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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容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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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儿,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他放她坐于榻上,抽开她的裙带。

    罗裙散落成花,她是花中初生的精灵。

    “嗯!一直在一起。”

    她脖颈微仰,嘴角噙笑,看着他衣衫落地。

    “这是什么?为什么我没有?”

    她突然瞪大了眼睛,一脸新奇地指着他,又低头看自己。

    “你很快就会知道了。”

    他轻轻推倒她,覆身而上。

    他的身体滚热似火,她的身体清凉如玉。

    肌肤相贴的瞬间,他的心头涌上一波波从未有过的奇妙感受。

    忽而是夫复何求的满足感,忽而是上穷碧落的空虚感,忽而是毁天灭地的征服欲,忽而是至死不渝的保护欲。

    他将唇印在她的唇上,似虔诚地膜拜,又似火热的烙印。

    他只觉得身体里似有什么东西被唤醒,充实又空虚。他的脑中同时响起了两个声音,一个叫他去索取,一个叫他去给予。

    仿佛天生就知道该怎么做一样,他开始向她索取琼浆,又慷慨地渡她以气,供她呼吸。

    他的手掌也好似将军勘察战场一般,不放过每一处细节。

    她无法言语,可对他来说,她的娇吟、她的震颤、她的呼吸、她的心跳已经胜过所有语言的表达。

    “玉儿,你可愿意?”

    他将十指嵌入她的指缝,牢牢扣住她的手。

    “愿意……什么……”

    她的声音娇柔轻细,百转千回,每一个音节的转动都牵扯出他更深的渴求。

    “做我最亲密的人。”

    “愿意……”

    “愿意”二字仿佛是一道军令,最后一道闸门轰然而倒,千军万马奔腾而出,他浑身一颤,伴着高昂的冲锋号角声,一鼓作气直捣黄龙。

    他看过许多的美景,但一入桃花源便被这人间仙境迷去了魂。

    这天、这地竟是无一处不美好,无一处不曼妙,叫人恨不得立时死在这里,永世不出。

    他打过许多的仗,却觉得这场战事较以往的都要漫长凶猛百倍十倍。

    他的身体逐渐失了控,在海底最深处藏了千万年的暗潮不断地沸腾,仿佛下一刻就要酝酿成汹涌的海啸,将这天地都吞噬个干净。

    他纵是听过许多的风月情//事,时至今日才真正晓得了何为抵死缠绵。

    这是一块璞玉,没有杂念,也受不到世俗礼仪的制绊,忠于本能,反应真实,无一不是他的手笔,无一不合了他的喜好。

    楚扬食髓知味,每日下了朝就钻进琼华院,天色未暗便哄着瑾瑶早早就寝。

    徐嬷嬷见自家主子终于上了道,心中也是欣喜不已,自夜夜不断的叫水声中,听出了无尽的希望。

    希望让人振奋,徐嬷嬷把振奋写在脸上、落在行动上,楚扬如何能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明里暗里敲打了她几次,才让她消停下来。

    恶劣的占有欲作祟,他不想看到瑾瑶沾染上别人的影响。

    中秋佳节如期而至。

    永初帝力行节俭,宫中不设饮宴,只给皇亲国戚们赐了御厨做的月饼。

    这是楚扬成为亲王的第一个中秋,也是瑾瑶不做公主的第一个中秋。

    他不是一个善于安排活动、营造氛围的人,却又想给她一个不一样的团圆节,听她描述完往年的过节场景,便决定带她去感受民间的节日气氛。

    民间无非也是摆集市、闹花灯。花灯自是远远比不上宫中的美轮美奂,却比宫中和王府多了许多人气。集市里有新奇的皮影戏、杂耍和小吃,喧嚣热闹,令瑾瑶欢喜不已。

    楚扬对民间的生活并不感到新鲜,但此番陪着瑾瑶,倒也让他体会出几分别样的新鲜感和满足感——这毕竟也是他过的第一个有佳人相伴的团圆节。

    走着走着就遇到了熟人。

    “小叔叔,小婶婶,真是好巧呀!”

    太子楚昪行了个简礼,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楚扬朝这个长他一岁的侄儿客气点头,一副长辈的语气问道:“文达这是刚从寺里回来?”

