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沈凝的筹谋
夜色渐深。
薛玉一壁看着手上的黄历一壁静静的听着银翘儿的汇报。
以后有关铺子事宜她全权交给银翘儿对接。
西市的铺子全部都已弄好,冯瑞的意思是让她挑一个良辰吉日开张。
她想了一想,距离水晶项链面世也没剩几天了。
于是选了这个月的二十八,宜开张。
等这边事情完毕,薛玉见金翘儿欲言又止的样子,便说:“有什么话别憋在心里,想说就说。”
“今日在听风斋大爷和老夫人的态度着实让人心寒,”金翘儿为薛玉鸣不平,“凭什么四姨娘犯下这样的大错只用禁足,大爷也太偏心了。”
薛玉嗤笑:“大爷偏心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在他眼里,一无是处的她能和打小一起长大的静云相比吗?
何况静云还能给他出谋划策!
前世李家外靠李宛这个妃子,内有静云指点江山,能走到那一步,也有静云的一份力。
也许今日五姨娘险些小产,这天夜里,她梦里出现了那个未曾出世的孩儿。
模模糊糊只有一个轮廓,看不清是男孩还是女孩,她坐在床头抱着孩子再给他哼小曲。
可这幸福没有持续多久,那襁褓上出现了一大片血迹,触目惊心。
还没等薛玉想要看一眼那孩子,周边一阵雾气迷茫,白茫茫一片。
等雾气散去时,场景却转换到了一处殿室里。
里面很是富丽堂皇,而帘翠幕里隐隐有一雍容华贵的妇人捧着孩子戴的观音兜默默垂泪着。
心里似有个声音呼喊着她,莫名的她想上前一窥真容。
她掀开帘子,里面却没有了贵妇人的身影。
薛玉猛地睁开眼睛,漆黑一片。
她披衣而起,将窗扇打开,一道光线就这么射了进来。
月光如水,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茶水是冷的,可依旧没有自己的心冷。
她就这么临窗而靠,抬头望着月,枯坐到了天亮。
金翘儿进来时,薛玉还是靠在那里,乌黑的长发披散开来,一张小小的素脸上挂着半干的泪痕。
她吓了一跳:“三姨娘,你什么时候起的,怎不叫婢子进来伺候。”
“想起我那个未出世的孩子了。”
金翘儿正将窗扇关上,薛玉的话随着外头的风飘进她耳里,也让她的心跟着一颤。
窗扇关好,才轻声道:“三姨娘,忧思伤身,孩子总会有的。”
“只是夜里梦到这个孩子了,有些感触罢了,”薛玉起身,“给我梳头吧。”
金翘儿道了是,又说:“夜里风大,我让庖厨做一碗姜汤来,驱驱寒气。”
她一向贴心薛玉知道的,穿戴整齐后,金翘儿呈来姜汤,上面冒着热气。
怡然园的嬷嬷早些时候过来传话说是沈凝又发了头风,这几日的请安都免了。
她双手捧着瓷碗,热气顺着手心传到身上,竟出了些汗。
这病发作起来头部会隐隐作痛,有时还会畏风畏寒,是不是真头风发作不可知。
但昨天这一出,沈凝也确实该头痛。
“嬷嬷留步,头风最怕起风寒,正好我这熬了些姜汤,劳烦嬷嬷顺路带些给夫人。”
薛玉放下瓷碗,令金翘儿装了一碗姜汤放置食盒里面递给这嬷嬷。
嬷嬷笑着接过去说道:“夫人早上起来还说今儿有些寒气,得亏三姨娘周到,那老奴这就送过去。”
“有劳嬷嬷了。”
看着这嬷嬷走远,薛玉才折回屋内重新忙碌起来。
铺子就要开张,她无暇顾及这院子里的争风吃醋,毕竟赚钱才是最实在的事。
话说这嬷嬷提着食盒一路来到怡然园,她是院里的三等婆子,自然不能直接去沈凝的屋里头,便在廊下等候。
不过吃口茶的功夫,这白芷重新提了这食盒出来交给这婆子说道:“夫人刚用过药汤不宜再喝这姜汤,你拿去自行处理了吧。”
婆子回了是,接过食盒,又听白芷说:“以后别什么东西都带到院子里来,咱夫人可是金尊玉贵的人,她又是什么人,若是吃出毛病来,仔细我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白芷姑娘说的是,咱夫人还能缺姨娘的一碗姜汤吗,但三姨娘非要献殷勤,老奴也不得不收,”婆子看碟下菜向她说道。
“好了,这姜汤赶紧打发了吧。”
白芷吩咐完便进了里屋,屋子里燃着安神香,微香冉冉。
沈凝靠在隐襄上,戴着抹额闭目养神。
她轻手轻脚来到榻前,伸手将滑落的薄衾重新盖在沈凝身上。
刚盖上,沈凝就睁眼了,她起身坐好:“那碗姜汤打发了?”
