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枷锁
再次睁开眼时,我的双眼很久才聚焦。
路含坐在我的床边,支着下巴打量着我:“睡醒了?头晕不晕?还难受吗?”
“嗯。”我点头,想翻个身再睡一觉。但我动作太大牵扯到了伤口,疼得我一个激灵。
哪哪都不舒服。声音还沙哑难听:“难受。”
路含给我送了点水,语重心长道:“你呀,喝了再睡,还有以后别老阴阳夏凉城了,你昨晚睡得不踏实,人家守了你一夜,刚刚才回寝室补睡去了。”
我闻言,像白白得了奖励的孩子,既惊喜又难以置信:“真的?”
“真的。还有昨晚没给你吃那些药,你要不要吃,我去给你拿。”
“不用了,我现在感觉挺好的。”我侧了个身,准备睡个回笼觉。
……
夏凉城过来的时候,我正坐在床上翻着一本小说。
但他只是站在外面,没有来掀我的床帘,他压低了声音,似乎十分疲惫:“暮暮,我求你件事。”
“嗯?”我合上书,心里莫名有种不安的感觉,我感觉我的手都在颤抖。
不知道是因为不安还是因为其他什么原因,我的眼皮子也开始跳了。
“你去找老班说说,让他收回让青依退学的指令,好不好?”他的声音越来越小。
路含早跟我说了烫伤这件事,以及老班的处理方式。
但我没有想到夏凉城真的会因为青依而低声下气来求我。
我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我坐着没动。
“暮暮,算我求你好不好?”他的声音里带着我从未听见过的哀求和无奈,“暮暮……求你……”
求我?夏凉城?
夏凉城,我求求你好不好?
我求求你别这么逼我了……
“薄暮……”
我失望地闭上眼,缓缓地靠在了床柱子上:“夏凉城你考虑过我的感受吗?”我的声音在颤抖,带着未知的恐惧。
“薄暮,对不起。”
“你没什么对不起我的,是我一直都欠你的。”我的手紧紧握成了拳头,指甲钉得我的手掌生疼,“因为她,我们八年的感情都淡了,你知不知道,因为她,你都快要放弃我们八年的感情了?”
他似乎很难以置信我会说这些话:“薄暮,我没有!”
“对,你以前没有。”我深吸了一口气,努力地平复着心情,“因为我才是亏欠对方的那一个,我欠了你,你会让我偿还,就像现在这样!不顾我的感受,甚至没有一个理由,哪怕是你编的理由!”
你甚至连敷衍都不想敷衍我。
他沉默了许久,才开口:“过往一切一笔勾销,无论是坏的还是好的。”
夏凉城是不是你就是这样想的:划掉我欠下的债务,就是对我最好的补偿。
你用八年感情给我铐上爱的枷锁,美其名曰过往。
现在你又亲手打破这枷锁,美名补偿。
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在打破枷锁的同时也打碎了我……
那一刻,我仿伴听见了心碎的声音,我睁开双眼,任凭眼旧打湿我的双颊,我听见了自己麻木的声音,“好。”
……
晚些时候,我去找老班说了这件事。
办公室里的老师都惊诧于我的大度。
却只有我知道我是还了这八年欠下的债。
还了债,内心的空落让我有些无所适从。
回去以后,我打电话跟我妈说我想出去旅行,她给我打五千,说不够她再给我打。
我说够了,她给我请了病假。我买了当晚的去祁连山的火车票。
我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装进了一个小的休闲背包里。
我记网上有一句话叫:人生是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坐上火车,我才给路含发了信息,她没问太多,给我留够了自尊和体面。
白天的祁连山是安静却又充满活力的。
我在草原的边上遇见了一座猫的小镇,每家百户都养了猫,我在小镇上开了间房。
白日里无论我走到哪里,身后都跟着一群活泼可爱的小猫咪。它们会追着我的脚步进店,出店,也会同我驻足在楼台上远眺。
我躺在野餐布上,它们就会跳到我的身上,更甚者一屁股坐在我的脸上。偶尔它们触了到我未好的伤痛将疼得我龇牙咧嘴,我也只是抱着它们一顿揉搓。
或许它们也是一群孩子,会来争夺我手中的面包,愿意尝试爆米花,望着柜台上的牛奶“喵喵”叫个不停。
因为它们,我在小镇住了三天。
夜晚,我会抱一两只猫咪去看星空。
祁连山的星空很美,不仅有流星,还能看到绚丽的星云。夜空就像一盘被打翻在水中的彩色染料撒入了无数细碎闪耀的钻石一般,每一颗星星都闪耀动人。
我拍了照片发给路含,告诉她我很好。
剩下的几天,我去敦煌莫高窟欣赏课本上的飞天,体验独特的西域风情,感受大漠的浩瀚;也去了峨眉山等待清晨里的金顶圣光,朝拜文殊菩萨,聆听沉重而古老的钟声清涤灵魂。
在眉山,我偶遇了一家叫故事的理发店。
故事的装饰都定现代的,却莫名透露出一点古朴的气息。
我盘算着手里的钱,决定奢侈一把。
洗完头,坐在旋转椅上,托尼老师问我想到个什么样的发型。
我沉默了一下,才笑道:“随缘吧,你觉得我剪什么发型好看?”
“长发好看,中长发也可以。”他拢了拢我的头发,一边吹一打理,“来我们店里剪头发的很多人都会讲一个故事,你呢,小妹妹?”
“我?”我摸了一下已经开始结痂的伤口,“我打算为我多年的喜欢划上一个句号。”
“很多年了啊。”
“四、五年吧。”我苦笑了一下,因为夏凉城曾说我长发好看,我就一直留着,但现在我想换个发型了,“做个温柔点的短发吧。”
最后的成果让我很是惊艳,及腰的长发被剪到了肩下十公分左右的位置,从脖子处开始有些微卷蓬松,前额的齐刘海海变成了法式空气刘海。
看惯了以往的黑长直,现在的自己似乎真的少了那份干脆利落多了很多温柔。
回到学校时,我的心平静了许多。
我开始笑着和除了夏凉城和青依外的所有人打招呼,热情地回应他们的话,去参加他们举办的小游戏。
我好像回到了从前,也好像真的放下了八年的感情。
路含甚至和我开玩笑:原来剪个头发,就可以让你放下夏凉城,早知道这样,我早带着你换发型去了。
听到这话时,我在笑。
但听到“夏凉城”这三个字时,我不想笑,也不想哭。
他们都认为我放下,却只有我知道是我已经麻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