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剑仙莫一兮
玄煌域，武策府。
已经将太虚心法入门的阎小白终于正式离开了太虚山，时年十二岁。
也是此时，阎小白才知道太虚山对于玄煌域意味着什么。
太虚山赤鸢仙人符华，玄煌域最强者，没有之一，这个背景，阎小白觉得自己到哪里都可以横着走了。
武策府就是曾经的玄煌国主给太虚山弟子在玄煌城落脚的地方。
少年阎小白身着宽松的短袖，赤脚在荷塘边闭目静立，左手自然下垂，右手捏剑指立于脸侧。
在阎小白的感知中，晶莹的蓝色光点徐徐向身上附着，随后浸润进身体里，润物细无声大致就是如此。
阎小白修炼的正是心蕴，吸收天地间的灵炁滋养身体，不过加上了【水】灵纹，所以变成了吸收水灵炁增强己身，以及潜移默化增加自己对水的亲和力。
“小白，你还没有决定本命灵纹吗？”李素裳长长的棕色双马尾在身后飘扬，身上的衣服类似旗袍，但只有后摆没有前摆，勾勒出少女窈窕身姿，露出笔直的双腿。
女大十八变，十六岁的李素裳完全没有小时候的软萌样，已经是一个亭亭玉立的大美女。
“素裳。”阎小白笑着回应，刚要说话，就见李素裳抿着嘴伸出双手，按着阎小白的头一顿揉搓。此时的阎小白比李素裳矮了一个头。
“没大没小，说了要叫我姐姐！”
李素裳大阎小白四岁，按理来说让阎小白叫她姐姐是应该的，只是阎小白向来嘴硬，除了极少数情况，一直都是“素裳”、“素裳”的叫，时间久了，李素裳就习惯了，同样也习惯对着阎小白一顿怒搓。
“好的。素裳。”阎小白依然嘴硬。
“哼……算了，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
“感觉不对，我也不知道问题出在哪。”阎小白在池塘边坐下，挽起裤腿，把脚伸进池塘里。
其实阎小白的【武道】灵纹已经足够凝聚本命灵纹，甚至凝聚权能也差不多，但他心里一直有一个莫名其妙的感觉，他凝聚的第一个本命灵纹一定不是【武道】，修行一途最不能忽视的就是这种玄之又玄的感觉，所以阎小白的第一个本命灵纹至今空着。
“希望你在学院里能有收获吧。”
见李素裳也把脚伸进水里，阎小白便用脚轻蹭，惹得李素裳直扔白眼。
两人闲聊之际，李素裳的母亲秦素衣匆匆走来，李素裳的容貌有和秦素衣有九分相似，只是气质大有不同，李素裳青春洋溢，灵动活泼，秦素衣柳眉微蹙，温婉淡雅。
“素裳，小白，边境告急，我要随你太师父出征，这一去至少半年，你们有什么事情可以去宰相府找丽塔，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在家照顾好自己。”
秦素衣把两人暧昧的小动作看在眼里，没有说出来，但传给李素裳的暧昧眼神让小姑娘红了脸。
“唉，肯定是暗渊域又来掠夺边境灵魂了，总有一天，我也会随太师父去战场走一遭。”李素裳嘟囔着嘴，捧着自己的脸颊，她早就习惯了今天这样的场景。
阎小白眉眼稍低，暗渊域信仰死灵，总是主动挑衅其他六域，掀起战争收集战场灵魂，而且手段凶残，屠城献祭都是常有的事情。
战场的事情毕竟离阎小白他们还很遥远，上学堂的事情却近在眼前。
“小白，快，九点了，还有半个小时要上课了，现在走还来得及。”
嘴上催着快点，行动上并没有半点急迫的样子。
两人出了门，走在宽敞的街道上，李素裳拉着阎小白停在糕点店门口。
