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十年以来
穿好衣服，周秣从许阮竹的别院里走出来，身后，许阮竹戴着墨镜从容不迫地跟着他。
“走吧，我送你。”许阮竹朝院子里停着的车走去。
周秣站在原地没动，刚刚许阮竹并没有说完他的要求，烘干机结束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这里离市区还远着呢，你确定你要走回去？”许阮竹坐在车上摇下车窗对着周秣说。
两人在车上相顾无言，周秣心力交瘁，从昨天开始事情就往他不可把控的方向开始走着，他不明白许阮竹为何表现的如此反常，换做以前他早就开始质问他十年前的事了，虽说不问总是好的。
“过几天晟沅会办一场晚会，宋旷也会参加，表面是为了庆祝周年，实则是想让宋旷在大众面前露脸，你陪我去。”许阮竹一手把着方向盘，一手将自己的手机递给周秣：“把你的电话存进去，到时候我联系你。”
盯着许阮竹伸过来的手，周秣犹豫了一下没有接。
“为什么要我陪你？”
“现在是你们公司求着我要投资，我不利用你们做点什么吗？”许阮竹嗤笑了一声。
周秣接过电话，拨通了自己的号码。
“资本家的嘴脸真是丑陋。”
“你变了很多。”许阮竹脸上闪过一抹微笑：“以前你可不会这样说话。”
“人心难测，大家都在变不是吗。”周秣直视前方淡淡地说。
“说得没错，看来你当初甩了我离开是个正确的决定。”许阮竹说。
只要是提到十年前的事情，周秣绝对不会开口搭他的话。
“我没有甩你。”周秣说：“毕竟当时我们没有在一起。”
听到这句话，许阮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笑脸：“我还是个没名分的。”
“……………”
周秣无语：“前面地铁站把我放下吧，我有事。”周秣指了指前面的地铁口。
许阮竹一个急刹将车停下，这个举动来得太突然，周秣没把握好平衡，身子往前倾斜了许多。
他知道这是许阮竹故意的，忍着不适，周秣打开门走下车去，在他即将关门的瞬间，许阮竹叫住了他。
“周秣，我知道你不想跟我谈以前。”许阮竹摘下墨镜：“关于过去，我就问你一件事。”
“你后悔过吗？”
街上人来人往，周围有许多人都驻足了下来，大家七嘴八舌地讨论着为什么一辆全球限定的超跑会停在这里，开这车的人是谁。
周秣没有回看许阮竹的眼睛，他背对着身子，轻轻地关上了车门。
在听到身后跑车远去的轰鸣声之后，周秣终于支撑不住之前的冷静，他跑到地铁站里的厕所里开始呕吐起来。
一些被时间冲淡的记忆碎片又开始拼凑起来涌入他的脑海，他极速咳嗽着，努力让自己保持清醒。
离开小镇的第一年，周秣寄住在阮澈家，他总是经常做噩梦，梦里孙烈宏死死地掐住他的脖子，一边用恶臭的语气说着下流的话，一边解开自己的衣服和裤子，而他动弹不得，只能死死地被压制在地上，恐惧、不安和焦虑向他扑来，他大叫一声从梦中惊醒，随后跑到厕所里吐的天昏地暗。
那段时间他总是把自己关在卧室，每天开着灯不停的学习、写卷子，他努力让自己忙碌起来不去想那个雨夜发生的事情，偶尔他会在巨大的精神压力下用笔戳自己的手背，直到被痛感麻痹他才放手。
这一切最终被阮澈撞破，他带着周秣去看了心理医生，但面对医生，周秣一言不发，回家后他告诉阮澈，他想靠自己克服过去。
离开的第二年，周秣凭着自己的努力考上了国内一流的理科大学，他婉谢了阮澈每个月给他生活费的举动，他告诉阮澈，他能够资助他的学费就够了。大学四年，周秣每天的生活都是上课、兼职、吃饭、睡觉，在舍友们都忙着谈恋爱的时候，他在每个夜晚潜心钻研课本和上课的内容，除了刚放暑假的第一个星期和每年的新年他会回阮澈家之外，别的时间他都呆在学校或者工作的地方。
离开的第五年，周秣大学毕业之后被阮澈强硬地送到了国外深造，他告诉周秣他的计划已经开始了，为了这个计划，他必须去国外继续学习，所以他孤身一人来到了澳洲，每天靠着想许阮竹和忙碌的工作麻痹自己，他会在网上搜索关于他的消息，作为a市有名企业家的儿子，许阮竹的生活也不时地暴露在聚光灯下。
想起来，有一次他在谷歌搜索的时候看见了许阮竹的绯闻，那天他一个人跑到墨尔本的海边喝酒，喝到微醺时在无人的海边大声喊着他的名字，然后躺在沙滩上睡着了。
回国后的第一个月，因为一次巧合，周秣遇见了曾经的大学学长纪源，对方非常欣赏他，并邀请他和自己一起创业，周秣欣然答应。
时间不断磨练着周秣的心境，以前，在他刚来到a市的时候不止一次地想过要去找许阮竹，但每次都半途而废，他总觉得自己还不够好，见到他了之后该说些什么呢？
告诉他当年自己在他的生日那天对他放狠话的真相？然后互诉衷肠，要求许阮竹必须理解他之后再携手相伴吗？看似美好的童话故事般的结局，撕开这层表面，里面只能是血淋淋的丑陋真相。
周秣打开水龙头，用手接了一手水之后泼在自己脸上，试图让自己清醒一些。
看着镜子里满脸水渍的自己，他拨通了阮澈的电话。
“我等会儿去看你，你在家吗？”
阮澈此时正在泡咖啡：“我磨豆子呢，你来的时候帮我带个新的冲壶。”
挂断电话，周秣心里恢复了一些平静，他用力的拍了拍自己的脸，然后走出了卫生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