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同桌
日语理科班座位安排相当粗暴，他们班正好五十人，信奉简单主义的李老师直接用大屏幕滚动25个学号出来，被挑选的人具有绝对选择权，剩下的25个人就等着被挑选。
李磊说，既然命运要你和他做同桌，不能反抗就认命吧。
他给学生上的第一堂课讲认命。
日语文科班就在隔壁，知道这个奇葩的规则后，到处跟人传理科班在玩非诚勿扰。
乔遇高一十分沉默，成绩中规中矩，除了语文老师偏爱一些，其他老师的评价趋近一致，很努力很优秀，但性格沉闷内敛的孩子。
学生堆里除了江情和付春年，她没有任何交际，班上的同学只知道她是唯一一个短发女生，宿舍室友只知道她有一个有钱的闺蜜，除此再无其他。
毫无疑问，周见一走，其他二十四人被选走，她是唯一一个剩下的。
她没得选，也没人主动选她。
周见一回来，她旁边的空位才有了主人。
阴差阳错，二人成了同桌。
渐渐的，乔遇对周见的认识，再次成为同桌后被一次次刷新了。
比起从前，话多如撒哈拉沙漠的沙子，性格反复无常如渝州的天气经常使小性子，脾气我行我素软硬不吃，经常说着说着就自己趴下睡了，完全不打一声招呼。
有女生过来问题目，周见直接翻开对方草稿本，“昨天刚讲过，墨水还是新的，你觉得我很闲吗妹妹，下一个。”
早上总是最后一个进教室，偶尔头顶一卷呆毛迎风飘扬。
校服里的衬衫倒是打整得干净整洁，勉强看起来没有那么颓废。
“姐，你别盯着我看，我今天没洗脸。”
“……”乔遇难得翻了一个白眼，“那你倒是说说你哪天洗脸了？”
只见他打了一个长长的哈欠答非所问，捂着肚子装可怜，“就刷了一个牙，最近刚完结一部剧，作业又多，写完再追剧，不知不觉晚了。”
乔遇抬一抬鼻子上的眼镜，疑惑道：“你每天晚上都追剧，为什么视力还这么好。”
“可能因为我一直坐着看吧，看完记得做两遍眼保健操。”他笑嘻嘻伸手比了个剪刀手。
“……”
“啊，肚子好饿，要是有人帮忙带早餐就好了。”
“既然你都当我面说了，我也不好意思装作没听见，你想吃什么，我勉为其难给你带。”
“糯米团吧，好带，不要葱不要花生。”
“你是为了方便在早读课吃吧。”
周见挑了一下眉，“看破不说破，姐弟继续做。”
苍天啊，可不可以还乔遇那个可爱乖巧的小见弟弟啊。
“下课我得眯一会儿，作业都在这儿，麻烦你了，语文课代表。”
已经不是第一次帮忙交作业了，乔遇嗯都懒得嗯一声。
周见的下课十分钟异常精彩，头天晚上追剧的时候老师一走他倒头就睡，厕所都来不及去。
不追剧的时候，他伸着脖子全班晃悠，一会儿带本漫画过来，看完又去找小说。
乔遇的十分钟忙着整理笔记，周见忙着消遣。
一天下午，周见依然踩着铃声进教室。
“又放电影啊，这么好。”显然他刚从午睡中醒来，打着哈欠坐下。
毫不客气从乔遇鼻头抽走眼镜，抱着胳膊好整以暇等着看电影。
老师放了一部《美丽人生》，看一会儿，周见拿笔开始听写台词，他不看字幕，纸上胡乱写着单词。
乔遇眯着眼睛看不清屏幕，又听不懂在讲什么，索性低下头做题。
电影放完，女生小声抽泣，男生沉默无言，传说中的男默女泪。
周见放下眼镜趴下了，草稿纸上写满了英文，日语班的学生能写这么漂亮的英文，整个日语班没剩几个了。
国际班放弃双语学习的学生很多，周见是其中继续坚持并且做得很优秀的为数不多的一员，乔遇偶尔看他读韩语漫画，非汉化版的。
也不知道他背着所有人学了几门语言，小露一手已足够惊艳乔遇。
看完电影全班都被无形的悲伤笼罩，下课都没人起身，也没人大声说话，只有乔遇一脸莫名。
“不是叫美丽人生吗，怎么大家看完一脸悲惨。”
头发翘着的周见抱着脑袋趴着，一言不发。
“你没看？”前桌转过头回她的话。
“嗯，我没戴眼镜，看不清楚。”
纪洋转过全身三言两语把电影说完了。
“哦。”乔遇有点后悔主动要求别人剧透，她记下电影名字，想着以后自己看一遍。
“谢谢啊。”
“不用客气。”
聊过电影之后乔遇多了一个说得上话的人。
在周见毫不知觉的情况下，两人开始称兄道妹了。
“乔姐，你就这么缺哥哥，逮到个人都叫哥。”
乔遇装作没听懂他的醋味，就说了一声谢谢洋哥，至于吗。
“那你呢，看见一个穿小黄衣的都是你的姐。”
“那都是学姐好吗。”
“打住打住，小见哥，亲爱的小见哥，我题做一半，你一打岔，这下思路全没了。”
周见咧嘴笑：“乔乔不怕，哥教你，数学哥最擅长了。”
“抬杠才是你最擅长的吧。”
“我也只和你杠，你没发现吗？”
“我谢谢你的厚爱了。”
“班主任说的，同桌就要相亲相爱，不用客气。”
乔遇干脆闭嘴。
“妹妹，你这拿笔姿势还是一言难尽啊，你怎么学不会呢。”
“哥哥，麻烦你看题目，不要看我的手。”
半期考试之后，周见依然稳坐年级第一，但运气之神这次眷顾了乔遇，乔遇成了选座位的那一队，而且是第一个被抽到的。
