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迷失
除了自己的照片，林安然还不忘拉着李清尘和释松一起，通过行为举止在路人中精挑细选了一番，邀请了一位看上去摄影技术不错的大学生来帮他们拍合照。
变故发生在林安然谢过好心路人，边翻看相机里的照片边往回走的时刻。
李清尘和释松不约而同地身体一震，快速略过的密文击打着耳膜。
他们来不及解释，转身向山间疾速行去，李清尘指间挥出符纸小人，避开游人耳目钻入林安然的背包。
她满脸懵逼，理解他们定有不可言说的苦衷，因此独自默默找了个僻静角落黯然神伤。
她在树荫掩映的大石上抱膝而坐，望向游人如织的岳麓山。
从天际云端至山野川林，似乎只有她一人，被排挤在热闹之外。
符纸小人感知到四下无人，小心翼翼地从包里探出小脑袋，用小手抓住林安然垂落在脸侧的一缕碎发，轻轻地上下扯动。
林安然难过得双目失神，感官也退化了几分，完全不知道小人找她。
符纸小人见她没有反应，为难地挠了挠光溜溜的小脑袋，撅起的小嘴透露出些许不满。
一不做二不休，小纸人干脆地从她的额角揪下了一小撮头发。
林安然痛到惊叫出声，慌忙间低头发现了罪魁祸首。
她提溜住行为鬼祟的小纸人，把它举到眼前。
“小家伙，你知道你做错了什么吗？”
扯一位女大学生弥足珍贵的头发，可谓是当今违反人道的十大罪行之一。
“叽叽叽叽……”小纸人手舞足蹈地挣扎。
林安然皱着眉头听它叽歪个不停，但是一个字都听不懂，
她联系刚刚发生的事情猜测道：“李清尘让你来的？他急匆匆跑去哪了？”
小纸人示意林安然松开它，一溜烟儿小跑到她的肩膀上，贴着她的耳朵又是一阵“叽叽叽叽”。
林安然扭头艰难地盯住它，颇为无奈地坦白：“小家伙，我真的听不懂你在说些什么？”
小纸人瞪大了空空的双眼，小嘴微张，一副目瞪口呆的小表情。
林安然初次见识到什么叫作神情跃然纸上，被它可爱的小模样逗得丢了几分烦恼与忧愁。
“你会写字吗？”林安然提出这个主意后，自己都被自己蠢到了。
“喳喳！”小纸人兴奋地跳到地上，从树丛中扒拉出一根趁手的树枝。
小纸人举着和它个头一般高的树枝，在泥土上一笔一划地写出成形的字迹来。
林安然蹲在它身边，轻声说着“加油！加油！”鼓励小纸人。
有小姐姐在旁施以期许的目光，小纸人更加卖力，泥土上很快出现了四个大字，林安然一字一顿地念出来——师兄来了。
“师兄来了？”林安然自问自答道，“李清尘的师兄来了，紧急召唤他前去，所以他才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走了。不过他特意派你来通知我，对不对呀，小纸人？”
“唧唧。”小纸人乖巧点头。
“小和尚估计也有急事吧，那今天我就带着你一起爬岳麓山。”
林安然亲昵地摸了摸它的小脑袋，小纸人嘻嘻笑着拍起手来。
“喵～”
橘猫幼崽从花丛蹿出，似乎正在扑蝴蝶。
小纸人被它抓到就不好了，林安然觉得此地不宜久留。
她把好奇地探头探脑的小纸人塞回背包，扶在蹲麻的双腿膝盖上，颤颤巍巍地站起来。
“姐姐，你在做什么？”清脆的童音在林安然身后骤然响起。
“啊，”林安然的心脏受不住惊吓，“吓我一跳。”
橘猫跟踪蝴蝶而来，扎着两个羊角辫的小女孩则是追随猫咪而来，猛地闯进了林安然和小纸人藏身的山麓僻静角落。
小女孩歪着脑袋说：“姐姐，你是不是在玩泥巴？妈妈说，泥巴很脏的，不可以用手碰。”
“没有。”林安然尴尬地用左脚蹭地，毁灭掉其上的字迹。
她以大人的口吻教育起眼前的小女孩：“你来这里做什么，你的爸爸妈妈呢？”
长大成人的好处之一，大概就是可以理直气壮地倒打一耙吧。
小女孩被她的气势震慑到，怯生生地抠手解释：“我来找小猫咪。”
“找吧找吧，姐姐先走了，就不陪你玩了。”
林安然说着话，心虚地从她身边溜走。
“姐姐再见。”
“再见。”
林安然逃也似的跑上岳麓山，后怕地抚着胸口，还不忘吐槽自己。
“不就是个小孩子，怎么把我吓成这样，胆子越来越小了。”
小纸人又跑出背包，坐在她的肩膀上晃荡起小脚丫。
“叽叽！”快乐。
“都怪你。”
“叽叽……”委屈。
“不准委屈。”
“叽叽。”害怕。
“诶——”
林安然闷着头在山上乱转，特意往人烟稀少的角落钻，不知不觉走到了一座墓前。
墓中所葬是一位民国烈士，为捍卫毕生理想与守卫家国大业而英勇牺牲。
林安然躁动的心在此刻平静下来，她默立在墓前，在濛濛细雨中，感受着灵魂的震颤。
“啊啊……”小纸人扯动她的裙摆。
“嗯？”林安然低头看它。
小纸人把手里的小白花高高举起，这是它刚刚钻进花丛中寻到的一朵野花。
它身上凌乱落了些草籽，藏在花瓣后的，则是它无法表现具体情绪但一看便知的灿烂脸庞。
“谢谢你，小纸人。”
林安然蹲下身子，从它手中温柔地接过小白花，轻轻地放在烈士墓前。
微雨燕飞的午后山林间，无言胜过一切喧嚣。
林安然捧起小纸人，为它摘去草籽。
“下山吗？”
“叽叽。”赞同。
林安然走回爱晚亭处，纠结着要不要等音信全无的小道士和小和尚。
一位神色焦急的四十岁女性，在她面前拦住两位结伴的游客。
“你们好，”“请问你们有没有看到一个落单的小姑娘。看起来五六岁，扎着羊角辫，穿的是蓝色裙子和白色凉鞋。”
游客茫然地摇头，飞快地抽身而过。
林安然仔细听她的描述，和她方才遇到的小女孩的打扮如出一辙，她果然和妈妈走散了。
林安然上前叫住心急如焚寻人的妈妈，为她指了个方向。
她站在原地，等那位妈妈带着走丢的女儿钻出丛林。
小女孩怀抱着小橘猫，漂亮的蓝色裙子边缘染上了被雨水浸湿的泥土，脸颊上也沾着细碎的枝叶。
“和猫咪玩累了，靠在树上睡着了吗？”
相似的经历，让她忆起了往昔，无忧无虑，分外怀念，
年少时，她也是这么与化猫的李清尘玩耍，而后累得睡倒在了供桌下。
“叽叽～”小纸人蹭得她的手腕发痒。
林安然心内的某处空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