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宣旨
没等几日，皇帝便让中书省拟了诏书，择吉日宣读。拜沈国为太子太傅，在崇文馆讲学。另命沈国兼任尚书令，襄理政务。
皇帝为萧瑾选了十来位伴读，把自己心腹家的适龄子弟一网打尽，没有的也命他们在族中选了优秀子弟送过来。另外也给了世家十来个名额，这就是来凑数的，太子也不会把他们放在心上。
皇帝本来不想选世家子，但是他已下定决心非要铲除世家不可，报他们将来害他儿子、乱他江山的大仇。此时不宜表明态度，让他们警觉。等他腾出手来，这些一个都跑不掉。
至此，皇帝向世人宣告了他维护太子地位的坚定态度。
顾皎月的大哥顾棠就在其中，顾家上下十分高兴，俱感恩不已。
萧瑾最看中的就是顾棠，这并非是因为顾皎月的原因。顾棠本人十分稳重，身手过人，少言不泄，对皇帝对他都是忠心耿耿。顾怀敏是如今的禁军大统领，有他在皇帝一家才能睡得安稳。萧瑾没有因为顾家更忠于皇帝就不喜欢顾棠，在他看来，皇帝的就是他的，无分彼此。
萧越那个蠢货日后还嫌弃顾棠木讷，做过前太子的伴读，没让他接任禁军大统领一职，另选了个会来事的母家子弟。
连自己这个死人都要计较，难道顾家还能找个道士给他萧瑾起个尸继续效忠吗。
萧瑾真的无话可说。
在萧瑾看来，禁军大统领只需有两样本领，第一是忠心，第二是心思缜密稳重。顾棠已经有了这两类本领，其余本领一样没有都行。有忠心皇帝才能信任他，心思缜密稳重才能把皇宫把持的滴水不漏。不够圆滑、不会打仗这都不该是不选顾棠的理由。顾怀敏一定会把该教的统统都教给儿子，上任就是个熟手，萧瑾实在想不到不用顾棠的理由。
如今二人一起读书，有了默契，这更加好了。他还可以借机去顾家看看顾皎月，萧瑾对顾皎月十分好奇，想要探究她的来历。
她是天上哪位正神呢？以她当日将他从梦魇中拉出来的那股浩大光明的力量来看，应当是日御女神羲和，可以出生时间来看，又像是月御女神望舒。
以梦中她的经历来看，她是下凡来历劫的吗？享尽荣华，又跌入谷底？后来被废，她算是历劫成功还是失败呢？
萧瑾还有一个秘密没有告诉帝后二人，自从经历那个预知梦后，他就能隐约地感觉到别人的情绪。父母的担忧、爱怜、犹豫，他都能感觉到。宫中众人的敬畏、讨好、贪婪、妒恨，他也一览无余。
过了一两个月，他就能完全控制这种能力了，从此他再也没有窥视过别人的情绪。以萧瑾的高傲，他不屑于用这种阴私手段去辨别人心。这种用眼睛就能看到的事，还需要暗地里用这种手段吗。
但他时常借机去看顾皎月，从第一次见面，到近几次去顾家，顾皎月的情绪他都浅浅地感觉了一下，结果每次都是满满的正面情绪。有对亲人的依恋，有对周围事物的好奇，还有对他的善意。是因为顾皎月还是个小婴儿吧，不知道她长大了是怎么样的呢？
顾皎月却是单纯的开心。这个太子来看了自己好几次了，是因为被自己萌住了吗？那自己以后抱大腿就太方便了，日后救人有望啊！
“啊呜！啊！啊！”顾皎月这天被来看她的两个哥哥逗得咯咯直笑，太子抱着她，特别有耐心地给她擦口水。啊，真是帝王级享受啊。不对，太子对皇帝可未必有这份耐心！
顾皎月觉得自己人生已经达到了巅峰，日后她一定要做太子异父异母的亲妹妹！
等沈国回府，他们便带着顾皎月一起去见他。沈国时常在家考较两个外孙，太子来了也会顺带一起补课。
跟着的顾皎月每次都听的一脸认真的样子，太子他们觉得好玩，就每次都带上她去补课。就这样，小小的顾皎月也跟着一起蹭了不少的知识。
这天他们过去的时候沈国正在给自己的老友和弟子们写信。翻译过来大致是这么个意思：“哎呀，京城这边老好了，皇帝很靠谱的，太子也聪颖过人，这个新朝廷贼有前途的。我女婿也在这边给大领导做保安部长，咱们上头有人，入职这个新朝廷不会受冤枉气的。待遇从优，职位任你们选哦！”
沈国感觉到了皇帝的急迫，他有点奇怪，皇帝不该这么急的。不过想不通他也就不想了，顺着皇帝的心意马上写信给那些弟子们，让他们赶快来长安。
他没有避着小孩子们写信。萧瑾见了便问道：“太傅是给师兄们写信么？”
“是，正好天气暖和了，路上也好走，我让他们快马加鞭赶过来。”
“那外婆呢？”顾棠问道。
“她在后面慢慢走，我让李道元跟着她。”
萧瑾忽然想起来，五月份洛阳那边似有动乱，老师妻子弟子皆在那里，岂不是要遭殃！
恐怕要告诉阿耶，让他提早派人去弹压。
这才三月底，时间还来得及，萧瑾便不慌不忙地在顾家消磨时间。他在梦中已经学过一次，很多东西都已经明白了。崇文馆的课业他只是虚应付着，没有放在心上，只是偶尔看看，巩固一下。如今他更多精力是放在史书和时政上，闲时多是看史书、读各种奏折邸报。
