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离别
欲去而复返几次，释松向林安然和李清尘保证，他问的绝对绝对是今夜的最后一个问题。
看在他今晚分外安静，只在此时略微拖延，林安然和李清尘实在没有立场阻拦。
他站在殿门正中央，望望近前龙五爷化身的师傅，又看看他身后的龙五爷真身法像。
“五爷，”他鼓足勇气开口，“请原谅我的冒昧，但我真的很好奇，您究竟是佛教的神还是道教的神？”
佛教与道家都有“龙”，但并非对应之物，而是翻译时的牵强附会。
龙五爷本是道教传说中南海龙王之子，因护送观音菩萨来南海驱疫，并立下世代守护南海居民的宏愿，得佛祖赏识进而成为佛教中能与北财神大黑天相并称的南财神。
天龙护法是他从儿时就耳熟能详的故事，月寒日暖茶室的说书再次勾起了他对龙五爷所属教派的疑惑。
“你愿我是何处的神，我便是何处的神。”
龙五爷的话中满是禅意，释松心下明悟。
信即可，不信也罢，所念皆在于心，何必纠结于外在形式。
折腾了许久，三人终于磨磨蹭蹭地出了财神殿的大门。
林安然的精神保持了整夜的高度紧张状态，她跨过门槛时脚尖被轻轻一绊，差点扑到李清尘的背上，幸好只是鼻尖微擦过他身上的衣服。
她迷糊地跟在李清尘后面，边揉眼边小声嘀咕：“姑父在大小洞天备下的茶在哪儿呢？难道就是月寒日暖茶室老板请我们喝的那盏雨前龙井，没听白露提起她认识我姑父呀。”
身后悠悠传来一句：“昨日的池塘水，林施主还没喝饱吗？”
想不到看起来正经的师傅，损起人来竟这么毒舌。
林安然带着满脑袋黑线，于黎明破晓时分，在李清尘和释松努力憋住的笑声中，钻进了来时的山洞。
即使是化形为猫的小道士，林安然都能从他身上瞧出明显的笑意，更不要提身后那个“扑哧”笑出声的小和尚了。
三人在工作日早高峰之前赶回酒店，各回各房，倒头就睡。
林安然一觉醒来，从窗帘缝隙漏进的斜阳，证明了日头早已偏西。
她睡前把空调温度调低至22c，困意消散后缩在被窝里惬意地看着时新的电视剧，好不自在。
微信进来了消息，好死不死挡在男女主神情对视的双眼之上。
林安然烦躁地划过消息，继续盯着屏幕，满心满眼都是剧情发展。
一条，两条，三条……
某个仅有三位成员的小群，消息倒是从不消停。
林安然暂停电视剧，跳转到微信界面，强忍住修改群名的冲动，点进“三人组拯救世界”群组。
由释松拉群并取名的微信群中，三人的性格一目了然。
释松的头像是动漫人物一禅小和尚，发消息向来是一条接一条的长语音。
林安然则精心为自己打造了高冷人设，旺盛的吐槽欲没有在网络世界暴露，朋友圈一片岁月静好。
至于李清尘，发消息和平时说话一样言简意赅。特点是一定要在句末加上句号，按照他本人的说法，如果语句不完整他的灵魂也会随之撕裂。
群里最新的消息是释松发的，点开一听——安然同学，吃不吃海鲜大排档！？
林安然意念回复完“吃！”后，匆忙起床收拾，
敲门声适时响起，门后是李清尘的声音：“十分钟后大厅碰面。”
“好。”林安然含着满口牙膏泡沫，含糊地回应。
事事有回应，是她为数不多发自内心遵守的承诺，虽然并无人在意。
在某种意义上，盛夏时节的三亚，直到夜晚降临、暑气消散才算是一日真正的开始，人们不得不伪装成了昼伏夜出的动物。
细如粉尘的沙粒贮存着白日的暖意，咸腥的海风携来阵阵清凉。
抛却前尘往事的短暂时光来之不易，寻得热门海鲜大排档的空座也绝非易事。
因着凌晨与龙五爷的一番对话，今夜的晚餐生生吃出了散伙饭的味道。
海边夜景是好看的，海鲜烧烤是好吃的，离别愁绪是散不去的。
胃口大开、食指大动的表象之下，暗涌着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
他们都还是年轻人，最小的不过18岁，最大的也才22岁。
在短短的半个月时间内经历了许多惊心动魄的冒险，由此生出了过命的交情。
三人越吃越沉重，作为老大哥的释松率先举杯，努力活跃气氛：“明年夏天，我们再继续冒险。”
“来日方长。”李清尘举起手边的茶杯，悬在半空中等着最后一个人。
“今朝有酒今朝醉！”
林安然振作起来，准备碰杯后痛饮，虽然他们杯子里装的都是茶水。
大麦茶入口微涩，林安然俏皮地吐了吐舌头。
她饮茶对月感慨：“要寻齐八方之地的龙身，加之吸收融合控制这些部分，至少需要八年时间。除去今年，到那时我也有二十五岁了。”
从十八岁到二十五岁，她也许真的能够从既定的命数之外，偷出整整七年的时光。
这么算下来，她也不算特别亏，至少有了上大学的机会，可以多陪爸妈几年，能够感受到更广阔的世界。
人生到头来横竖都是一死，不如与未知进行最后一搏，反正最多不过就是死而已，和她原本的命运与人类注定的结局大差不错。
李清尘冷静总结道：“按照这个状况，每年暑假你都要出来冒险。”
林安然愁眉苦脸地担心着她的未来：“大学毕业之后连暑假都没了，还得旷工请假来救自己的命。”
释松帮她出了注意：“你可以读个研究生，这样毕业的时候刚好是二十五岁，就不用工作中途请假冒险了。”
李清尘无意地在她心上插了把刀：“我之前帮一个毕业在即的研究生算命，他和我说二十五岁研究生毕业也是时候死了。”
林安然无语凝噎，转头遥望漆黑一片的南海，波涛滚滚、潮汐往复之下，藏着不计其数的秘密。
让她花费八年的时间，追寻的是不知结果的未来，而非确保成功的逆天改命，迷茫才是唯一的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