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替她委屈
慕循礼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有些事,或许他早就应该去做了,如果他结婚,景年只会比现在流的眼泪更多,他已经让她这样痛苦了,不能叫她更伤心了。
整整一天,他让自己的思绪冷静下来,不是在犹豫这件事值不值得,亦或是自己将要付出怎样的代价, 只是在冷静的情绪下,能更大程度地说服家人。
慕家老宅。
慕道仁七十多岁,身体依旧健朗,头不白眼不花,每天还打几套军体拳,又早睡早起,精神比许多年轻人都要好。
闲不住,又在花园里开辟了一块菜地,每天亲自浇水,除草,种的太多又吃不完,任由它们长大,变黄变老再枯萎,又重新种上新的,循环往复,乐此不疲。
这天,慕循礼来老宅,慕道仁正准备种胡萝卜和白菜种子。
慕道仁笑得脸上皱纹挤成一团,打趣道,“难怪今天早上喜鹊就在叫,原来是我的乖孙,今天要来看我了。”
慕循礼将不知道什么植物的种子帮忙撒在土里,随即开口,
“我小时候和人打架,将他的手和腿打的骨折,气得爸罚我跪在祠堂要家法伺候,还是您拦下来的,您对我最好,做孙儿的来陪您,不是应该吗,还值得您搬出喜鹊来讽刺我看您看的少?”
慕道仁最宠这个孙子了,他马上认错,又抚掌给自己找台阶,
“是有这么一回事,我记得是孙家的那个小子吧,后来回回看到你,都绕道走,我孙儿就是厉害,有我当年的风范,要不就不出手,出手就不要再留情面。”
慕循礼也适时夸赞,“您的记性真好,爷爷您现在的精神头,活到一百多岁完全没有问题,到时候我的孙子估计都有好几个了,您可以看到五世同堂。”
人到了一定年纪,事业拼完了,就想着家族人口兴旺,子孙越多越好。
慕循礼的话取悦到了慕道仁,他开怀大笑,“先不要说曾孙,你能让我看到重孙,我这辈子就没有遗憾了。”
慕循礼道,“回去我就努力,您想抱几个重孙?”
慕道仁心中诧异,问到,“你和听雪那丫头,关系这么好了?”
慕循礼将种子全部丢进土里,在洒水器那里洗了手,淡淡道,“不是她。”
慕道仁脸色未变,心情也未变,又兴致勃勃地带慕循礼去后院水池里钓鱼。
池塘鱼多,爷孙俩一人一根鱼竿,完全不避着鱼,俩人闲聊,声音也不收着,只抽出两分心思,看鱼竿动了,再将线收回来。
慕道仁回忆往昔,说的最多的还是慕循礼以前上房揭瓦的事。
“我记得有一年,你妈养的瓣莲兰花好不容易开了一朵花,她特地邀请了朋友过来观赏,只出门迎接的功夫,你就一剪刀把花摘走了。”
慕循礼笑着解释,“那是贺之要的,那时候他在追一个女生,女生爱兰花,贺之来我家看到了这株兰花,当天就给我跪下,说他此生的幸福都系在我身上了。”
慕道仁提出了当年汪玥同样问过的疑问,“你怎么不连盆带花一起送给贺之,至少花还在。”
问一遍就要被质疑智商一次,慕循礼道,“我倒是想连盆端走,太沉了,只能弃车保帅,将花剪了带走。”
慕循礼后来才知道,这盆兰花几百万,汪玥放在院子里怕遭人惦记,用花岗岩做的盆底,看着小,却有几百斤重,等闲人搬不动。
慕道仁一口气又说出了好几件慕循礼气得全家人跳脚的事,桩桩件件都可以断绝关系的那种。
比如慕珩收集了一套绝版茶杯,一共才四只,宝贝的不得了,平时都不会放在茶室而是锁进柜子里,慕循礼和朋友玩摇骰子,差一个骰盅,就把他爸最爱的茶杯拿过来一只,力气太大摇豁了口,每每看到三只碧青光滑的杯子,慕珩就又心疼又肝疼。
慕循礼有心捧慕道仁,“还是爷爷最疼我,我要什么就给什么,要不是您拦着,我爸的棍子都不知打断了几根。”
慕道仁将钓起来的一条鱼放进网兜里,鼻子一哼,毫不讲礼,“我当然要护着你,你爸是什么人,能随便打我的孙儿?”
钓完鱼,慕循礼又陪着吃了一顿午饭,午饭过后。
慕道仁开口,“阿循,你陪我一上午了,玩去吧,我这里也无聊,没有年轻人爱玩的,就不留你一直待在这里了。”
家里阿姨送过来一杯茶,慕循礼喝了一口,只是道,“爷爷,您午睡吧,不用管我,睡醒以后,我陪您下会儿棋。”
慕道仁没有起身,活了大半辈子,心里明镜一样,直接问到,“阿循,你有什么事就直说,爷孙俩之间不需要弯弯绕绕。”
慕循礼原本打算让老爷子睡完午觉再开口,现在慕道仁问了,索性不再迟疑,他放下茶杯,迎上老爷子的目光,面色沉稳,声音平静。
“爷爷,我要退婚。”
不是想,而是要,不想再商量的那种。
听完,慕道仁脸上没有露出丝毫惊讶,还是隔辈亲的爱切,“不喜欢听雪那丫头?你喜欢哪家的,爷爷给你去安排。”
慕循礼摇头,“不是我们这个圈的,孙儿是真心喜欢她,只想娶她为妻。”
字字句句情谊十足,慕道仁看了一眼周围工作的清洁佣人,目光如鹰隼一般,说话的声音听不出情绪,“到书房来谈。”
书房。
“是过年你让我找的那个女孩子?”
慕循礼毫不掩饰,点头承认。
“你喜欢就留在身边,我们都不会说什么,也不会对那个女孩儿做什么。”
慕循礼却道,“这样太委屈她了。”
“听雪都不觉得委屈,无名无分的还委屈上了?”
慕道仁声音不大,枪林弹雨中厮杀出来的本就带了戾气,多年又身处社会顶端,不需要刻意提高音量,已经叫人心底发凉。
如果此刻和他说话的是别人,恐怕早就要坐不住站起来,低头服软说自己说错话了。
偏偏慕循礼还坐的端正,只是身体微微向前倾,面露心疼之色,
他道,“就是因为连委屈的资格都没有,所以我才替她委屈。”
慕道仁沉默了数秒,再开口,“你想好了?”
慕循礼心底没有丝毫放松,沉声道,“想好了。”
“不后悔?”
一字一字郑重,“不后悔。”
慕道仁几乎从来没有对慕循礼变过脸色,永远是一副喜笑颜开的模样,连高声说话都没有,此刻却陡然变了脸色训斥道,
“简直胡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