等晚间回宫，他便去大明宫找皇帝，只见皇后也在。
“阿耶，我想起来，五月份洛阳有叛乱。”
“是谁？驻守洛阳的征西将军郭寿吗？朕就知道他贼心不死！”
“不是，是……”萧瑾话还没说完就被打断了。
“那是那个吐谷浑投降的那个谁？叶延吗？”皇帝猜测道。
“都不是，阿耶你听我说完。是梁王萧令流！”
“什么？他怎么谋反？联合了谁？我记得他只有一千府兵吧。”皇帝又在想谁是同谋。
“他自己谋反的。”萧瑾无奈道。
“自己？等等，你是说他自己一个人，带着府兵一千，在没联合郭寿那边守军的情况下谋反了？”皇帝大惊。
皇后纠正他：“是五百的府兵，陛下去年削了他的封地和府兵。”
“为什么啊？他怎么想的？”皇帝想不通，看向太子：“还是寄奴你记错了？”
“没有。沈太傅一家当时应当是被叛军所害了，后来孩儿都没见过太傅说的那些师兄。”太子回忆道，“梦中我们没去看沈太傅，他应当是回洛阳了。”
确实，如果不是这次皇帝实在着急，把沈国留在长安，沈国应该会先回洛阳处理完家事再来长安的。原书中没有他们就是因为这次被害。
皇帝还是不敢相信，谁造反是这样造啊，他自己造反就不这样的。
皇后看他这副样子，半点也不忌讳皇家丑闻，点醒他：“想想你哥！”
皇帝瞬间想起自己那令人一言难尽的死鬼老哥。
萧家是从皇帝的父亲开始造反，但他开始只是完成了称王这个流程，后来打天下的都是二儿子——现在的皇帝陛下萧泽世。等打下大半江山，皇帝之父便在晋阳称帝，皇帝的大哥萧道成以嫡长子身份被立为太子，皇帝被封秦王。萧道成本人并无才能，以各种小手段打压皇帝。皇帝对此不以为意，他手上有兵，功劳又大，并不把这个大哥放在眼里。
反正在皇帝看来，等他打完江山，回头随便就能逼父亲废太子。谁知这二人给他好大一个“惊喜”。
当时有一路反王带着五万乌合之众攻至晋阳，皇帝在外头打仗，听到消息并不如何担心。晋阳乃是千年古城，城池坚固，城中粮食充足，又有定国公顾怀敏在城中。城中虽然只有一万将士，但是守城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谁知那父子二人胆小至此，竟趁着顾怀敏在正门守城之时带着五千人从侧门跑了，晋阳城被破。好在顾怀敏手段了得，先组织好城中富户的家丁作为应急的预备队。他才有人手去夺回被破的城门，守住了晋阳城。当时在城中的有当时的秦王妃现在的上官皇后，太子也已出生。
如果不是顾怀敏，皇帝就要丧妻丧子了，他现在还时常因此事做噩梦。这也是顾怀敏被封为国公的最大原因。在皇帝看来，顾怀敏战场上救他本人的功劳都比不上这次晋阳城的功劳。
当然明面上他封顾怀敏为国公是因为救驾之功，因为晋阳之功没法提及。
跑了也就罢了，他们路上还不知收敛，被人看破身份。那反王奈何不了晋阳城，转头就去抓逃跑的萧家父子。顾怀敏救了这头，发现城外敌人少了，心知不对，外面不可能这么快就退兵。想起逃跑的那两位，他头都大了，只好带兵往外头追。
幸好那边跑得慢，顾怀敏又是反应迅速地开始急行军，险之又险地救下了萧家父子。当时二人披头散发、狼狈不堪，险些被那反王俘虏。顾怀敏不顾性命，带人杀进去，搅乱对方阵型才救出他们。
后来皇帝带兵回援时，他立刻暗示皇帝，一定要追上去把那反王部将全部灭口，不能传出丑闻。
顾怀敏万分庆幸自己当年跑得快，不然等他们被俘后才赶到，事后自己一定会被这父子俩灭口。就算如此他事后也再不敢和他们单独照面。
现在顾怀敏也从来不敢靠近太上皇的未央宫十里之内，他也从来不表自己守晋阳之功，以避免刺伤太上皇的心丢了自家性命。
直到现在，皇帝也不知道自己父兄当年是怎么想到弃城而逃的。皇后一提他哥，皇帝就知道自己无法想出梁王是以什么样的心情造反了。
他也相信了太子的情报，有些人吧，就是这么不可理喻。
“一事不烦二主，都是萧家的事，沈家也在洛阳，这次还是让定国公去平乱吧。”皇帝幽幽道。
皇后瞪大了杏眼：“定国公何罪至此？！”别逮着一个人往死里坑啊！
“他经历的够多了，不在乎多这一件事了。”皇帝望着殿门，梁王是太上皇之子，今年才十八岁，也许是一时血涌上头才造反，可皇帝怕此事与太上皇有关，为免消息泄露，他才派定国公去的。
皇后不比皇帝多疑，没想到这点。
皇帝命人传了密旨给顾怀敏，令他即刻点兵启程。
顾怀敏：“梁王我x你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