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山洞
李清尘和释松虽然一路陪伴林安然，却并不知晓她内心的所思所想。
她看起来与平常一般无二，然而随着时间流逝，距离她落水而亡的日子越来越近，她心中的茫然、失措与苦痛，并不足以为外人道。
此次来泉州，一路上都是凭运气误打误撞。
如今好不容易有了指引提示，她无论如何也无法再继续等待下去。
林安然不顾李清尘和释松的面面相觑，径自回到篝火边，提起背包来到溪边。
跟随水中上下遨游的血丝，沿着溪岸边，逆着水流方向一路向着上游方向前行。
李清尘和释松拗不过她，把篝火熄了，收拾好东西跟上了她。
这次形势倒转，变成林安然一声不吭地闷头跟着水中血流前进，他们两个落在后面。
李清尘暗自责怪，林安然是真正要面对生死的人，心中感受复杂、情绪起伏波动大，而他竟忽略了她的感受。
释松同样深感自责，他奉师命下山来寻人，本以为只是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任务，谁曾想竟涉及一人生死存亡之事。
他认识林安然其实连一天都不到，这样一个花季少女本就该是无忧无虑的，却要承受不久后亡故的命运。
旁人都不知道她所承受的压力，内心的苦痛连家人都无法告知。
是他太过于想当然了，他以为这不过是一场不紧不慢的冒险，实际上却是林安然与如影随形的死亡的分秒搏斗。
即使是他和李清尘这样的出家之人，都无法坦然面对生死，更何况是未曾真正经历世事的林安然。
林安然知道血丝带着她一路逆流而上，地势渐峭，溪水渐窄。
不知过了多久，他们已入了山林，进了荒无人烟之处。
李清尘全程一心二用，一边担心林安然体力不支，一边时刻观察着逆水而行的血丝。
他发现，血丝所过之处，溪流中的鱼虾都会在其到达前几秒内停在原地不动，仿若有外力震慑，迫于某种未可知的力量而不能行动。
待血丝流过之后，静止不动的生物才能再次恢复生机。
他隐约觉得血丝的色彩略有不同，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多次反复观察后才确定，的确就是混杂着流溢的黑金光芒。
林安然手脚并用地攀上溪流旁的一个陡峭平台，双手撑在膝盖上大口喘息，方知已行到无可行之处。
眼前赫然现出一座山洞，潺潺流水从其中涌出，成为此后漫长河流的源头。
她伸长脖子向洞内窥探，乌漆嘛黑的一片，是冲里面嗷一嗓子都要被回声吓破胆的程度。
李清尘和释松纵身跃上平台，来到林安然身边。
释松随手捡起一块石头，抛进洞内，五六秒后才听到落地声传回。
林安然诧异，也忘了还在和他俩生气的事情：“我看你只是是轻轻一抛，就能扔这么远？”
他谦虚道：“巧劲巧劲。”
林安然眼冒崇拜的小星星：“这也太厉害了！能不能教教我。”
“有机会一定教你。”释松被她夸得害羞了起来。
听了这话，林安然心情又低落了：“也不知道有没有机会……”
释松慌忙摆手：“我现在就教你！”
她沮丧地拒绝了释松的提议：“算了，我现在没心情学。”
李清尘拍拍释松的肩膀，让他习惯林安然瞬息万变的情绪。
“现在怎么办？进山洞探险？”林安然征询两人的意见。
“不可鲁莽行事。”李清尘拦住跃跃欲试要入洞的林安然。
他自袖中取出符纸小人，右手食指与无名指并拢轻点纸人，注入一缕真气。
小纸人获得了灵力，自他手中飘落，蹦蹦跳跳地进洞探险去了。
林安然看得目瞪口呆，前不久她还是个坚定的“子不语怪力乱神”的信奉者。
如今在命运重压之下，世界给予了她感知“神奇力量”的能力。
李清尘闭目，脑海中浮现出小纸人所看到的景象。
小纸人贴着洞壁墙根前行，谨慎地避开潮湿的水雾。
洞内光线昏暗，看不清具体情境，只闻流水环佩叮咚之声。
小纸人见洞内并无异常，加快了赶路速度，在两三秒中掠过了近百米。
李清尘觉得这山洞实在蹊跷，一般的山洞中，不说蝙蝠蜘蛛，总该有些蛇鼠虫蚁之类的动物。
但这个山洞中，丝毫没有活物的气息与动静，干净得诡异。
小纸人穿越狭长的隧道，来到山洞尽头，现出一片豁然开朗的空旷地带。
溪水的尽头有一方寒潭，李清尘看不真切潭水深几许，洞壁上凹凸不平，应该是镶嵌着什么东西。
李清尘的直觉告诉他，这绝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定是古往今来的某人倾心打造所致。
他控制小纸人靠近寒潭仔细观察，小纸人伏在潭边，微微探头查看。
李清尘还未发现端倪，水中一股无形力量涌来，打散了小纸人体内的灵力。
灵气急速消散，他最后看见的画面是，小纸人轻飘飘地落在寒潭水面之上。
他的意识退出山洞，小纸人被潭水与雾气双向浸透，化为了一缕青烟，消失得无影无踪。
灵力归体，另有一股力量伴随而来，猝不及防地冲击到李清尘的心神。
他猛然睁开双眼，身体不受控制地想要倒下，他强行运功将这股外力排出体外，仅后撤了一步就稳定住了心神。
释松快速后退，出掌撑住他的后背，防止他倒下。
林安然抓住他的手臂，也借了几分力道给他。
她指尖冰凉，在他皮肤上留下寒意，却让他意识又清明了几分。
“情况如何？”释松面色沉着冷静。
李清尘调整好状态：“洞中情形复杂，今日不宜贸然入内。”
回程途中，李清尘为两人描述了他通过小纸人在洞中的所见所闻。
这回轮到林安然自责了，她的既定命运将两个无辜之人卷入了奇闻怪事。
在某种程度上，他们三人的生死其实系于她一身。
若她能坦然接受几天后必死的命运，李清尘和释松是不是就能平安了？
她没有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