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辣的谜底
第二天上班,大家都深刻地体验了一把“浓睡不消残酒”的滋味。
真应了那句话,酒好喝,消化难。喝的时候豪情万丈,兴高采烈。醉的时候呕吐呕吐,惊起一滩鸥鹭。
虽然经过了一夜浓睡,一个个还是神情疲惫,慵懒无采。
真是浓醉好入睡,浓睡难消酒。一个个无精打采,少言寡语,得过且过,心不在焉的磨叽了一上午。
好不容易熬到中午,大家一致同意喝点稀粥,压一压翻江倒海的肠胃,各想办法进入继续销残酒的午睡,这才恢复了一点生机。
一直到了下午,范亮这才猛然想起跪求湖北菜秘密的事儿,刻不容缓地找到蔡欢欢说:“欢欢,昨天让贾夫子那么一搅和,把正事也忘了。你赶紧的,趁他们不在,没人打扰,快快滴告诉我。”
蔡欢欢假装一惊一乍,大声地干咳一声问:“啊嗬!告诉你什么?还快快滴?就凭你把我满满一罐子巴西阿拉比卡的小粒种咖啡全浪费了?还是凭你动不动就讽刺挖苦我?让你开个车,你还拿方向盘挤兑我。怎么滴,我欠你的?再说了,晚饭还是人家管总请的,你有什么资格恬着一张餐桌子大的脸,让我快快滴告诉你?”
范亮见蔡欢欢有意干咳一声,大声嚷嚷,就怕众人听到又横生枝节,赶紧鞍前马后,左挡右围地安抚说:“哎呦,我的蔡大小姐,亲亲的蔡后老佛爷,你小点声。咱们悄悄地进村,打枪滴不要。你快快滴告诉我,好处大大滴。就你一个人独享。你滴明白?”
可是事与愿违。范亮越是怕人听见,众人越听的真切。
这在现代社会,有个新词叫选择性耳聋。就是说,他们想听见的,你就是说的声音再低,他们也能听得震耳发聩。他们要不想听的,你就是喊的再高,他们也能充耳不闻。
蔡欢欢的一声干咳,引的大家伸长脖子踮脚一望。就望见像太监一般殷勤谄媚,惊恐万分的范亮,围着蔡欢欢俯首帖耳地转着。
不用分析,又有八卦。
众人立刻放下一切事务,快马加鞭地潜行过去。
没等范亮把话说完,众人已经悄声无息地围在了他的身后。
“什么好处大大滴?”
众人异口同声的问了一句充满惊喜、兴奋、好奇和期望的问话,惊的范亮差点坐到地上。心里暗道一声:“晚了。完了。这回又得提高成本,又得大出血了。”
范亮心里虽然嘀咕着,嘴里却还抱着一丝能绝处能逢生的希望忽悠说:“没事没事,你们听岔了。欢欢说我好肚油肚大大滴,那有什么好处?你们听岔了,听岔了,都回去吧,该干嘛干嘛去吧。”
大家都是千年的老狐狸,哪里识不破范亮的这点小聊斋把戏。
史珍香眉毛一扬,尽量压抑着激动的心情,假装淡然地说:“没事没事,听岔了我们也喜欢听。”
贾东坡若无其事地说:“谁家的话,我们是瞎子掉到坑里了,出去了弹弦子,出不去了闲闲着。反正闲着,就受累随便掺乎掺乎。”
燕慧很直接,根本不藏着掖着。看着范亮欲盖弥彰地掩饰,心想我可不是那么好糊弄的,哼,这点小心眼子也想糊弄我们?
于是,直接大义凛然,嗤之以鼻地揭露范亮说:“二师兄,这瞎话编的,连阴割烈士都整出来了?好处就是好处,还扯什么好肚油肚?你想干什么?你想到那里去?装神弄鬼的糊弄谁呢?不装会死呀?”
管仲凡说:“范亮,没想到吧?你这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狗熊扮英雄啊。干脆大大方方的来,藏着掖着没有用。”
范亮一看躲不过去,干脆破罐子破摔豁出去了,一拍桌子大声说:“我装什么了?我藏什么了?有什么呀?能有什么呀?不就是湖北菜的那点儿破事儿吗?都多少天,多少次了?都是你们这些搅屎棍搅的。这么简单的一个破事儿,硬硬的让你们搅成了路漫漫其修远兮。稀,真稀。你们能不能有点正形,能不能干点正事儿?”
