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乔姐
高一结束，美术社团办了一个野炊活动，也叫野外写生。
听起来野，说起来不野，就在学校后面的湿地公园里。
因为紧挨着学校后门，差不多成为学校的后花园了。
又是工作日，公园接待游客不多，很多社团都选在这个好日子去玩一天。
东西在前一天就备下，帐篷席子社长求她爸帮她开车送进去的，其余吃的，他们或背或拉用人力带过去。
摄影社刚好在和她们同一时间进公园。
那边男孩多，这边女孩多，大家默契的往一个地方去。
“乔遇，你火车票买了吗？没买的话你把身份证号发给我，我给你一起买。”付春年一看见乔遇，三步并作两步和乔遇并排。
“我买了，去杭州的，过年时候他们没回来，我暑假过去一趟。”
票是常敏买的，她舍不得放下生意，又想女儿，提前买了去杭州的票非逼着乔遇去一趟不可。
“那好吧，什么时候走？”
“明天。”
“那我们一起去火车站吧。”
“去西江的票在下午一点，我早上七点到火车站，你确定要一起？”
付春年跟着她憨憨的笑：“也是哦，那你要一路平安，我就不送你了。”
“好，你也是。”
江情转过头冲落后大部队的两人喊：“别只顾着说话了，一会儿我们就找不到大家了。”
“来了。”
江情对付春年胸前的摄影机很感兴趣：“你们这是统一买的吗？”
“嗯，社长找的关系，比单买便宜一些，还可以分期。”
“你们社长其实是卖摄影机的吧。”
乔遇一把捂住江情的嘴，不好意思笑笑：“童言无忌。”
“我们社长确实厉害，他两岁就有了摄影机，花了一年拆了，又花两年组装回去，也因为他家里关系，我们社团才能人手一个。”
江情扯开乔遇的手，两眼星星：“那你可以给我们拍两张照片吗？胶卷的钱我们给你。”
“没事，我给你们拍吧，只要你们不嫌弃我拍得不好。”
“那怎么会，你是专业的，肯定比我们厉害。”江情凑过去和他聊上了。
江情这嘴，向来可以把人夸上天，也可以让人掉进坑。
他们两人有说有笑，乔遇成了落单那个，摇摇头跟在后面。
“乔姐。”
听见声音乔遇转过头，周见站在身后不远，一个人单肩背着背包，一身黑色运动装，白色球鞋，黑色遮阳帽，黑色的蓝牙耳机，一只挂着，一只手里拿着。
他这副打扮一般出现在回家的时候。
乔遇花了很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小见，你，你还没回家吗？”
“我也是美术社的一员。”周见走过来和她并肩。
乔遇傻乎乎跟着他的步伐，全身不听使唤，差点走成了同手同脚。
“回来还适应吗？”周见问。
“还行，我适应能力不错，同学们也很好。”都适应一年了好嘛。
“那就好。”
没走多久就到地方了，周见身边很快聚过来人，乔遇被挤得越来越远。
她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放下包去帮忙社长。
江情拿着自己的手机在学摄影参数，付春年教得很有耐心。
很快吃的喝的都放好了，社长招呼大家就座。
“咱们今天呢，唯一的任务就是吃好喝好玩好，当然啦，还有一件正事要办，每年一次的社长交接仪式要在这里举行，下学期我就高三了，今年如果有做得不好的地方，还请大家原谅。”
“社长是最棒的！”
“谢谢大家的夸奖，同时也要感谢我们领导团队，谢谢你们支持我的工作，敬大家一口，菠萝啤一人只有一瓶啊，喝慢点。”
众人小喝一口。
社长继续发言：“艺术从来不限制年龄，不限制性别，时间和地点，很高兴大家走进美术教室，画画看着枯燥无味，它的有趣都在头脑风暴里，在握紧的笔尖上，希望以后大家不管在什么地方，都记住现在这种热爱的心情，永远对生活充满热情，这一口，敬艺术敬生活。”
“喝！”喊得豪迈，只能小抿一口。
“接下来有请我们新社长安琪拉讲两句。”
高马尾的安琪拉第一次披着头发，着长裙，佩编织包，十分婉约。
她款款起身，未语先笑。
“很高兴能有这个荣幸加入我们美术社团，成为其中不可分割的一员，其次很幸运能得到大家的支持成为新的社长，这一年我会更加努力，带领我们美术社创造更多精彩的故事！”
众人鼓掌，场面话到此结束，同一时间摄影社新社长也说完话了。
“那大家就尽情玩吧！”社长一声令下，众人作鸟兽散，写生的写生，拍照的拍照，滚草坪的滚草坪，侃大山的侃大山。
很快只剩下乔遇，周见，安琪拉三人围着一堆吃的。
乔遇抱着膝盖小声吃零食，安琪拉低头玩手机，周见盯着乔遇如松鼠一般吃东西，耳机里放着歌。
很快周见挪到乔遇对面坐。
