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入乡随俗
阿喜躺在拼在一起的木板上,后背被硌得的生疼。想到阿福为了让她睡个好觉都去睡牛棚了,她便忍了一晚上。
天刚蒙蒙亮,院子里就传来了拿工具出门的声音。
阿喜一夜没合眼,她不是担心人身安全,而是她从没有睡过这么硬的床,她确实睡不着。
阿喜听见了阿福出门的声音,就起床了。她怕吵着孩子们,就蹑手蹑脚地把被子放进柜子里。然后把木板搬出屋子。
空荡荡的院子东边有一个简易的草棚,里面堆满了干草和木柴。阿喜想帮忙打扫打扫卫生,围着院子瞅了一圈,竟发现连扫院子的扫帚都没有。
她只好出门去看看阿福干啥去了。
这个时候村里许多人家都已经起床了,还有些早的人家已经开始做早饭了。
昨天一天都没有吃东西,晚上回来大家就都睡了,根本没有人关心她是不是吃饭了。小赵生死未卜,她也没有胃口吃东西。但她一大早闻到人家做饭的味道,阿喜的胃觉醒了一般咕噜咕噜地抗议着,一刻也不消停。
“你醒了。”阿福已经担水回来了,他看见站在门口不知想什么的阿喜就开口说。
“咕噜咕噜”阿喜的胃不合时宜地传出了声音让阿喜尴尬地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你等一下,我马上就做饭。”阿福说。
阿福把水挑进了偏房里,阿喜跟进去,发现这是一个厨房。里面支着两个灶台,旁边一个大水缸是用来存水的。
“我来倒吧。”阿喜顺手拎起两个水桶将水倒进了水缸里。
阿福忍不住看了她两眼,最后说:“没想到你这么单薄,却有一把力气。”
“我就是干力气活的。”阿喜笑着说。
阿福猜测阿喜可能是镇上或是城里杀猪宰羊的屠户家里的闺女,便问她:“你叫什么名字?在哪里做工?”
“我叫阿喜,我在城里的搏击训练馆当教练。”阿喜说。
“当教练?”阿福诧异地挑了挑眉毛。
“是的。”阿喜自豪地说。
“那你进山找的朋友是?”阿福问她。
“是我的学员,就是我徒弟,他约我一起到这边游玩,没想到路上出了事。”阿喜情绪低落下去。
“等会你能送我去镇上吗?”阿喜突然想起要事。
“好。”阿福说着点燃了灶台里的火。
阿喜看见阿福掀开自己家的小米缸,里面只有一小瓢大米了。阿福家的条件简陋,但是为了招待阿喜,还是将米缸的大米全倒进锅里,熬了许久没吃过的白米粥。阿福从另一个瓷盆里拿出了四个硬邦邦的黑面馒头,从墙上取下壁晾放到锅里,把馒头也放了进去,盖上了锅盖。
阿福给孩子们留了饭菜在锅里,就带着阿喜出了门。两人在乡间土路上走了一会儿,遇到了同村一个赶着牛车去镇上赶早市的人。
“柱子叔,捎我们一程。”阿福跟坐在牛车上的老汉说。
老汉停了车,让他们上去坐着。
阿喜坐在这辆比步行快不了几步的原始交通工具上,急出了一身汗。好在中午之前赶到了镇上。
阿喜跟着阿福走到这个比桃花村大了那么一点的村子的街道上,更加确信自己一定是穿越了。阿喜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古代人,差点惊坐在地上。街上的每个人,都束发插簪、长袍宽袖,不管是摊贩还是店老板,都是这副拍古装剧的打扮。
“这叫什么镇?”阿喜问。
“上折镇。”阿福说。
“阿喜,你来这里找谁?”阿福问她。
找救援队,恐怕这里真没有,阿喜想。
