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别丢下我好吗
元夕听到冼萧梧的名字从朱由庭口中说出来，琉璃般的清澈眸子这才像冰裂碎开。
“你父亲不过一个五品宁远将军，还常年不在京中，你母亲一个歌女生了你，如今还带回来个不清不楚的冼萧梧，孟元夕，只要我想，我有很多方法让你痛不欲生。我看你和冼萧梧似乎不熟啊，正好我看他有点碍眼，先拿他试试刀怎么样？”
朱由庭大笑着退离元夕耳边。
朱由庭本以为女孩会害怕得立刻求饶，谁知他一退开看过去，元夕“哇”地吐出来一口鲜血，血液落下，她抬眼眼中呈现出冷凝的碧色。
朱由庭纳闷，看到她鲜血满身，却不动如山，心里竟然有点怵，唤道：“孟元夕？”
女孩抬起袖子慢条斯理擦了擦跟什么也没发生一样缓缓一笑：“朱二公子，你想知道我友人的下落？好啊，我告诉你。”
朱由庭奇怪，怎么吐了个血，孟元夕前后就跟变了个人一样。
但即将目的达成的喜悦在前，朱由庭自动把元夕的答应归结为她是不经吓被自己给击溃了。全然不知此刻的女孩已经换了一个人，正是栖梧。
栖梧恬然一笑，拿起支筷子敲了敲碗，听到悦耳的声音心情似乎颇好，声音也跟着清脆。
“朱公子可以靠得近一些吗？我细细跟你说。”
女孩附耳对朱由庭细说。她话音甜，气息却虚弱，喜欢和人靠近说话。
门从外被打开，朱由庭和栖梧向门口看去，冼萧梧带着苏醒站在门口。
苏醒这日照常来望仙楼吃喝，却看到了元夕被朱由庭带着往雅间走去，他心里预感有事当即就去找冼萧梧。谁知刚一出门，便和冼萧梧迎面碰上。
冼萧梧一推开门，见到的就是女孩附耳亲密地对仇人之子笑着说话的场景。
栖梧已经给了朱由庭她友人的下落，朱由庭心情正好，见不速之客闯入眸子沉沉看着他们，眉头一挑，不生气很是得意。
“冼公子这么紧张这个妹妹？”朱由庭侧头看着栖梧，“可是在国子监，你们藏得真好啊，就像不认识一般。是因为你也知道你的身份见不得人吗？”
朱由庭阴阳怪气地讽刺着冼萧梧，暗指他是见不得人的外室之子。
冼萧梧分毫不为朱由庭的言语所动，看向一旁低头饮酒的女孩，走过来拉住她手，往外走。
朱由庭没有制止。
父亲曾跟他说，冼萧梧极有可能是萧定安和梁枫玥的儿子，可是为何自己讽刺他是外室出身，他不反驳呢？
总会有点气性的吧？不是在春令考核上还很傲的吗？
会不会是父亲多想了退一万步来说，即使冼萧梧是萧定安和梁枫玥的儿子又怎么样呢？如今他朱家一手遮天，冼萧梧一个丧家之犬，还有和他们抗衡的力气？
依托不堪的孟家吗？痴人说梦。
孟家一个嫡出女儿，都对他言听计从成什么模样了。
冼萧梧拉着栖梧默不作声又步履不停地往外面走，苏醒跟着离开了朱由庭的厢房，见到兄妹二人的背影，迟疑了片刻并没有跟上去。
栖梧被冼萧梧拉到一间厢房，甩开了冼萧梧的手。
冼萧梧看一眼她的眼神就知道此人是谁，唤道：“栖梧。”
栖梧扬唇微笑：“你这么心急火燎地带我出来，以为我是元夕吗？”
冼萧梧：“无论你是谁，我都会带你出来。朱由庭找你做何事？”
栖梧懒懒地走到美人榻上去坐下。
“他以为纸鸢赛的纸鸢是我友人画的，请我来帮忙认领博雅楼才艺比试的夺魁作品。”
“这次夺魁的作品是什么？”栖梧问冼萧梧。
“正是你负气刻下的《江山渔乐图》。”
“喔。这样啊，那他们还挺有眼光的。”
“你当时刻下这幅画，就知道自己会夺魁。那你是想出面认领，还是不想出面认领呢？”
栖梧的双脚放在檀木脚台上踢踢哒哒的，此刻忽然停了，幽静下来的目光看着冼萧梧：“你呢？”
冼萧梧似是没懂她的意思，她又双足放地，朝他走过来，重复：“你不想让我出现，我负气刻下的作品也只是一个巧合，如果我要认领，就意味着我要更加频繁地出现，元夕的身体又会不堪承受了。”
“冼萧梧，你会这样取舍吗？”
冼萧梧没有立即回答。
栖梧说罢，自己也觉得自己问得可笑了。
她不在意地说：“放心，朱由庭找元夕帮他认领，我不会这么便宜他的。我已经处理好了，你不必过问。”
“只是。”栖梧挑起杏眼，欲言又止。
冼萧梧低眸，“你想说什么？”
“你好像很恨朱家。”
栖梧声音如夜晚袭窗的微风，松散吹落窗棂的花。
“你第一次看到朱仲书，眼神便不对。那晚我来见你，还看见你状态不对，之后你对上朱由庭也是如此。你很恨朱家人。”
栖梧一锤定音：“朱家是你的仇人吗？”
面对观察入微、聪慧近妖的女孩，冼萧梧眸光森冷了一阵，而后如密林中藏伏的野兽，看不清爪牙沉沉地低笑起来。
笑过之后，他无比认真地注视着栖梧的眼，一字一咬：“孟栖梧，知道太多并不是好事。”
栖梧无所谓地摊手：“我不怕啊，我在元夕身体里，你害怕什么呢？我迟早是要消失或死掉的，根本影响不了你，也影响不了元夕。”
她居然以为他生气是因为她猜到了自己和朱家的关系而影响到元夕？
冼萧梧失语。
孟栖梧猜他的身世、仇人一猜一个准，猜他的心却是不擅长。
他明明是不想别人掺和进萧朱两家的恩怨中来。不愿她受到朱家的伤害，也不愿她染指他的仇恨与鲜血。
冼萧梧没有解释，意识到从自己给元夕喂药开始，栖梧就在敌对自己了。
他何须解释那么多，只需要扮演一个冷心哥哥的角色，把元夕渐渐治好、让栖梧渐渐消失就是。
冼萧梧转身准备离去。
腰却猛地被温暖的身体抱上贴住。
栖梧从后环着他腰身，把脸埋在了他的背脊上，以一种近乎哀求地语气说：“冼萧梧，不要丢下我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