“乔姐，你很饿吗？”
乔遇没说话，安琪拉先放下了手机：“你们俩认识啊？”
“嗯，小学认识的。”周见看着乔遇，乔遇没敢看他。
“乔姐，你画画学很快啊。”安琪拉自顾自跟着周见叫，她负责最后一次作业的评分，一眼就记住了乔遇的作品，“你画的栀子花很好看，不过你可以练练肖像，肖像挺有趣的。”
“嗯，下学期试试。”
“粥粥就不行了，他根本没有画画的天赋，你是没看到他的作业，简直是乱涂鸦，我都怀疑他是故意的。”
周见被她推了一下，悻悻然答：“不是故意的，确实笔不听手使唤。”
“我来看看你这手怎么不听使唤了。”安琪拉直接上手抓周见胳膊，握住了他右手手指。
周见抽出手的同时乔遇别过了目光，总觉得自己脑门在发亮，她应该在树上，不应该在树下。
她不知道周见的耳机里刚好在唱：你越走越近，有两个声音，我措手不及，只能愣在那里。
“乔乔！过来！拍照！”江情三声大喊，解救了处境尴尬的乔遇。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慢慢玩。”
眼神游离，手脚乱晃，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走过去给了江情一个大大的拥抱，“几分钟没见你，我可想死你了。”
江情莫名其妙：“乔乔，你被啥东西刺激了吗？”
“没，只是突然发现，你还是那么的可爱。”
“别说肉麻的话了，快看镜头吧，付同学等着呢。”
不是肉麻，看过许多物是人非，才明白物非人是的可贵。
青春的脚步匆匆而过，岁月步步紧逼，一路上冒冒失失丢掉许多东西，有的再也找不回，有的找回了不是原来的模样，幸好还有丢不掉的永远在怀里。
高二开学再一次分班。
文理分班，国际日语班和普通日语合并分文理。
好巧不巧的，乔遇和周见分在了同一个班。
国际班比普通班多上一门外语课，周见退出了美术社团，大部分时间留在了英语小教室。
一开学，主任第一天就宣布了赴日交流的名单，他们这一届只有国际班的周见可以去，台下一阵羡慕。
开学第一个星期，周见远渡重洋，感受异国风情，乔遇等人在烈日下打扫湿地公园做社会实践。
同一片天空，不同人不同命。
突然有一天下午，阳光直射乔见桌面，有人推开门逆光走来，熟悉的小红衣，熟悉的身影。
周见在她旁边坐下，乔遇眼前才看清了他的脸。
她想，她该去配眼镜了。
“乔姐，这个星期的笔记借我吧。”
乔遇郑重掏出社会实践报告册，“都在这儿了，第一天扫湿地公园，第二天追着垃圾车，第三天捡山上垃圾，剩下的两天，在图书馆晒书。”
“嗯，看起来很认真。”
可不，每天的报告都突破了八百字，文思泉涌处乔遇需要附加纸才能写完。
江情每次需要去宿舍找她报告看两眼才有灵感写。
周见也要完成实践报告，只见他提笔就写。
湿地公园垃圾管理须知。
城市垃圾车工作路线推荐。
马鞍山乱扔垃圾处罚细则。
渝东中学图书馆书籍人工智能养护可行性。
“你奋笔现状，我着眼未来。”周见敲了敲笔尖，动作很潇洒。
乔遇忍住笑意，低头继续背化学公式。
周见边写边吐槽：“乔姐，你这年纪见长，背东西的方法还是那么死。”
乔遇抬头，周见抽走了她手里的公式。
“高锰酸钾的公式你读十遍了，还没记住，等你上考场了，依旧写不出来，与其乱背一通，不如一张纸写一种物质的化学反应，想一想它本身有什么特性，遇到谁会有怎样的反应，再联想实验室过程，不用特意背，就记下来了。”
“哦，谢谢你啊小见。”
“乔姐，你是怎么考上渝东的，别跟我说就是靠死记硬背？”
“死记硬背也是一种本事好嘛，至少我抗打击能力强，背不会仍然不放弃。”
周见趴桌子上，从低处仰望乔遇的脸，小声道：“乔姐，别生气，我就是开个玩笑。”
“没事，我确实没有读书的天赋，贵在笨鸟先飞，渝东区十年中考真题我做了十遍，那些题目我现在还能倒背如流，不过最后还是走小语种录取线进来的，我有自知之明。”
“我错了，你很棒，不过我还是要说这个方法在初中够用，上高中你会很累，如果你信我，就按我说的写，每一科都有自己的框架，而且它们之间偶尔会重叠，所以，框架越大，学起来越得心应手。”
“嗯，你不用道歉，我没生你的气。”
“我就知道乔姐最好了。”周见说这句话的时候脑袋埋进了手臂里，声音慵懒，远远听着像撒娇。
周围没有人，所以那个浅浅的笑容只有乔遇一人看见。
记忆中的男孩一夜之间长大，带着少年干净的气息坐在乔遇身旁。
恍如隔世。
怦然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