“阎小白，今天要什么口味的？”
“你闭着眼睛挑一个就行。”
“不行，闭着眼睛我也记得清楚。”
“那就和你一样的。”
“算了，还是我来选。”
阎小白也不反对，不用看，李素裳一定选的是两份口味不一样的甜点小吃，因为这样李素裳可以吃到两种味道的零食。
城内充满古韵的列车在站点停下，阎小白瞥见李素裳已经把零食打包好，熟练的付账拉手走人。
列车是灵纹技术的产物之一，其造型和灵感据说是来自一个下辖世界，不需要油气之类的能源，只要用材料制造好车身，铭刻上对应的灵纹，列车就可以按照驾驶者的指令行驶。
这些类似科技造物的东西在这里很常见，但其实一切都是灵纹产物，只是在功能和造型上有相似之处，和阎卿记忆里的科技造物本质上是完全不同的东西。
到了灵煌书院，两人分道扬镳，李素裳要去两仪殿，是灵煌书院最高年级的学生，阎小白则是去八卦殿，是刚入学的“新生”。
巽部的一间教室里，少年少女们都站在自己座位边，手指在身前虚画，可以看见为数不多的几人指尖有点点蓝色荧光汇聚。
“这个灵纹的基础意义是水，它后续带来的一切变化都和水有关，如果你们能够完整描绘这个灵纹，至少可以控制一个鸡蛋大的水球。一般来说单独一个灵纹的作用是单一的，所以这个灵纹凝聚的水也是最纯净的水。【水】灵纹加上【冲击】灵纹就可以成为一道具有攻击性的水柱。”
五十多岁的劳夫子头发半白，穿着传统的长袍，语气不急不缓，神情也颇为温和，他行走在教室里，仔细观察着这些孩子的绘灵过程。
灵煌书院很特殊，所有年满十二岁的孩子，不论是玄煌域的，还是诸如暗渊域的其他六域的人都可以入学，同时也不论人族，妖族或是其他的种族之分。
当然，这仅限于八卦殿，可谓是有教无类的典型。
灵煌书院给了这片世界的生灵一个平等追求超凡的机会。
在八卦殿，你可以学到一切基础的知识。
阎小白位置靠后，他闭着双眼，手上的动作明显比其他孩子要快很多，淡蓝色的光晕随着指尖的动作划出拖影，一个鸡蛋大的水球悬于指尖，随着阎卿的手指运动。
这对阎小白来说是理所应当的事情，毕竟他已经学习灵纹八年，和这些才入学的人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就现在，他也只是做做样子。
劳夫子在阎小白身边停下，叫停了这些学生，同时示意他们坐下：“不错，阎小白，你说说你为什么要闭上眼睛。”
阎小白：“意念可以辅助提高灵纹牵引灵气的速度，闭上眼睛更方便集中精神。在绘灵准确的情况下可以提高练习效率。”
方法是没错，但其实阎小白在放空自己，类似于一种走神的状态而已。在太虚山的几年，阎小白早已把绘灵变成本能，意念一动就是一道完整的灵纹，又哪需要用手慢慢引导比划。
劳夫子满意的点头，虽然阎小白是今年才入学，但在书院里已经待了四年，四年前阎小白是陪着李素裳上学，劳夫子就是李素裳曾经的老师之一，对阎小白自然也是了解的。
因为李素裳是太虚山赤鸢仙人的传人，灵煌书院当然不会在意阎小白这个偶尔出现的“配件”，何况阎小白和太虚山只是没有师徒名分，他修炼太虚心法的气息在灵煌书院的高层眼中和和黑暗里的灯笼差不多。
劳夫子向讲台走的同时不忘敲打精神不集中的学生：
“阎小白的方法很不错，不过有两点需要注意，首先是要做到绘灵准确无误，那些睁着眼睛绘灵都会失误的同学要勤加练习，其次是意念辅助要消耗更多精神力，需要量力而行，避免过度练习给自己造成不必要的负担。
