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妆造
又一次交涉失败,景年颓废萎靡地躲进客卧,一日三顿的饭是李婶端进房内。
整日整夜地睡觉,睡的却并不踏实。
梦里,她拼命奔跑,背后是深到发黑的海水,海水卷起海浪,朝她扑过来,永远差一步的距离,淹不到她,却教她恐慌越堆越高,眼前的路又隔出了一条深渊,无路可去,她只能停下来,涌起一阵酸涩,眼泪在睡梦中无声流淌下来。
一楼大厅,几位佣人在打扫卫生,擦柜子,拖地,收纳摆放,各司其职,有条不紊,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不敢看坐在沙发上垂眼面无表情的慕循礼。
“小少爷,小年以前就不爱动,现在连房门都不出了,这样下去,好人都要待出病来,你陪她出门见见人,走一走,或许她就愿意出门了。”
说话的是李婶,她从绿岛湖调过来,在慕家工作了5年多,在慕循礼面前能说上几句话。
摁熄手机屏保,景年在抚仙岛捡螃蟹的侧脸一闪而逝,慕循礼捏了捏鼻梁。
语气低沉,夹杂着无奈,“她不会同意的,她都不愿意看见我。”
李婶微微弯着腰,脸上笑咪咪,“女生是这样,就是要花心思多哄一哄,你带她出去玩嘛,宋家少爷不是送过来一张邀请帖吗,宴会肯定很热闹,你把小年带过去,去的人那么多,不会有人注意她的,人越多,小年待在里面越自在。”
慕循礼看了李婶一眼,眼角都是皱纹,一脸慈爱,真心实意给自己想办法。
站起身,慕循礼眼里多了几分柔和,“我上去和她说一下。”
“好好说啊,别和小年生气,女孩家心思敏感,小少爷你是男人,偶尔低下头主动一点不丢面子的。”
开客卧的门,不出所料从里面反锁了,慕循礼无奈又好笑,自己手上有钥匙,开门只是翻转下手腕的事情,为什么还要做掩耳盗铃的事情。
或许只是提醒,不欢迎他进来。
抬了下手腕,上午10点多,景年卷着被子还在睡觉。
“小乖,小乖。”慕循礼轻轻推被子,又隔着被子拍景年的肩背。
“嗯……”眼中泪水还没干,景年在被海水吞噬还是跌进深渊的恐惧里醒过来,粉色小花的枕头泅湿了一片。
慕循礼怔怔看着,半晌缓过心头被人揍了一拳的酸涩,才开口道,“怎么了,做噩梦了吗?”
景年睡迷糊了,下意识问道,“你为什么进来我的房间?”
慕循礼突然就被景年口中“我的房间”取悦到了,枫林晚苑住了这么久,终于生出了一点归属感吗?
连人带被子一起拥进怀里,抽出纸巾给景年擦眼泪,“周五晚上有个宴会,我带你过去玩一玩。”
问都不问是什么聚会,景年直接拒绝,“我不去,每天都很累,我只想在家里睡觉。”
家里?
慕循礼嘴角的弧度更大,柔声哄道,“是留学归国宴,很多年轻人会去,很热闹,也请了最近大热的音乐圈公众人物,阿仪说很喜欢,你当去听唱歌了,之前和颜书也是在大街上听人唱歌,就换了一个地方而已。”
景年精神恹恹,还是不去。
没有办法,慕循礼只能抛出诱饵,“你陪我去一次,我三天不出现在你面前,可以吗?”
景年看着慕循礼的眼睛,冷静开口,“你骗过我,我不会再和你做交易。”
缓缓吐出一口气,轻不得重不得,慕循礼毫无办法,只能转移话题,
“现在已经10多点了,我们起来,陪你去看电影好不好?”
不等景年回答,慕循礼自顾道,“我们从来没有在电影院看过电影。”
“小乖,参加宴会和看电影,你选哪个?”
“我一个都不想选。”
“那就今天先看电影,周五再一起去宴会厅。”
景年心中了然,自己根本没有选择的机会,慕循礼只是骗她多说几句话。
等了好几秒,没有等到景年的回答,慕循礼又道,“我让张颂买票,你想看什么?恐怖的,还是轻松的?动画片也行,会清场,只有我们两个人,不会有人来打扰。”
景年恐惧在昏暗环境下和慕循礼共处一室,只能妥协,“我不去看电影。”
亲了亲景年的唇角,慕循礼道,“周五我叫妆造师上门。”
周五。
午饭刚吃完,造型师就过来了。
景年只能打住上楼睡午觉的想法,星河璀璨的眼眸看了慕循礼一下,眼底是疑惑:时间卡的这么准,怕别人在你家吃午饭吗?
前院响起叮叮当当的声音,一个助理推着一排衣服过来,另一个背着比登山包还要大的化妆包进来。
造型师动作温柔,声音也是和风细雨,问景年在发型,服装上有没有什么喜好。
景年摇头。
造型师看着景年,眼里泛着光彩,她最喜欢底子好,又不乱发表意见的客人了。
底子的确够好,不用spa护理,与底妆都会很服帖。
换了一套星空蓝鱼尾连衣裙,胸前是三片形状不一,大小不同的淡蓝色花瓣拼接而成,锁骨,胸前肋骨全部露在外面。
换完衣服,景年闭上眼睛,任由化妆师在她脸上和头上施法。
有人在头上轻柔的抚摸,景年舒服地快要睡着了,又被化妆师轻轻推醒。
“岁小姐,已经弄好了,给您看一下,觉得哪里不满意,我给您再改。”
说罢,递了一面手持化妆镜过来。
景年接过,镜子里面出现了一位灵气缥缈的女孩儿,嘴唇用樱桃红的唇釉涂色,整张脸干净清透,所有心思都在眼睛上,浅粉色眼影,眼尾贴着亮钻闪粉,眼睛一眨,浓密的睫毛像展翅欲飞的蝶。
造型师被睁开眼睛的景年美的屏住了呼吸,心中噗通直跳,是手中作品远远超出了预期的震撼。
几秒钟过去,景年不发一言,脸上没有一丝惊叹或者喜色,不甚在意地将镜子递给了造型师。
“您,不喜欢吗?”造型师不解,怎么会有人对着这样一张脸还能不乐出声来。
景年面上看不出来喜不喜欢,只礼貌回应,“谢谢你,辛苦你了。”
“哦,那我不改了啊?”
“嗯。”
“那我们出去吧,给慕少看一下。”造型师起身,打开了会客室的房门。
慕循礼坐在外厅的沙发上看金融板报,听到动静,扭过头朝侧面看去。
会客室出来好几个人,周围的人自动成了模糊的虚空,只有挽起头发,手指轻提裙下摆的景年仿佛踏破时空从门内走了出来。
心脏不安分地极速跳动,平板不自觉从手中滑落,掉下来砸到了脚背,慕循礼弯腰伸手去摸,从始至终,眼睛没有从景年身边挪开。
“小乖,你一定是上天赐给我的宝贝。”慕循礼又一次重复了这句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