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倒王朝会一
八月二十，正值大朝会。
王恒之面容苍白，却还算镇定，心里想着大不了壮士断腕，等十年二十年，王家还有翻身的机会。
他还抱有一丝期望，皇帝只处死了两个女眷，是不是有放王家一马的意思。且他已经和姻亲文家、卢家等沟通过了，对方表示会适当帮忙。
时辰一到，众臣鱼贯而入，择席坐定。
皇帝道：“众爱卿，有事启奏，无事退朝！”
首先是严实载发难：“臣有事启奏。”
皇帝心道，寄奴可真是着急，没想到是他第一个发难。
“讲。”
“臣参兵部员外郎王楚峰，其一、贪墨军饷；其二、倒卖军械；其三、勾结商户，以次充好，致军士冻毙。”
殿内顿时哗然一片，这是哪里来的消息，保真吗？这王楚峰乃王恒之长子，他真的做了这事儿吗？
这三个罪名，实话说，若只是贪污受贿，那不算死罪。哦，就算他贪污冻死了士兵，也不算死罪。世家子弟，为官无能害死些无名小卒，无人在意。
重点不是倒卖军械，而是这军械卖给了谁，若真是流向了什么要命的地方，那这王楚峰才必死无疑。
萧瑾听得十分满意，严实载总算不是个废物。
王恒之深知厉害，心道要遭，他事先并不知情，不知这孽子到底有没有做这事。他转身看向长子，心里咯噔一跳。
这逆子嘴巴面色淡然，嘴巴却微微左撇，他从小一心虚就是如此作态。
王恒之心里惨然一叹，没想到今日第一个倒下的会是自己的长子。
只见王楚峰起身疾步出列，指向严实载愤然道：“贼子大胆，竟敢污蔑本官，本官入仕十余载，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夙兴夜寐，忠于王事，何曾做过这等腌臜事。你这寒门小儿，一朝得势便张狂至此，胡乱咬人，谁给你的胆子？！”
完了，王恒之心道。
不好意思，这是太子给的胆子。严实载心道妥了，这王楚峰被戳中痛点，竟然开起地图炮来，啧啧啧，省了自己不少力气。
果然朝中许多国公、新晋的寒门官员、甚至小世家的人都鼓噪起来。
“王氏小儿，寒门就不配说话吗？大爷可是国公，品阶在你之上，你给老子磕一个！”
“说你贪污的事儿，你就转移话题攻击人家出身是吧！”
“心虚了，他心虚了。”
“贼子，还不将你的恶行速速招来。”
“陛下都准咱们寒门入朝参政，老子可是进士出身，考出来的，你这仗着祖荫入仕、十来年未曾升过半品的蠢材也敢看不起人。”
“爷爷跟着陛下打江山的时候你这小儿还在江南缩卵呢！”
骂完了尚不解气，有几人不惧王家，上去一顿猛揍，王楚峰立时脸肿了一圈。
文家卢家有心帮忙，可惜被人绊住，动弹不得。
皇帝眼见打够了，朝刘述抬了抬下巴。刘述会意，高声喊道：“肃静！”
众人这才罢手住口。
皇帝问道：“严卿，你可有证据？”
严实载道：“启禀陛下，兵部主簿申芮可以作证，元鼎四年，陛下亲自下旨，命兵部犒赏诛灭吐谷浑部的陇右道驻军，其中三成，均为王某所贪；元鼎六年，有一批折旧的军械未按常例处置，其中有连弩之类的利器，经手人为王某，武库司管事高宁可以作证；至于勾结商户，哼哼，王某贪婪过甚，与那商户分赃不均，上月在酒肆中吵闹起来，知之者甚众，一问便知。”
“陛下，这贪污失事小，兵械去处事大啊！当务之急，是要令这王某把兵械去向交代清楚啊。不然，这万一落入什么对朝廷怀有异心的人手中，后果堪忧啊！”
申家厉害，给的材料都切中要害。
皇帝赞赏的点了点头，这是暗指王楚峰私通逆贼，是个知道抓重点的。贪污区区小事，只有和谋逆沾边，才能治王家重罪。
王楚峰世家出身，岂能不知这话的恶毒之处，他浑身没骨头一样趴在地上，五体投地，涕泪涟涟，不断磕头喊冤：“臣冤枉，臣冤枉，臣不曾做过此事啊。”
“你有什么冤枉，你们王家在兵部子弟众多，上上下下，沆瀣一气，不知做了多少有损朝廷之事，还敢喊冤。”
严实载说的这样斩钉截铁，必有实证，文卢两家不敢多言，都缩到人群之中去了。
皇帝软声道：“朕也不敢信啊，王家清白门楣，岂容侮辱，还是要好生查证一番，不可冤枉了忠臣。黎尚书，谁管着你们兵部的人事任免？”
黎丰洲答道：“禀陛下，乃是右侍郎武至明。”
“武卿，王家在兵部还有别的人没有？”
“回陛下，除王楚峰外，还有八人，不过俱是官小位卑。”
“嗯，都一起去吏部监牢吧，杜爱卿好生待他们，毕竟只是有嫌疑，未曾定罪。你领着刑部尽快查明此事，早些洗清他们的污名。”
杜砺应道：“臣领旨。”
严实载赢得太轻松，总觉得有些不踏实，不过他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定有人帮忙的。
果然有人接过他的旗帜，行动起来。
“臣大理寺少卿张为民参宣州王氏，其族中子弟欺男霸女，强占民田，阻挠宣州知府行使职权，其罪当诛！”
张为民：搞掉上司，我就能升官啦。
“宣州百姓苦不堪言，求救无门啊，陛下！那知府寒门出身，有心无力。陛下爱民如子，还请陛下为宣州黎庶做主啊！”
说到最后，张为民几乎哽咽起来。
这时文家的文延璋就敢说话了。
“胡言乱语，信口雌黄，你人在长安，如何知道千里之外的事。再者，王家仕宦之家，子弟管教甚严，如何会做这等恶事。”
卢正方附和道：“正是，我卢氏与王氏世代交好，岂能不知他们品性。王家子弟无不知书达理，克己复礼。你定然是诬告。”
南方出身的官员，甚至北方部分世家也开始帮忙说话了。
“张少卿身为大理寺少卿，更应该讲证据才是，岂能学御史风闻奏事。”
“正是，陛下不可助长这等歪风邪气啊！”
替王家辩驳有风险，但是攻击张为民可没有风险，这些老油条总是知道怎么抓重点。
一时间张为民似乎落入了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