今天的基础练习就上到这里，有什么问题下课后自己主动提问，书院任何一个老师都不会吝啬回答你们的问题，接下来我要讲的七域信仰，有没有知道的同学？”
劳夫子见没人回答，随意的点了一下自己身旁的学生：“释禅，你是昧谷的人，可知道昧谷的信仰？”
阎小白的目光短暂的停留在释禅的身上，这个方向只能看见一个大灯泡。
释禅穿着简单的僧袍，起身向劳夫子合十行礼，光秃秃的脑袋晃得劳夫子眯起眼睛。
“回夫子，昧谷信仰来世，主要有三个流派，一个是背负今生业力，修来世福缘的行者，一个是积德行善，救苦救难的觉者，以及念经诵佛的僧者。”
“释禅你是僧者？”
“……是，小僧自小在寺院长大，只能是僧者……”释禅低头，似乎这件对他来说不算好事。
劳夫子叹气，释禅说起觉者时目光明亮，显然是向往觉者，只是他的出生注定了逃不过佛陀二字。
“行者苦修，向来世借力，他们承受的业力越多，能借来的福缘就越多，所以你们如果看见那些业力庞大还若无其事的人，一定不要招惹。他们所谓的业力不仅仅是负担，关键时刻也可以是武器。”
“觉者没有固定的手段，大多是行医之人，只要是完成信仰的手段他们或多或少都会一些，所以和这类人相处尤其注意一些细节。”
“至于僧者……大多使用佛陀手段，你们可以去图书馆查看相关典籍。嗯……尤其远离僧者的教化手段。”
劳夫子语焉不详，神情也看不出厌恶，只是话语里多少透露着不喜的态度。
“我们先说说玄煌域，玄煌信仰契约，各种传承繁多，本质上却都是一个流派，你们可以简单理解为交换，交易，所以玄煌域的修行心法大都在强身之后有一个反哺天地的行为，吾用天地之余补己身，以己身感悟馈天地，这是玄煌最初的修行心法。
契约的核心便在于此，不过对玄煌域的修行者来说，契约只是手段，每个人的追求，智慧不同，使用契约的方式也大相径庭。”
……
灵煌书院每天只有上午九点到十二点的一节课，教授通用的灵纹基础，其余时间则是任由学生自由活动，不论想学什么内容，都可以到固定区域去学，那里总会有老师等待学生请教。
阎小白和李素裳一起吃过午饭后就到了乾部，教导刀枪剑戟等各种武器的老师大多在这里。
隔着老远，阎小白就闻到了莫一兮身上的酒味。
莫一兮背着长剑，一身古装凌乱的套在身上，歪歪斜斜靠在一个谷堆上，看起来在呼呼大睡。
这里是莫一兮教学的固定场地，同时也是一个酿酒的地方。
在谷堆边，已经有一个看上去十七八岁的少年。挥舞着一柄木剑。
“莫大叔。酒鬼，酒剑仙，起床了，你的酒被你徒弟喝完了！”
“谁！我的酒在哪！”莫一兮噔一下就弹起来，转头看见阎小白这才耷拉着眼皮摆出一副烦躁的样子：“好小子，你又来扰我清梦。我不是说过了，你的天赋不够，学不会我的剑。”
两人说话间，那个练剑的少年已经停了下来，来回看着莫一兮和阎小白，眼里透着一股聪明劲。
莫一兮的态度在阎小白预料之中，毕竟阎小白想学的是莫一兮的独门剑术，而不是单纯请教剑法。
“你前天教的我已经会了，你要求是三天内，我只用了一天半。”阎小白说着就是一剑刺出，目标直指莫一兮腰间的酒葫芦。
莫一兮哪能让阎小白这么轻易得逞，剑指轻轻在阎小白的木剑旁侧面一弹就将阎小白的剑弹开。阎小白已经做好准备，脚下一踏，一错，一个转身回刺，手中木剑再次刺出，速度更快，力道更大，目标仍然是莫一兮的酒葫芦。
“臭小子！你和我的葫芦过不去了是吧！”
