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五章 覆辙？（五）

    “嗞——”

    失去照明的回收厂陷入暴动，靠近天花板的墙角扩音器发出沙沙的雪花音，夹杂着刺脑的尖鸣。

    这个频率的声音对成年人没什么影响，只有小孩能听见。暴动的孩子们痛苦地捂住耳朵，如同浇了开水的一锅泥鳅疯狂蹿动，难以在这样的环境下忍受一秒。

    “员工通道密码…4tnw656565184…只有t小写…我们在下面等你…”

    尖鸣音还是那么刺耳，转为语言让人听得分明。

    即使想抓人，也不必公开员工通道的密码。r-4364揣测，他们是友非敌，回收厂的断电也与其有关。

    尽管先前不知员工通道的分布，自从到达回收厂，4364有留意过这里的布局。他迅速做出方向判断，在混乱中高喊，

    “我知道方位，跟我逃出去！”

    人潮如滔天之水，势不可挡地向某个方向涌去。即使是安保也拗不过滔滔人海，被冲刷着排挤在外。电击的光亮不断闪起，但有限的攻击难抵众人的求生之心。

    混乱中响起突兀的枪击。

    在人群的拥掩下，4364的手心渗出冷汗，找到密码屏后飞快地输入。

    门后的光亮照进了每个人的心，枪响在身后的黑暗中不绝于耳，众人一窝蜂涌入通道。

    通道的尽头是楼梯。其中，向下的楼梯只有三阶，楼梯尽头是一扇紧闭的门。

    “力气大的快来破门！”众人呼喊道，大个儿和几名壮实的块头被人群推向前。

    暴力破门声和后方越来越近的枪击合奏，形成惊心的交响曲。

    …

    员工通道爆炸，地层随之坍塌，无人知晓失踪的人究竟去了哪里。

    …

    太好了，s-7431活着来到这里了，我可以知道他的愿望了。

    无从根据的想法自4364脑海中一瞬而逝，仿佛不属于这个时空，即使4364想要捕捉也找不到痕迹。

    4364从人群中找回d-？？？？、q-8723、t-3900、t-5784、s-7431、f-6666六人，和活着逃到这里的其他32名孩子耐心等待，等待着鼹鼠、u疯子、摩斯电报机他们破解避难所的设施。

    这个空间是九十八年前起义的那波人所遗留下的秘密基地，至今未被避难所发现。鼹鼠是十五年前起义的“遗产”继承人，掌握着许多信息和核心技术；u疯子和摩斯电报机是“精英青少年”行列中，反对避难所制度和“新人类”计划的异端。

    在他们计划好合适时机和路线之前，所有人都不该轻举妄动。

    r-4364索性找来纸和笔原地坐下，在上面写着什么。

    “旗哥，你在写什么？”f-6666好奇凑上前来。

    “出避难所后的愿望清单。”4364道，“外面的世界辽阔无边，能做很多在避难所做不了的事。”

    “那确实值得畅想。”f-6666眼中透出光彩，夺过4364手中的笔，“我也要写，不如我们把大家的愿望都记下来，等我们逃出后再一个一个实现。”

    众人闻声围了过来，4364看着f-6666在纸上写下了“在夜晚爬到山顶赏月，与友人把酒高歌”的字样。

    爬个屁！晚上爬山就是寻死。不知名的声音转瞬即逝，没留下任何回响。

    “我没有亲眼见过天空，甚至没有梦到过，狭隘单调的空间磨灭了我的想象力。”f-6666幻想道，“影像不足以记录天空的辽阔，我的愿望可能有点贪婪，但如果能亲眼看到天空也算此生无憾。”

    有人认出了f-6666的脸，“哎！我看过你，你不是那个出名的娱者吗？娱者居然也会遭到回收，你们也有考核吗？”

    娱者，避难所的特殊职业。其职业条件为形貌招人喜爱，经过培训后要能歌善舞。他们不用考知识技能、体能素质，只要通过自身收获人气，或让上层开心，就能获得比常人多百倍千倍的资源。

    “如果抛弃尊严也算考核内容的话，淘汰就淘汰吧。”f-6666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戏剧性地变得愤怒。

    “我也要写！”t5拿过笔，“避难所只有营养复合制品，我都快吃吐了！外面肯定有很多种食物，我一定要找点来吃！”

    4364一看，小女孩写的是“每天都能有好吃的”。

    好吃算不上，能活就可以了。不知名的声音无奈道。

    众人纷纷拿笔来写，什么“钓鱼”，“喝可乐”，“给太阳拍照”，“淋雪淋雨”之类 ，各种千奇百怪的愿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