转头对蔡欢欢说:“蔡欢欢,你也是,就这么点儿破事儿,敲诈勒索,反复无常。你差这三瓜两枣的吗?怎么地,你家的矿瓦斯爆炸啦?透水冒顶啦?金融风暴席卷你家啦?刮的一点儿不剩啦?活不起啦?来来来,亮亮你的底牌,到底能不能说?不能说,就此拉倒。能说,你就敞亮儿地说。别搞得和地下党接头似的,有什么不能说的。”
蔡欢欢见范亮豁出去了,反而觉得自己有点儿过。于是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没有别的意思,就是和你开个玩笑。”
范亮大手一挥说:“开玩笑?玩笑你也开过了,小玩笑也开成国际的了,还要怎么开?废话少说,能说就直奔正题,不能说就此别过,自此江湖路远,永不相见。”
众人一听,只是湖北菜的那点儿破事儿。乌龙了,看来今天这事儿,不过是个蚊子的耳朵,榨不出什么油水来。再者说,范亮这一发飙,谁要继续搅和,指不定他怎么报复。说不定今天就能喝上范亮亲自调制的芥末咖啡,或者辣椒水泡茶。要这么下去,后果不堪设想,细思极恐。
于是大家也极力附和道:“能说,能说。蔡欢欢,赶紧的。奔正题,奔正题。”
蔡欢欢一拍桌子说:“好。奔正题就奔正题。范亮,要说湖北菜的秘密,我先问你,哪个省的菜最辣?”
范亮脱口而出:“当然是湘菜最辣了。”
蔡欢欢用食指点着他说:“看看看,小范子。你都让现实蹂躏教育一回了,还是那么死性不改。如果是湘菜最辣,你能输给我?”
范亮被戳到了肺管子,只能低头认错:“对对对,我错了。可是我就是不知道到底错哪儿了。”
史珍香不失时机地插了一句:“她姐夫不同意。”
管仲凡不知道这个哏,不明就里地问:“谁姐夫不同意?”
范亮三番五次要解决的问题,好不容易就要见到曙光了,在这紧要关头,史珍香又要搅和,气的火冒三丈,吼了史珍香一嗓子:“史百万,你要死啊?要死马上成全你。给你说清楚啊,我可是管杀不管埋。”
史珍香见范亮真的生气了,赶紧赔着笑脸,抚摸着范亮的胸口说:“好好好,姐夫同意,姐夫同意啊。不生气,不生气啊。气大伤身啊。乖。”
管仲凡心里被史珍香一石激起千层浪,是十二万分的疑惑不解。
这里面绝对有问题,绝对有故事。虽然八卦之心四起,但是见范亮陡然生气,也不好再问。
但是心里一直在琢磨:“他惹谁了?谁姐夫呀?不同意什么呀?为什么不同意啊?”
燕慧见状,姐夫这事儿,本就由她而起,见范亮真生气了,怪罪下来,大家都不好看。
于是轻轻打了史珍香一下说:“小蹄子,你真是半瞎子认针,没个眼力劲儿的。啥时候了还提他姐夫,真是找打。”
马上也烀撸着范亮的胸口安慰他说:“亮哥,你说你宰相肚里能撑船,和她个没脑子的较什么劲儿,别耽误了正事儿。欢欢,你说,你说。”
范亮自己一个二百斤的大丈夫,被史珍香和燕慧两个女孩子陪着笑,一边一个抚着胸口顺气,气就消了一大半,也就没再发作。
蔡欢欢被史珍香三句半式的接茬儿,和莫名其妙的管仲凡神补刀,逗的笑的花枝乱颤,好不容易收住了笑,说:“范亮别理她,咱们说咱们的。你看,你知道你错在哪里了吗?你错就错在先入为主。输就输在自以为是。”
范亮立刻全神贯注,一脸渴求的问:“怎么讲?”