说话间，莫一兮剑指一点，明明用的和阎小白一样的速度，阎小白却根本反应不过来，直接被莫一兮点在胸前，随后阎小白就无法动弹。
定身灵术，以一个“定”含义的灵纹侵入身体，达到使人无法动弹的目的，这只是人们研究灵纹时发现的一点小惊喜。
莫一兮一脸烦躁：“你怎么就这么烦——呢，你你你你说说，这一年你整这一出多少次了，不是我不教——是你天赋真的不够啊，你那个什么什么拳？”
“太极。”看戏的少年适时提醒道。
“对就是那个太极，你打拳打得好好的，为什么非要来练剑呢？但凡你练剑有练拳的天赋，我肯定……”莫一兮看着阎小白突然兴奋的眼神立刻垮下脸，“还是不教！”
“对，可以用酒换。”看戏少年的声音幽幽出现。
“臭小子！你找打是不是！”莫一兮一巴掌拍在看戏少年头上，随后又看向阎小白顺手给阎小白解开点穴之术，“我喝了你的酒，不能白喝，所以昨天我教了你一招，你用了一天半才学会，你知道这个蠢小子学了多久？我教了他一套，他只学了一遍。”
闻言，阎小白看向那个看戏少年，见他笑嘻嘻的回应自己。
家里有一个十二岁凝聚剑道权能的天才少女，换做修仙，那至少就是十二岁的剑道圣人，阎小白当然知道自己的剑道天赋在这种天才面前不值一提，但莫一兮的剑术帅啊。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见阎小白神情落寞，莫一兮也没有再说数落阎小白的话，反而和声安慰：“你练拳的天赋不比李家丫头练剑的天赋差，你应该专心练拳才对，说实话，你小子挺对我胃口，所以我更不能教你，我的剑术，天赋不够不能学，越学越差，反而毁了你，这样，我有两套身法，我把身法教给你，你别再和我提学剑的事。”
从无意间见到莫一兮教那少年练剑至今已经一年，阎小白算是明白莫一兮是打定主意不教他剑术，所以只是恹恹回应：“帅不帅啊……”
“贼啦帅！”
一只手搂住阎小白肩膀，正是那个一直看戏的少年：“你以后也算是我师弟了。”
阎小白对这个十七八岁的少年感观很不错，无他，就为了这少年每次都会帮他说话。
“我叫李逍遥，梦想是做天下第一大侠。以后你就是天下第二大侠了。”
没等阎小白回应，莫一兮从旁一剑拍在李逍遥屁股上。
“废什么话，继续练剑！”
阎小白转头看去，只见一个个动作不一的莫一兮好似定格一般停在那里，又在眨眼间消失不见，眉心突然一点凉意，眼前就换了一片天地，清冷的银月下一个醉酒的仙人乘风踏云而来，御剑而去，好不洒脱快意。
风中传来那仙人豪放的声音：
御剑乘风来，除魔天地间。
有酒乐逍遥，无酒我亦颠。
一饮尽江河，再饮吞日月。
千杯醉不倒，唯我酒剑仙。
……
“师父，这书院不待了？”
云层之上一个巨大葫芦，葫芦上坐着二人正是“跑路”的莫一兮和李逍遥。
“待什么待，人我都见到了，东西也教了，我还待在那地方做什么？等赤鸢仙人发现？”
对于莫一兮来说，灵煌书院已经待得够久，如果不是好奇想见见那个有异世气息的少年，他哪里会在同一个地方住上一年。
“你真的只教了两套身法？我看他挺不错的，你没多教几招？”
“教教教，啊……你怎么那么问题？我教什么是我乐意，你管我！”
“哦~”李逍遥了然点点头，看来师父这是多教了一点点东西，就是不知道那个师弟什么时候能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