    既然都是微服,相互的大礼自是免了,称呼上也心照不宣地按着家常的来。

    楚昪目光一顿,赧然笑道:“小叔叔鼻子真灵。”

    话音方落,太子妃赵云嫣也走上前来。

    赵云嫣是楚昪原配的庶妹。赵家遵循世家旧例,为了保证血统延续,让她作了陪嫁。

    她的嫡姐自幼体弱,又大了楚昇三岁,嫁过去两年多才有动静,诞下嫡子后,只熬了不到一年就撒手人寰了。

    赵家不愿放弃与楚家的姻亲,嫡出中又没有适龄的女儿,正好楚昇执意扶正赵云嫣,索性开了祠堂,将她记在嫡母名下,做了楚昪的继室。

    临水赵氏是北方门阀之首,彼时的楚执自是欣然接受。

    楚昪对原配感情平淡,却对赵云嫣极为厚爱。可惜无论怎样的雨露浇灌、求医问药,赵云嫣始终传不出喜讯。

    太子夫妻和睦是好事,但太子毕竟是国之储君,因着对太子妃的独宠而耽搁了皇家血脉绵延就是大大的不好了。

    东宫之中,不久前新添了两名良娣,一个出自太子姑祖母的婆家汾阳江氏,一个出自德妃的母家清河崔氏。

    太子妃的压力可想而知。

    赵云嫣先对楚扬行了个家礼,又让随侍放下楚芃,教他叫着“叔祖”有模有样地作了个揖。

    楚芃是楚昪的庶次子,生在赵云嫣扶正次日。他的生母只是楚昪的通房,一生下他就自请去了陇西祖地守宗祠。他和嫡子楚植一起被养在嫡母膝下,虽是庶子,待遇却是比照楚植来的。

    楚扬心下暗叹,面上却不显,正要寒暄几句,就见瑾瑶蹲下身,将手中开了口的石榴递向楚芃。

    楚芃刚伸出手,又缩了回去,巴巴地看向赵云嫣。

    赵云嫣不由地多看了瑾瑶一眼,蹲下身,柔声道:“说‘谢谢叔祖母’。”

    楚芃小大人似的作了个揖,奶声奶气道:“谢谢苏珠母。”双手捧过了石榴,好奇地左右端详。

    赵云嫣叫身边的丫环将他抱起,哄着他抠石榴籽玩,又嘱咐着不要让他入口,免得不会吃,噎到了。

    楚扬见状,对太子说:“正巧部将进京,捎了两筐陇西新下的安石榴,回头让人送一筐去你府上,吃个新鲜。”

    太子行了个谢礼,笑道:“那便多谢小叔叔了。府中多是些新人,没几个见过实物的,正好给他们瞧个新鲜。”

    夜间,瑾瑶惬意地窝在楚扬怀中歇息。

    楚扬一节节抚着她的背脊,状似无意地问道:“玉儿今日将石榴给了芃儿,是喜欢他么?”

    瑾瑶一边戳着他的肌肉玩,一边理所当然地说:“我看他对七郎行了礼,又一直盯着石榴看,就赏他了。”

    两个成了真正意义上的最亲密的人之后,他就让她改口唤他作“七郎”。他说只有最亲密的人才能这样唤他,她便叫得十分顺口。

    赏?嗬,果然,小公主就是小公主啊。

    楚扬失笑道:“嗯,赏得好。”笼住她不安份的小手,又问:“那玉儿喜欢小孩子么?”

    瑾瑶反问:“能陪我玩儿么?”

    楚扬颔首,“当然。”

    瑾瑶便抚掌笑道:“能陪我玩儿的都喜欢。”

    楚扬回味了一遍她的话,忍不住问:“所以,玉儿是因为我能陪玉儿玩儿,才喜欢我的?”

    瑾瑶点点头,笑得没心没肺,“当然了。”说着就翻了个身,撑着他的胸膛坐起,自去寻了她的“马鞍”,娇滴滴道:“七郎,骑马好好玩,还要再骑一次。”

    楚扬的血瞬间冷了下来,再也提不起分毫兴致。

    他素喜她的直接不掩饰,可此时却如同被鱼骨卡了喉咙。

    往日里只听说男子馋女子的身子,而今他却成了被馋身子的那一方,这实在不是件令人得意的事。

    他的内在美,她都看不到的么?