蔡欢欢正色说:“你知道,说起辣菜,全国以辣出名的省份有四川、重庆、贵州,湖北、湖南、江西,如果算上陕西、山西的话,就是八个省。这其中,川、渝、贵的辣,是麻辣。湘、鄂、赣的辣是干辣,晋、陕的辣是酸辣。”
史珍香吸溜一声,咽了咽口水,又把流到嘴边的口水擦了擦,尴尬地自嘲道:“条件反射,条件反射。听见酸辣就条件反射了。你讲你的。别管我。”
燕慧插话说:“四川,重庆,湖南这三省太出名了就不说了。湖北有辣鸭脖和辣得跳,江西有莲花血鸭和辣炒田螺,贵州有老干妈辣椒酱和辣子鸡,云南有辣螃蟹和鬼火绿,陕西有辣子夹馍和油泼辣子。”
史珍香:“那咱山西有啥?”
贾东坡说:“你天天吃还不知道吗?干辣椒捣面,油饸辣子。辣椒缠嘴土豆丝呀。”
燕慧见他们越扯越远,赶紧往回拉,说:“你们都成了卖扯面的啦?怎么越扯越远?欢欢说正题。”
蔡欢欢故作神秘地说:“你们说的这些,都不是最辣。都不能直击灵魂。”
范亮全神贯注地问:“那什么才是最辣呢?”
史珍香好奇的问:“什么辣,才是直击灵魂的辣?”
蔡欢欢斩钉截铁,一字一顿地说:“赣——辣。”
众人:“赣辣?”
蔡欢欢坚定无比地肯定:“对!赣辣!就是江西辣椒。你们听过没?江湖上盛行一句传说,就是:有一种辣,就叫江西辣。”
史珍香抢着卖弄地说道:“我知道,我知道。有一种爱叫放手,有一种恋叫单相思,有一种关怀,叫恨不的他死,有一种”
众人正听到紧要关头,史珍香的无脑插话,惹的大家怒目而视,史珍香说着说着,看到了大家的眼神,胆怯的声音越来越低,渐渐地低到声不可闻,直到完全闭嘴。
众人看着史珍香闭住嘴,正要让蔡欢欢继续说,这时突然发现管仲凡陷入沉思当中,正处在兴奋中的范亮轻轻捅了一下管仲凡问:“管总,想什么呢?是掉盘丝洞里啦,还是游到女儿国啦,那么的神游物外?”
管仲凡还没有从思绪困扰中走出来,心不在焉的答非所问:“谁姐夫呢,为什么不同意呢?哎,范亮你说啥?”
范亮听见姐夫二字,顿时气的七窍生烟。没好气地说:“你听错了。我啥也没说。”
说完不再理他。转头对蔡欢欢说:“欢欢,你继续,继续。”
蔡欢欢探过一个笔筒,拿在手里当做惊堂木拍在桌子上,状态已经快接近评书广播的水平,眉飞色舞地说:“这种江西辣,货真价实,名不虚传。它不是川渝的麻辣,也不是湘鄂的干辣,更不是晋陕的酸辣,闻名世界的老干妈的那些辣,在它这儿,只能算是类似鸡精的调味品。”
燕慧、史珍香和贾东坡急切地问:“那到底能有多辣?”
蔡欢欢一条腿踩到椅子上,一拍大腿说:“江西的辣,简单粗暴,属于“蔫坏”的辣。辣椒切都不切,整根下去炒,端上桌来,不显山不露水。但是,只要你吃一口,就吃那么一小口,就能让你知道,什么是灵魂的颤栗,什么是肺腑的控诉。而且越吃越辣。第一口下去,就能让你眼泪直淌。你要吃两口下去,让你鼻尖冒汗。你要胆敢吃三口下去,直叫你灵魂出窍,神门大开,一佛出世,二佛升天。”
史珍香恍然大悟,又抢着说唱:“是不是就是那个:(唱)辣妹子辣,辣妹子辣,辣妹子、辣妹子、辣辣辣的那个辣吗?”
蔡欢欢一拍大腿,义正辞严,不容置疑地说:“对。正是这个。”
燕慧感叹道:“果然厉害!”
贾东坡也感叹道:“辣得好。辣的绝。”
范亮无以言表地搓着两手说:“想不到啊想不到,原来可以是这个样子的。”
就在这时管仲凡,感觉若有所悟,问道:“蔡欢欢,你说会不会是你姐夫?”
一语未落,气的众人直跳。全都指着管仲凡抱怨道:“管总,这都什么时候了你提她姐夫?你也是史百万呐?”