她犹豫了半天不知道选谁，周见背着书包穿过排队的队伍，很自觉跟着她进来坐下。
全班：“……”
班主任李老师：“……感情你们私底下都约好了，那刚刚怎么鬼喊鬼叫的。”
“不想被你拆散而已。”男生大喊。
“对啊，我们好不容易磨合了半个学期，性格习惯都适应了，您又要换，很浪费时间好吗，有这个时间可以多背几个单词了。”学霸女生附和。
“对不住啊诸位，是在下多管闲事了，那就坐回去吧，需要局部调的，私底下商量好直接调。”孩子们如此成熟懂事，李老师干脆放羊式管理了。
当天晚上乔遇宿舍挤满了女生，都是来找她换座位。
乔遇很为难，她不好拒绝，私心又舍不得离周见太远，更要命的是，她和其他人并不熟。
幸好江情过来找她，将她带出了女生包围圈。
“情儿，我不想换座位。”
“那就不换。”
“可是……”
“不需要可是！她们再找你，你转过头该干嘛干嘛，拒绝的脸色摆出来了，装作看不懂别人脸色还继续逼你的，可以直接开骂了。”
“嗯。”
“乔乔，你去一趟杭州都变温柔了呢，以前你可是敢撸起袖子和男生battle。”
“那个时候年少无知，初生牛犊。”乔遇眼睛里笑出了星星，想来也在怀念那个时候的自己。
“你有周见你怕啥，是他跟着你进来，证明他也想和你一起，不用在乎别人，反正就两年相处时间，毕业各奔东西谁也记不住谁。”
却没想到有人强人所难不成会怀恨在心，乔遇在宿舍弄出一点声响，直接迎来劈头盖脸一顿骂。
“小声点会死啊，宿舍又不是你家。”
阴阳怪气一个月了，乔遇忍，弄得更响了。
女生怒气值暴涨，从床上下来抬起凳子就是一砸，弹起来打到乔遇膝盖。
其他人继续目不斜视自己手里的事，仔细看嘴角等着看笑话的笑容还在。
很快男生宿舍收到了消息，对面女生宿舍打起来了，乔遇以一敌三完胜，另外三个已经送医院，她只有嘴角破一点皮。
妥妥的女汉子啊。
周见听见乔遇两个字放下平板穿上衣服跑下楼。
宿管阿姨很生气，乔遇揉着膝盖按住嘴角，孤苦伶仃站在天井花池边被训得狗血淋头。
“阿姨，我是她们班班长，我们老师让我带人去医院看看。”
值班老师过来看两眼不是自己班的，又看见有班长在，就回去了。
“带回去好好管一管吧，整个宿舍被她欺负得个个想搬出去，三天两头都在吵架，就她们宿舍最难管。”
“好的，阿姨，您别生气了，都是小孩子闹着玩，您早点休息。”
两人走远了，两边宿舍楼事不关己看热闹的，幸灾乐祸吹口哨的才慢慢散开。
医院里灯火通明，大晚上依然热闹。
乔遇嘴角被抓了一下，看得出来对方下了狠手，医生消毒后贴上创可贴。
周见打完电话进来，按住乔遇肩膀：“你先别起身，医生，您给她脱下衣服看看身上吧，顺便给我们做个伤情鉴定。”
“我身上没伤。”乔遇很拒绝。
“医生是女的，你怕什么。”
“我要江情。”
“我刚给她打电话了，她在路上，那就等她一会儿吧。”
话刚说完，江情扑着进来了。
“我戴着耳机听歌都睡了，不知道你已经打完一架了，我那天就是和你开玩笑，你怎么这么傻，再打也不能单打独斗啊。”
周见气笑了：“感情你蛊惑她打的？还有你，多大人还要靠打架解决问题。”
“你还好意思凶她！周见我告诉你，要不是因为你这个同桌，她们还不一定能和乔乔动手，江与雪喜欢你想和你当同桌，乔乔不同意，她针锋相对一个月，拉拢整个宿舍孤立乔乔，你知不知道乔乔在宿舍都过的什么日子！”
渣男两个大字狠狠砸在周见头顶上，虽然他十分无辜，而且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但江情叉腰骂人的样子，确实是在痛斥渣男。
年轻值班医生这时也不打瞌睡，加入痛斥阵营，语重心长道：“男人，还是不要招蜂引蝶得好，守点男德家庭和谐，你看，拈花惹草的，你没事，你女朋友被打了，我刚看了下，她膝盖伤了，一会儿拍个片看看有没有骨折吧。”
这种男人她见太多了，必须狠狠谴责。
想辩解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周见一直在组织语言，听到“骨折”二字所有组织好的语言灰飞烟灭，伸手先接过拍片单子，匆匆踏出问诊室：“我去缴费，你们先去排队。”
从医院出来两点了，另一边李老师大半夜从家里出来，直奔医院，他还没开口呢，五个女生围着他吵吵嚷嚷的，在脑袋炸开之前总算听完了整个始末。
看不出来啊乔遇小朋友。
谁是谁非暂且不论，但李老师知道一个道理，学校里的事，不是谁说话声音大帮忙说话的人多，谁就是正确的那一方。
况且他在路上已经看过周见的消息，心里有底。
班长真是贴心，特意打了文字，还嘱咐他好好休息。
将女生送回宿舍，李老师去男生宿舍找值班老师挤了挤。
都是老师，大家一起被打扰吧，这样才算真的教育公平。
值班老师：……我招谁惹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