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论数学
萧瑾望着顾皎月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你是说这个卢晏就是那种天生俊才咯？”
“若是他没有自吹自擂，那他就是那种百年难出的天才。”
萧瑾若有所思道：“所以你觉得他能重修历法？”
“不止如此。殿下，数学是我们认识世界的工具。”
顾皎月绞尽脑汁搜寻前世的记忆，给萧瑾做了个简单的数学科普。
说了半个时辰，嘴巴都干了。顾皎月停下来，又一口气喝完了一碗酸梅汤。
她总结道：“总之，一个数学天才，可以指导我们更快地探索这个世界，造出更好的工具。咱们不是要选育良种吗，这个数学也能帮上忙。”
萧瑾听完，见识到了数学天才的恐怖。
他回想起在江南道听到的传闻，以及卢晏这一路上所为，此人数学方面的才能确实突出。
自己这次也许真的捡到宝了？
顾皎月见他明白了，又道：“殿下，这人若真有才，您得催促着他重编历法了。这一两百年前的历法，根本无法准确地指导农耕了。如今百姓们种地，全靠祖祖辈辈的经验，这些多有不准的。”
萧瑾点头：“皎皎想的周到，我会尽快办的。这人我也会仔细考校，不会浪费了他的天分。”
顾皎月想了想，又道：“若是他修历法的时候有闲暇，还可以让他多看看户部与兵部的账目。”
“假的东西，根本瞒不过数学大师。无需惊动别人，他看一眼，就知道问题所在。”
“哦？我竟是小瞧了他了。”萧瑾立刻想出来七八种利用账目问题打压政敌的法子。
至于历法，其实阿耶登基三年后就开始修了，只是没有得用之人，一时半刻也修不完，这个急也没用。
萧瑾又夸起顾皎月来：“皎皎真是个聪明孩子，孤身在宝山不识宝，真是孤陋寡闻了。”
顾皎月笑的眉眼弯弯：“哪里哪里，是殿下洪福齐天，随便找个人都是顶尖的人才。不过殿下您怎么认识他的？”
“他是扬州卢氏的旁系，说是世家子，其实只剩一个姓氏了。不过他本人才学出众，深受前任族长赏识。十二岁就被前任族长提拔到身边，协助管理卢氏的产业。”
“如你所见，他数学方面的才能一眼就能看出来。后来那老族长死了，他也被现任族长赶出家门了。”
顾皎月一拍桌子：“好啊！肯定是这人嫉妒他才能了。”
“皎皎聪慧，不过不止如此。我猜他就像你说的，一眼就能看出假账，所以以前没人能捞油水，等靠山一死，自然大家都容不下他了。”
顾皎月明白：“岂止赶出家门，只怕这些人还想害他性命吧。”
“不错，有人要杀他，是孤路过救了他。”
“恭喜殿下，得此良才。”这可太好了，有了救命之恩，还怕卢晏不用心办事吗。
萧瑾看向顾皎月：“若不是皎皎慧眼识英才，孤只会让他去钦天监做个寻常小官，或是帮东宫打理庶务。那可真是大材小用了。”
其实卢晏有个师父在外云游，听说是个有道高真，他想着借着卢晏找这人给皎皎转转运的。
不过皎皎素来不信这些，恐怕她不肯配合。算了，先悄悄找人吧。
顾皎月眼珠一转，又凑过去坐在萧瑾身边：“殿下，上月江南有水灾，我听说那些南蛮子想借此污蔑陛下暴虐失德？”不好意思了江南百姓们，自己只是在骂那些世家的狗东西，不是地图炮啊。
萧瑾轻轻敲了敲她的额头：“小孩子家家的，不许乱学别人说脏话。”
“哎呀殿下你别管这个了。这些年总有灾祸，你觉得是为什么？”
萧瑾抿了口茶：“你想说什么？”
“殿下，我觉得这和陛下没关系。分明是天下战乱已久，水利废弛，田亩荒芜，许多可怜人曝尸荒野，这才有旱灾水灾蝗灾瘟疫的。”
“你不信这些神叨叨的天人感应，我也不信这些国贼禄蠹的谎言，奈何世人信啊。”
顾皎月想着要不借此先试试卢晏的本领。
“殿下，咱们可以让卢晏做个统计。”
“从世家得势开始，天下承平几年，战乱几年？人口几何？平民几成？佃户几成？奴婢几成？亩产几何？灾祸几年一出？出在何处？”
“哼！还想着找陛下的不是。那从前依着世家之法治国，这世道是变好了还是变坏了？”
萧瑾抚掌大笑：“皎皎，你这把刀可真是锋利无匹啊！哈哈哈！”
顾皎月见他同意，十分高兴：“还有，殿下，你让他这样画出图形来，更直观。”说完就蘸着清水在桌上画起柱状图，饼状图来。
萧瑾知道，这肯定又是她前世的东西了。
“我知道了，会催促着他办的。”
“殿下，这可都是明晃晃的数字，一就是一，二就是二，我看他们怎么糊弄过去。”
“数学可不像经学。经学是感性的、客观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见解，分不出对错来。可数学是直观的，有对错的。”
萧瑾问道：“明白，再对比一下本朝的数字，看是按他们的法子治国好还是按阿耶的法子来更好，对吧？”
顾皎月习惯性压低了声音：“对，这下在朝会上狠狠地打压一下世家豪族的气焰，陛下就可一举推行糊名科考。以后形成定例，谁也改不了。”
萧瑾眼中异彩连连，“不错，不错。不止如此，孤还要秉明父皇，把此次朝会的过程全都记录在案，写在邸报上，传示各州郡的官吏、官学。”
把这些人干的烂事儿全都摆明了说，让天下人都看看他们的嘴脸。
老百姓不懂之乎者也，可是他们懂田里的收成比前朝世家做主时是多了还是少了。
民心尽失，看他们怎么办。
顾皎月奉承道：“殿下仁慈，这是在为朝堂上发言的诸公扬名天下啊。”
萧瑾失笑，皎皎真是会说话，被拖到天下人面前鞭尸也算扬名天下么？
他又补充道：“阿耶登基以来素来广开言路，广纳谏言。天下读书人只看邸报，不能发言，也是不美。这样，还是让他们看了后写出自己的见解，交到各州驻军或是官府手中，上呈给阿耶和朝廷重臣们看看。”
顾皎月越听越开心，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心省力：“是极是极，殿下英明。真理越辩越明嘛。”
不辩上几年，这些数据怎会深入人心呢，怎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世家执政有多烂呢。
到时候这真理在哪边那不是明摆着的嘛。
两人开开心心吃了点心，喝了茶饮。顾皎月便催着萧瑾回东宫，她自己回家。
她以己度人，这时候太子肯定忙着回东宫搞事情，怎么会有心思逛街。
萧瑾却是不急，他和皎皎一起，从来不嫌时间长的。
他带着顾皎月又慢慢逛后面的铺子。
逛完后顾皎月坚持说自己大了，可以自己回家，不让他送。再说了，还有一大堆侍女侍卫跟着呢，出不了事。
萧瑾只好直接回东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