽小,也是经过吏部贴黄授官凭,怎么也是朝廷的六品官员,何况还有爵位在身,就这么让他在门口干等着,实在有失体统。
但气归气,还是得负手站着。
另一个侍卫嫌他站在大门中央着实难看,让他往边上挪点。
居然还敢使唤朝廷官员,他敢怒不敢言,涨红着脸往左边走了几步。
这般顶着太阳等了一会儿,那个侍卫身影才从照壁处出来,李煦忙正衣冠摆出恭敬的样子来。
听闻卫阶最重姿仪,等下去见他,可不能面前失了仪,毕竟这是结交的绝佳好机会。
“小公爷说区区小事,不必言谢,还说贵府人多,需加强护卫才是。”
他原本敛肃静听,内心激动不已的等待卫阶的召唤。
但这一句话彻底浇了个冷水,前半句是说不用当面谢了,打哪来回哪去,后半句则是在隐喻他冷血无情,连自己的内眷都能舍弃。
读圣贤书,立君子品,做有德人,这不是自相违背吗,还舍脸来说是替内眷感谢的,这是在给他打脸呢。
丢脸丢到开国公府上了!
结果就是,雄心壮志的出门,灰头土脸的回了府。
薛玉知道的时候,还是退烧后的第三天,她正喝完药,往嘴里送了一颗松糖,甜味逐渐代替了苦涩。
那车夫在她管家时受过一些好处,银翘儿这么不经意间一问,什么都给吐了出来,。
走的时候嘴里还念着开国公府府门前就已巍峨壮观,不知里面该何等的富丽堂皇,眼里一片向往,可惜人家招用人层层筛选,看不上他哩。
自然也就能明白当时的大爷沮丧懊恼悔恨的心情,被这样钟鸣鼎食的豪门权贵冷待,任谁都是会失落。
薛玉可不管这些,之所以打听,是因为想看看卫阶的态度,看他丝毫不提灵光寺之事,想来他也不想让旁人知晓。
躺了几天,正好到了十五,这是和冯瑞约定的时间。
今日侧门看守的是祝婆子,在前家主在时就守侧门了,一看就看了十来年,她打听过了,这婆子是中立派,谁都不抱。
能在污泥不堪的国公府上两头不占,这样的人,薛玉最是佩服。
中立才是处世之道。
自也查到祝婆子最好那一壶黄酒,于是让人去正店打了一壶,出门时顺手递上:“嬷嬷辛苦,这酒等嬷嬷应役后权当解渴 。”
守门的婆子吃醉酒,那可了不得,祝婆笑着接过酒说道:“谢三姨娘的赏,三姨娘放心,这酒老奴回家再喝。”
祝婆子将这酒往鼻尖凑了凑,香气四溢,比她平日沽的酒好多了,自从宛娘子管事后,这油水一日比一日少,黄酒都要喝不上了,如今承了三姨娘的口福,等回去后好好品味一番。
老夫人现在打着安享晚年的名号,一问三不管。
而大夫人的性子她却冷眼看了个一二分,最是个口惠而实不至的,满口仁义道理,其实把她们奴婢当成猫儿狗儿罢了。
而宛娘子,上行下效,横行府里,短短几日,就弄得是乌烟瘴气,不提也罢。
这阖府上下也就三姨娘待用人们却最实在,不来那套虚的,只可惜身份低微,在府里也是举步维艰,不由叹息了两声,再抬头一瞧那羊车已然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