    他凝视着瑾瑶天真无邪的睡颜,第一次深刻地思考起二人的“感情”。

    中秋前,他问过她,往年的中秋是怎样过的。

    她搞清楚了什么是中秋节之后,才说了几桩事情。威烈帝时,是在宫中吃喝、玩乐、赏月、看歌舞、看花灯;灵帝时,是沐浴、更衣、焚香、坐高台、让人拜。

    他问她喜欢么,她说“喜欢”。问她喜欢哪样,她说“都喜欢”。

    他知道她不会说谎,她说“喜欢”那就是真的喜欢,只不过,她分不清喜欢的类别和程度。

    她总是被动地接受一切,喜欢一切她所接受的。

    威烈帝和萧启那么宠她,可是灵帝圈养了她几年,她便忘了夺位杀兄之仇,只识得一个“仙君”。

    他杀了灵帝,养了她几个月,发了通火,她似乎又忘了灵帝,无忧无虑地跟着他,一心一意地接受和喜欢他的各种安排。

    她是极易被取悦的,因为她实在是个太过“容易”的女子。

    那么,要是以后又有什么旁人出现了,比如,那阿那孛,她会不会像忘掉威烈帝、忘掉灵帝一样,忘了他呢?她会不会同样欢乐地同后来者过到一起?甚至,愉快地做尽他们刚做完的那些快乐事?

    想到这里,楚扬似乎看到了山一般巨大的绿帽子向他压来,恨不得即刻造出一个笼子,锁住身侧这个酣然甜睡的始作俑者,将一切扼杀在萌芽。

    他被这样的想法吓了一跳,震惊之余不由得唾弃起了自已,他这样的心思,同灵帝那个昏君又有什么差别?

    他分明知道这不能怪她。她也是受害者啊!她年幼失怙,落入灵帝之手,被刻意地养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那一夜如此混乱,若非他及时赶到,她恐怕会在密室中活活饿死,给灵帝陪了葬!即便留得命在,也不知会落入何人之手。思及至此,又不免一阵后怕。

    楚扬二十几年来从未对一个女子动过情,此番情窦初开,对着的却是个榆木美人,自然不知该如何控制这患得患失的心情。

    他心中已将瑾瑶视作了“自己人”,却又觉得他在这位公主心中恐怕只是个管吃管住又能陪玩的小奴才,只要遇到了更新鲜的,就可以抛于脑后。

    他端着辈份,拉不下脸面去同年纪相仿的侄辈们倾诉他的求全之虞,只能一个人信马由缰地胡思乱想,越想越乱,越陷越深。

    沛王殿下心事积多了,犯了左性,便联想起先梁的那些荒唐旧事,脑中警钟大作。新朝初立,四海未平,他堂堂一个楚姓的王爷、大齐的将军怎能在温柔乡里患得患失、消磨斗志、蹉跎光阴?

    他索性将积蓄的烦闷和过剩的精力全都发泻在了演武场上,每日宿在神武营,没日没夜地操练士兵,只怕自已一停下来就会忍不住去想那些儿女情长。

    兵士们不明就里,只当是英明神武的沛王殿下在身体力行地教导他们居安思危。他们十分感动,却又有些忧虑——这般操练,他们能熬到战死杀场、捐躯报国的那一天么?

    如此过了几日,楚扬心里的火气消了些,身上却又升起了新的火。

    他跟自已较着劲儿,为了证明他的“顽疾”已大好,难得地跟着最负盛名的单身汉陈开去吃了次花酒。见着那传说中的花魁,便没了兴头,只觉得庸脂俗粉甚是倒胃。

    回到营中,又想起了府中的国色天香,只得唾弃着自已不争气的兄弟,过了回自力更生的生活。

    事毕,看着粘了百子千孙的巾子,觉得自已实在是莫名的矫情。放着府中的软玉温香、山珍海味不顾,一个人在营中孤枕硬榻的闹饥荒,到底是图个什么?

    如此一想,意志又松懈了下来。

    次日晌午,达成自我和解的沛王刚嘱人备好马鞍,准备回府大快朵颐,沛王府就来了信儿,说是瑾瑶失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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