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活该
苏眉从苏大壮来了以后就敛眉不语，里正拉她在苏大壮跟前说杨老二打她要杀她的时候，苏大壮皱眉看她。
她不觉得自己在他心里有什么地位，苏大壮不一定护着她。
她默默在旁看着苏大壮强制要杨老二低头。
众目睽睽之下，苏大壮好似变了个性子，和单独在家里对苏娘子和她的时候完全不一样。
愤恨过后，又是拉她近身，用他的大掌不熟练的抚过她的红肿的脸颊。
一句连着一句问她怎么样了、痛不痛，蹩脚的装个关怀亲近女儿的好父亲形象，在她面前两句三句不离粗话。
瞧瞧，他只是要他的面子，丝毫不是为她讨公道。
只是杨老二见到苏大壮后冷静了一些，没再要动手，可是看着仍面露凶恶。
苏大壮见局势有些控制不住，强拉杨老二到一旁低声说了些什么，杨老二表情瞬息万变后，逐渐趋于平静。
说完了话，苏大壮再次向众人赔了罪，叫杨老二向赔礼道歉，杨老二看着极不情愿，竟也听从了。
“给我们赔礼。苏大壮，你家招娣这被打成这样，不得让杨老二也赔个礼？”
王娘子这提议一出，众人都是附和。
实在是杨老二这事太引众怒，杨老二对着她笑着赔礼时，她无端起了些鸡皮疙瘩。
最后里正让大家散了。
王娘子看苏大壮要进杨老二家，都没打算带自家女儿回去，翻了个白眼，稍加安抚了她两句带了她回去见苏娘子。
回到家时苏娘子已在午睡。
王娘子急忙将苏娘子叫醒，苏眉脸上的痕迹自是让苏娘子又是惊吓不已。
这次苏眉整个人如同被吓傻一般，没哭没闹。
王娘子义愤填膺地说完苏娘子未看到的场面，指着站着不动面无表情的她表达着对村里有杨老二这狂徒的愤怒。
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
她保持这状态神游天际直到王娘子离开，苏娘子不知何时又端来了水盆给她清洗血渍。
苏娘子同她一样一直不曾说话，直到开始上药酒。
擦药酒的劲突然重一下让她感觉疼痛，看向苏娘子，才发现她已哭到哽咽。
“对……不起，孩子……是娘的错，给你取了这个……娘对不，对不住………”
苏娘子哭的让人动容，几度颤声让她连话都说不全。
苏眉回神，有些恍然，以为她是难过自己三番两次受伤。
她伸出小手摸苏娘子的脸，用软软的脆生生的童音安慰她：“娘，别哭了，我不疼的。”
弓着背的女人抱住她，泪流在了她背上。
她轻轻拍着这个娘亲的背，心里涌上无限感叹。
苏眉其实到刚才想的还是苏大壮到底对杨老二说了什么。
她惊觉自己来这儿以后惊险不断，受伤不止，时时刻刻吊着心，有这么些事还是心态良好没被打倒。
此时她倒也生出对自己的钦佩。
人嘛，总要被迫成长。
被苏大壮带回自己屋里的杨老二憋着肝火就没有下去过。
他此时火气上头又是一阵晕眩，没等上炕一个栽倒在苏大壮面前。
苏大壮哎呦一声忙给他拖上炕。
“你瞧瞧你这出息，跟了我几年了，还是这样沉不住气！这都能被招娣那个小丫头片子气成这样，我看你是要硬生生被她气死！”
杨老二要死不活的样子给苏大壮气得不轻，他以为这小子是跑哪里逍遥，连活都不干了。
回来一看才发现是被这种事缠住手脚。
他是惯犯，这事一听就知道杨老二那日目的不正要干坏事，反被咬一口撕下肉来，吃了个大哑巴亏。
越想越恨铁不成钢：“你要那丫头你等个几年等我卖与你就是，非要猴急猴急行事这样莽撞不顾后果！”
“我是不是教过你，做事莫急做好打算？在村里撕破脸皮有什么好处？你是能在县里头各个老爷面前有头有脸？还是能让他们给你撑腰？”
“我在袁府待了一年有余，那老爷还不是没看上我，每次都是让赵管家来传信，就是没把咱们当过院里人！”
苏大壮说到兴头上，肥脸哧哧地抖动，话里话外都是埋怨。
平复良久，他抬脚踹向杨老二：“听着，最近不准惹事，年后袁老爷要我们做一件大事，加上袁少爷的事还没完，这年关可是多事之秋。”
话毕，见杨老二似把他的话听进去，他转了个话头搓搓手。
“还有啊老二，你大哥这两日手气是真他娘的背！聚财庄那庄全滚下去又栽了几轮，十几两下去半个子儿没捞着！老子真是服了那些个狡猾的王八盖子！害！”
“这下大哥真是没本钱了，嘿嘿嘿，你这肯定还有，快！拿点给大哥。”
苏大壮变脸比翻书都快，前一秒还是怒形于色，下一秒笑得奸诈朝杨老二借起钱来。
杨老二倒也习惯了苏大壮这副小人嘴脸，他也是个小人，谁不是呢。
