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鬼魂
吴泰恒留下的话和登记簿上的名字,是张卫军能够提供的最后信息,再多的他也不知道了。
李清尘和林安然默默拉开距离,和张卫军告别后叫上释松去搭公交车。
荔湾墓园离最近的公交站台,估计要走一刻钟,应该不至于错过末班车。
因地处郊外,末班车次的时间和市中心不能比,通常七八点就见不到运行的公共交通工具了。
林安然磨磨蹭蹭地走在最后,将自泉州归厦以来的全部信息整合在一起,如同收集遗失于各地的拼图,眼下到了将其复原成完整图画的时刻。
回程路上,林安然少见地一言不发,沉浸在纷繁线索之中,努力拼凑出谜团的真相。
从郊区进城的末班车上,只有他们三个可怜的乘客,在昏暗的光线里缩在距离司机最远的角落中。
李清尘和释松坐在最后一排,各自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林安然心思澄明,刚一有点苗头,立刻回头唤醒他们。
她压低声线:“小道士、小和尚,快醒醒。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想。”
“非要现在说吗?”释松连连打着哈欠醒来。
林安然敲敲他的脑袋:“因为我忍不住想和你分享呀。”
“好好好,”释松躲开她的“攻击”,“你爱说多少说多少。”
他在心中暗暗吐槽,真佩服她随时随地胡诌的本事。
林安然清清嗓子,做好准备进行长篇大论:“我姑父吴泰恒,他原本就是个将死之人,医生都判定他活不过三十岁,但他硬生生多撑了五年,在三十五岁那年去世。我猜测,他应该是被如今埋在荔湾墓地后山上,那位名为符之泫的唐朝鬼魂附了体。符之泫怀着某种不可告人的目的,才会在明知寿命不多的情况下却仍主动接近我和姑姑。我将儿时与近期发生的诸多怪事联系起来,发现其中不少事情都与这位奇怪的姑父脱不了干系。”
李清尘听得格外认真,他冷静地提起之前不曾说过的发现:“我此前曾去你家的三层小楼观察过风水方位,感受到地底阴气极重,以前应当是一处墓地。”
“什么时候的事情?”
林安然都不知道他之前勘察过她家的房子。
“你入画做梦的那个下午。”
李清尘轻描淡写地隐瞒了他是因为担心林安然想不开,才守在屋外随时准备救她的事实。
“原来如此,”林安然没纠结太多,“我家这栋小楼是我父母结婚时建的,因为楼层不高,所以地基打得并不深。我没有听我爸妈提起过,曾经在修地基时挖到过墓葬之类的东西。那么让你感受到强烈阴气的墓,应当埋在地底更深的位置。”
李清尘挑眉,思忖道:“可能是在建造过程中,惊扰到了埋葬于此的唐朝官员符之泫的灵柩。但他似乎为某事某物所困,灵魂无法离开此处,因而难以投胎转世。”
“符之泫既然受困于此近千年,又是如何脱困的?”
林安然眉间微蹙,泛着愁苦,捧起脸苦苦思索。
李清尘斟酌着开口:“也许是因为修建房屋时,他所受的禁锢在外力影响下有所松动。但他并未立刻成功逃离出坟墓,而是继续挣扎了几年,才最终重现于世。”
“难道是……”
“在你三岁那年。”/“在我三岁那年!”
林安然和李清尘思维同步,异口同声地说出符之泫逃脱墓穴的时间点。
释松方才见他们陷于思考,便在朦胧睡意中模糊听着他俩的猜测,现在被他们这一声彻底惊醒。
他在座位上伸了个大大的懒腰后抱怨:“你们怎么又不通知我就共脑了。”
林安然皱起秀气的小鼻头,反驳道:“是你不认真听。”
释松揉眼拍脸让自己清醒,还不忘狡辩道:“可不是我不认真听,是我没听明白。为什么符之泫是在你三岁时离开墓穴的?”
林安然好心给他提示:“你还记得我三岁时发生了什么吗?”
“三岁看老吧。”释松不明就里,开始胡说八道。
林安然嘴角抽搐,一时语塞。
李清尘帮他回忆:“安然三岁时生过一场怪病,太阳落山后只要经过一楼的楼梯间,便会整日啼哭不止。最后是求了妈祖庇佑,才好起来的。”
林安然恢复常态,接着补充:“以及刚刚在墓园才说过的,我大病初愈后不久,吴泰恒即符之泫就随之出现了。”
释松恍然,原来他们说的是这两件事,可他还有些不明白的地方。
“安然夜哭和她家地底的墓有什么关系?”
纵使是李清尘,这次也无奈了。
他强压下梗在喉间的叹息,垂目悠悠道:“符之泫在墓中挣扎许久,最终在安然三岁时脱困,但他毕竟元气大伤,只得暂时藏匿于楼梯间休养。也许是因为安然尚且年幼、双目澄明,也或许是她天赋异禀、身负奇事,能看见符之泫这灵异之人。似他这般的虚弱鬼魂,只能在夜间现身,所以安然小时候才会夜夜啼哭不止。”
“毕竟见了鬼,小孩子哪有不哭的。”
林安然不完全认同释松的观点:“还有一件事,我之前没和你们说过。我得怪病时是三岁,我哥林安懿那年五岁,还曾带着许多同岁的小孩子来家里玩,也都是在晚上,为何他们之中没有一个人能够感受到奇怪之处呢?”
释松圆眼一睁,不甘示弱地大着胆子推论:“这一定是因为你就是他的目标,是他寻找的人,所以他才不在其他孩子面前现身。”
林安然噘嘴嘟囔:“寻找我做什么?我有这么大魅力吗?除了道士和和尚,连鬼魂都找上门来了。”
“我和释松一道一佛,均是依照先祖遗命外出寻人,且最终所寻之人都是你。依我的看法,你前世一定发生了什么事情,以至于影响到今生的命运。”
李清尘没有看她,而是遥遥望向缀在夜幕间的那轮明月。
林安然坐在公交车上郁闷,她前世到底造了什么孽,才会让她轮回转世了依旧不得安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