“打发了,”白芷静静立在一侧等着她吩咐。
“现在什么时辰了。”
屋里子窗棂紧闭,只点着两盏豆形灯,显得昏昏沉沉,故有此一问。
白芷回道:“刚到辰时,夫人要不要在小憩一会儿。”
沈凝听完也不说话,看着一个方向出神,也不知在想什么。
这时,门外传来轻微声响。
紫苏走近隔着帘子说道,“夫人,秋水阁的婆子来问话说是四姨娘今晨起来有些不适,想请大夫进府瞧瞧。”
从她这个角度望过去,豆形灯上的烛火忽明忽暗。
窗牖上雕刻着梅花装饰,但在那烛火的照耀下,竟显的有些狰狞。
沈凝皱了皱眉,“大爷既然让她禁足抄写佛经,就是让她闭门思过的意思,我若是开了口以后成此惯例,那这禁足形同虚设,难以服众。”
她一顿,有些不耐烦,“你去回话,既然不舒服那就躺着,佛经迟两天抄录也无甚关系,还有,让庖厨每日给她做一碗药膳来,良药苦口也利于健体。”
紫苏得了话便下去吩咐。
“夫人,这四姨娘…”白芷欲言又止。
“是个不中用的!”
沈凝冷笑道,“她进府这几年做事谨小慎微,还以为是个聪明的,结果做了姨娘倒露出本性来,被姜芳如三言两语挑拨了一下,就沉不住气。”
白芷用指尖轻柔的揉着沈凝的太阳穴,说道:“四姨娘确实着急了点,害得夫人在大爷老夫人面前失了面子,若她把这胎打下来,也算成事,可惜…”
“蠢有蠢的好处,省的我操心,”沈凝闭着眼享受。
“这倒是,她们再怎么掀风浪都翻不出夫人的五指山,”白芷笑着说。
“不过,倒是小瞧了这薛玉,平时唯唯诺诺关键时候倒是挺清醒的,”沈凝忽然睁开眼。
“那…”白芷手一顿,低声问道。
“不用,她也成不了什么气候,你忘了,她日日戴着的那镯子。”
沈凝一笑,笑意不达眼底,“这毒药极其难寻又无药可解,能用的上这毒药也是她的造化。”
这毒药毒入骨髓,折磨你个几年才叫你见阎王,确实是难得的造化。
白芷随即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当初姜芳如能诞下李慧全是她隐而不报。
等三个月后才对外宣有喜,而后又称观音菩萨托梦称她有这一胎全是结善缘种下的因,而现在需要佛祖面前做满功德才能结果。
那时老夫人正好要往灵光寺诵经念佛,听姜芳如这么一说便带了她一起长住。
沈凝这才没有机会下手,饶是如此筹谋姜芳如却没料到这生孩子犹如走一趟鬼门关。
她这一胎生的极为凶险,竟令她以后很难再孕,且诞下的还是个女儿。
不过,正因如此,沈凝才放下心来,对她们全然没有了戒备。
一个不会再生的只有女儿傍身的姨娘还有什么可防备的呢。
所以,自薛玉成了三姨娘后,沈凝直接赏了这个镯子为的就是直接从根源斩断。
可再日防夜防还是难敌这些如花的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