不过苏大壮虽是油滑狡诈，可话是没说错，他得沉住气。
没人护着的小丫头罢了，就是只村里会咬人的大鹅，咬人挺狠，可是主人家要是发了火，是烧是炖还不是轻易。
苏娘子他都能搞定，小的自是不在话下。
他果真是太了解苏大壮了，还好没把自己最后的脸给苏大壮垫脚底。
苏大壮太要面子，他可以为面子装父女情深，可以当众给他这个兄弟一巴掌，有钱时秀秀他那些个一家之主气势给几两赏钱。
私下搞搞就是了，把这些腌臜事摆上来，脸皮子就是撕烂了给人笑话。
他俩还真是同类人。
杨老二正吃了人生中最大的瘪，这边杨婆子亦是。
绿翠从春绣坊刚取了货出来，到了李宅门前，见着杨婆子在门口。
杨婆子扭头见是绿翠，陪笑道，“绿翠姑娘，你要的荷包，老婆子已做好了！”
说着，她拿手上的布包给绿翠看。
绿翠打开那布包，一看就皱起了眉。
“我要六个荷包，你就给我这个绣样？”
片刻，她恼怒起来，那布包被她甩在地上，几个荷包掉了一地。
“我原以为你的绣工不错才让你做的，不想你倒是骗我。”
“你看看你绣的是什么？花不是花，叶不是叶的。那竹子都给你绣成棍子了，竹叶都绣在了筒子旁，还有个连竹叶都没绣！你家竹筒子外头长叶子的？”
这一通话问的杨婆子脸通红，一向牙尖嘴利的她没想到这个丫鬟这么不给她面子。
“你这技术别说比苏娘子，春绣坊那些个年岁最小的八九岁绣娘，一些末流绣娘你都比不了，你这哪里来的老脸赚李宅的银钱！”
“那三钱拿回来，我不要你这荷包！”
绿翠毫不客气，伸手就要抢她包袱。
杨婆子灵活一闪，将包袱一拽，凶狠模样尽显，“银子给了我就是我的！荷包已给你了，我就算交货了！”
“你这荷包哪里值得三钱银子，赶紧拿了回来，你敢跟我对着干，我让你今后都没有单子！”
杨婆子咬牙，没想到这一波接活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她哪里还有这三钱，买那治杨老二命根子的药都买了不少！
钱是万万不能还，索性破罐子破摔：“我才不怕你这下等丫鬟，荷包我已交了货，这钱我是不给，我绣这荷包也是花了银钱的！”
她一包那包袱就撒丫子跑，生怕绿翠给她追了上来。
绿翠恼怒咒骂的声音在后头被她丢出去老远，她没回头看，也就不知道绿翠压根没追出去一步。
岂料这位绿翠姑娘捡起那几个荷包，掸了掸上头的灰尘，姿态悠闲，看起来心情颇好，往怀里一收进了门去。
今日老爷携家眷出游，连姨娘不在府上，她没跟着去。
她回了闺房将从春绣坊取回来的姜黄荷包拿出来，上头的舞狮绣样活泼逼真。
放在一旁，她又把杨婆子的绣品拿出来，用针线给它们勾勒一番，不多时，那些残次的荷包都变得合适的多。
绿翠满意点头，这样便好许多，能用，也不会太掉价。
至于那些吓杨婆子的话。
嘁，不说些假话，怎么唬住她。
绣的怎样又不重要，反正是拿来赏给下人的，不落连姨娘的面子就好。
大年这段时日沈宅很是热闹。
临近年关半月的日子，宅里就开始清扫房屋，清洗器具，拆洗被褥帘子，洒扫庭院。
院里没有洒扫的婆子丫鬟，平日是外院的几个侍从做的杂洗的活计，好在府内并未过多精致的布置，人不多，也能花个几日打扫完毕。
这几日忙完清扫，就是给门上挂红灯笼，贴上门神，门边对联，堂内裁上些年画。
沈宅一月前就提早放了学生们的假，关了私塾。
沈轻常被要求待于院内不准出来。
尤其是病中那一个月，他连向夫子都见不到，即使他半个月后身子就好了。
他的功课也变成他爹来教，越叔在他病好以后也给他加练，每日加倍练体练招式，有时还加练兵器。
这些招式皆是成套成系，从基本练体到进攻防守之势，还有从招式本身分层级在对战中土突破的巧招及人体弱点。
运用上各类兵器，稳招杀招随意切换，皆看运功者何种意念。
杀人亦是轻松。
也不知为何，越叔突然发了疯的要他精炼武艺。
这肯定是他爹授意的，越叔确实是个好师傅，而习武相对于读书来说，也确实更适合他。
从小得他传授，他现在也能正面轻松用巧劲撂倒一个及冠男子。
就是他困在这一方小天地，每日里不是见他爹就是左右两个陪侍的。
关键这两人还是他爹的人，不听他的话，他每次要迈出院门去的时候，都被他俩劝回来。
从小陪到大的两侍从，竟然就没有一个站在他这边的。
沈耀的掌控欲强，休憩之时他还是会开了个院门缝往外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