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日谈
慕循礼把手放开的一瞬间，景年趴在床边呕吐起来。
什么都吐不出来，连胆汁都没有，恶心一阵一阵涌上来，却吐不出来。
景年很快就眼眶泛红，眼底含泪，软在了床边，吐的力气都没有了。
慕循礼脸色焦急，景年看到他的嘴一张一合，却听不见声音，耳朵里嗡嗡作响，脑袋却是一片空白。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景年从混沌中醒过来，慕循礼一手抱着她，一手正在打电话，上身的衣服顾不上套一件，神色急躁，焦急压着恐慌。
“我只给你10分钟，来枫林晚苑”
“什么叫来不了？来不了就叫别人来！”
“来不了，就他妈都不要干了！”
对方不知说了什么，慕循礼眉头皱的更狠，他想抽烟，缓解他几乎没有遇到过的名为恐慌的情绪。
景年抬手抓住慕循礼的手指，“阿循，你别急，我已经没事了。”
慕循礼低头看景年，却问，“小乖，你想说什么？”
原来，景年的两只手还垂落在床上，没有抓住慕循礼，想说的话也没有从嘴里发出声音，一切只是她大脑发出的指令，而身体没有接收到。
又缓了好一阵，才感受到身体的存在，触电一样，又刺又麻，几万只蚂蚁在皮肤上爬行，在内脏里面啃咬。
景年重新开口，声音低得像气音，“阿循，你不要发脾气，我已经没事了。”
慕循礼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肩膀垮了下去，紧紧抱住景年，说话语无伦次的，声音带着颤抖。
“这到底是为什么，小乖，为什么会这样？”
“我不会放过伤害过你的人，一个都不会放过。”
“把他们全杀了，也许你就好了。”
家庭医生半个小时后赶到了枫林晚苑，还穿着自己的便服，头发没有梳，脸也没洗，她今天有自己的事情要处理，已经走完流程请了假，可是慕家小少爷发话了，下刀子也得赶过来。
景年此时已经好很多了，能够配合医生，医生问什么，她答什么。
她能回答问题，医生却不能解决她的问题。
景年躺下休息后，慕循礼轻轻关上房门，和家庭医生去了二楼会客厅。
“慕少爷，岁小姐的症状是心理疾病，想治的话只能去看心理医生，其实每个人都有恐惧的事情，只要不影响生活的话，可以不用理会，不用想着克服它，但岁小姐恐惧同房。”
看了一眼慕循礼，家庭医生继续说道，
“这件事就比较严重了，你们两个商量一下，如果决定治疗的话，过程肯定是非常痛苦的，你们要做好准备。”
慕循礼白着脸，没有接话，脸色太难看，又太痛苦，家庭医生又劝慰道，
“我不是心理医生，不懂怎么治疗，但也看过不少病例，人是很奇特的生物，每个人情况都不一样，有人生了病，不治也会好，有多重人格的人，主人格生病了，切换到副人格后，身体却是健康的。”
“岁小姐或许完全信任您以后，她还是有这方面的心理疾病，却不会害怕您，您可以和她在叫人放松的环境里，放些舒缓的音乐，再小心尝试下。”
家庭医生在慕家工作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慕循礼不担心她会到处乱传，而医生这次连药都没开，嘱咐完话就离开了。
计划好的露营取消了，景年一天都在床上度过，什么都吃不下，喝口水都会吐。
慕循礼坐在床边陪她聊天。
“小乖，你小时候有特别想做的事情吗？”
景年低声，“没有。”
因为想的事情也不会实现，她想阮玉溪认真的生活，租一个小房子，只要不会漏雨就行，或者漏雨也可以，只有她们两个人生活，不会有人来打扰，阮玉溪上班，自己可以在家学做饭，等她长大了，会努力工作，给阮玉溪提供好的晚年生活。
景年问，“你有吗？想做而没有做的事情。”
慕循礼微笑，也在摇头，“没有。”
因为只要他想，马上就可以得到，都不用等到第二天。
慕循礼说，“我小时候养过一只鹰，它非常英武神气，不止我喜欢它，很多人都喜欢，条件任我开，就为了能养它几天，阿仪和幺幺也喜欢它，太多人惦记了，我干脆掐死了它，这样大家就不会来烦我了。”
景年不解地问，“那你自己呢？不会难过吗？你自己也没有了。”
慕循礼说，“我后来才明白，解决问题不要从解决自己出发，要去解决别人，幺幺骗走了我的鹰，我不该掐死它，我应该打断幺幺的腿。”
景年看着慕循礼，慕循礼的眼睛是漂亮的凤眼，薄薄的双眼皮眼角窄，眼尾宽，很容易吸引人沉沦进去，此刻里面全是自己的倒影，好像再也装不下其他。
景年无意识地问，“你会把我当做问题解决掉吗？”
景年的脸上没有害怕，只有遇到问题的疑惑，像只思考问题的企鹅，萌化了慕循礼的心。
想摸一摸景年的脸，又怕她难受，伸出的手又缩回来了。
“你是上天赐给我的礼物，是我的宝贝，谁也不能伤害你，我不可以，你自己也不行。”
慕循礼的语气太过认真和郑重，景年看着他，心缓缓地跳快了几分。
景年忍不住问，“七月份，你真的会放我离开吗？”
景年的脸色比平时苍白几分，坐在床头，整个人又恹又丧，脆弱却盛开到极致的美。
慕循礼不想骗她，至少在此刻她看上去这么可怜的情况下，也不想骗自己，他开口，
“七月份很快就到了，我等你的回答，是走还是留在我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