管仲凡虽然不明就里,但是见大家矛头所向,的确众怒难犯,只能讪讪地说:“误会误会,蔡欢欢,你继续,继续。”
蔡欢欢调整了一下情绪,又回到了刚才评书广播的状态,继续说道:“如果把四川辣椒、湖南辣椒、江西辣椒,用金大侠小说中的武功派别做个对比,那川辣好比峨眉剑法,飘逸灵秀,繁花诱人,正如川菜的招牌菜,麻婆豆腐、毛血旺,色泽鲜艳、光看图片就能令人食指大动,麻辣之气直冲脑门。
而湘辣,就像是洪七公的降龙十八掌,威猛刚劲,凶险霸道,只要你敢下筷,就必然要做好让辣感充斥五脏六腑的心理准备。”
贾东坡不解地问:“川辣和湘辣都如此厉害了,那江西辣椒该当如何呢?”
蔡欢欢不屑的嗤之以鼻,豪情万丈地说:“哼哼!江西辣椒,正如化骨绵掌,听起来平淡无奇,看起来软弱不堪,但走的却是隔山打牛的内功套路。
他的辣,犹如顶尖高手的绵绵内力,经久不息,等你回过味来时,早已魂消魄散,肝肠寸断。即使叫人劈头灌下十几桶冰镇矿泉水,也无济于事。”
众人惊魂未定齐声说道:“厉害,厉害。”
这时管仲凡突然自言自语地说:“难不成说是燕慧她姐夫?”
众人一齐跺着脚指责管仲凡说:“管总,你到底要怎样啊?”
管仲凡马上意识到了错误,连忙道歉:“我错了,我错了。欢欢,你继续。”
说完收心敛神,认真听讲,再不敢开小差了。蔡欢欢故作神秘地说:“诸位,在这里我郑重地友情提示啊。在吃江西辣椒之前,请自觉备好咽喉药、便秘药、口腔溃疡药。并提前储备好肠胃大夫的紧急联系方式,以备救急之用。”
众人心有余悸,惊恐万分地抱拳道谢:“领教,领教。一定,一定。”
贾东坡还是有点不放心说:“说归说。但是江湖险恶,不得不防啊。”
管仲凡虽然听的少,但是蔡欢欢的最后一段还是听清楚了,于是干咳一声,郑重其事地说:“我宣布,从今往后,蔡欢欢不得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在公司食堂制作江西菜。其他人也不得以任何借口,任何理由尝试、翻新、改良江西菜。
总之一句话,江西菜,从今往后,绝迹我们的江湖,不得再出现在公司的餐桌上。违者扣除半月工资。好凶险!这也太吓人了。”
范亮回味了良久,疑问重重,突然又意识到了什么,慌不失措地问:“哎---,不对呀?蔡欢欢,你确定天下无敌的是赣辣,是江西辣。”
蔡欢欢不容置疑,千真万确地说:“确定,一定,以及肯定,无规定。”
范亮一副咬定青山不放松的样子说:“无规定?你也别王八屁股乌龟腚了。来来来,说一说你,口是心非,两面三刀的问题。说一说你,说一套做一套的问题。说一说你,阴晴不定,阳奉阴违,明目张胆作弊的问题吧!”
蔡欢欢不明所以,无比委屈地问:“范亮,你别血口喷人啊。我怎么就口是心非,两面三刀了?怎么就说一套做一套,阳奉阴违了?怎么就明目张胆作弊了?”
范亮生怕她跑了,招呼大家围了过来,不依不饶地问:“怎么了?来来来,大家评评理。我说湖南菜最辣的时候,她说的是啥?”
众人疑惑道:“说的湖北菜最辣呀。怎么啦?”
范亮刨根问底地问:“那她做菜的是什么菜?”
众人继续疑惑:“湖北菜呀。哎,不对。是赣辣。是江西辣。”
众人话音未落,顿时明白过来,一齐伸出食指,上下乱摇地点着蔡欢欢。
蔡欢欢幡然大悟,自知理亏,顿时成为众矢之的,不由自主喊了一声:“江湖危险快点跑。”
借口洗手,急忙遁去。范亮义愤填膺,哪能容她轻易随风而去,带着一众证人追了出去。
管仲凡见人都跑了,急忙喊道:“哎,你们去哪儿啊?都给我回来,我还没有安排接待寇大师的事儿呢?对了,那个到底是谁姐夫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