“我就是来镇上看看,我朋友是不是来这里了。”阿喜假装东张西望地说。
“镇上的集市没有什么好看的,都是些普通老百姓卖些常见的吃食的。”柱子叔牵着老牛在旁边说。
“你是不是要找人接你回家?”阿福关心地问。
“嗯,我现在可能回不去了。”阿喜失望地说。
“没关系,你先在我家住着,等你家人来寻你了你再回去。”阿福热情地说。
阿喜没有在意阿福的话,她感觉这里不太像影视城。
“今年是哪一年啊?”阿喜转头问阿福。
“大伩437年。怎么了?”阿福回答。
阿喜在脑子里想了半天,对这个朝代一点印象都没有。
“没事,我头有点懵,记不清楚年份了。可能是昨天摔的。”阿喜找借口道。
柱子叔急着去卖粮食,就不跟他们一起逛街了。
阿喜看了一眼古香古色的房屋瓦舍,失望至极。如果小赵没有跟她一起穿越过来,那么小赵就是在现实世界的车祸现场,说不定早就已经获救了,阿喜自我安慰地想。
阿喜把手插在运动外套口袋里,摸到了自己的手机。她掏出手机打开屏幕,时间还是昨天早上的八点四十七分,电量也丝毫没有减少。
阿福看着阿喜手里拿着的稀奇玩意,很是好奇。
“这是什么东西,竟然还会发光。”阿福忍不住问。
“这是手机,我跟我的朋友和家人都是靠这个联系的。”阿喜耐心地解释说。
“怎么联系?”
“就是这样把手机打开,这里是他们的电话号码,我想他们了就会点他们的号码,跟他们通话。”
“但是现在用不了了,好像是坏了。”阿喜对着一脸新奇的阿福说。
“这样啊!你能不能修补好?”阿福问。
“不能。我修不好。”阿喜无奈地说。
两人沉默地走了一会儿。
“你等我一下。”阿福对阿喜说着,拾起自己背后的竹篓,走进了旁边的一家店铺。
阿喜抬头看见牌匾上写的归元堂三个漆字,应该是一家药店。
不一会儿,阿福从店铺里出来,脸上有些欣喜之色。
“昨天在山上摘的一些草药,换了一些银钱。走吧,我带你去截一身衣裳吧,你这衣服在这里太扎眼了。”阿福说。
阿喜听了,看向了旁边的路人和摊贩,他们躲闪的眼色让阿喜顺从了阿福的话,跟着他去了裁缝店。量好了一身粗布衣裳,约定好来拿的时间。阿福带着阿喜准备回村里了。
“我家两个小馋猫,每次听说我来镇上,都馋这里卖的肉包子。我去给他们买两个。”阿福脸上洋溢着幸福,走向了包子摊。
阿喜在一旁等着他买了包子,才一起动身回村里。
回到家里已经是中午了。阿福推开院门,走了进去。阿喜跟在后面。两个五岁左右的小孩正在院子里蹲着玩蚂蚁,抬头看见自己的爹回来了,高兴地欢呼着扑过来。
“爹爹,爹爹。”两个小人一人抱一个腿,撒娇起来。
“看,爹爹给你们买的包子。”阿福献宝一样从怀里掏出来刚从集市上买来的包子。
“谢谢爹爹。”
“谢谢爹爹。”
“好不好吃?”
“好吃。”两个孩子异口同声。
“给爹爹咬一口?”
“给!”
“爹爹吃我的!”
阿喜笑着看他们爷三个其乐融融的样子,忍不住想起了自己的家人。不知道自己的父母发现自己不见了,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住。想到这里,阿喜眼圈已经泛红。
小女孩率先发现了站在门口的穿着奇怪的女人。
“你是谁?”清脆的童音响起,把阿喜从悲伤的情绪中拉了出来。
“我是阿喜,你可以叫我阿姨或者姑姑。”阿喜说。
“姑姑。”小女孩听话地叫道。
“乖孩子。”阿喜摸摸她的头。
“你娘呢?”阿喜问。
小女孩听到阿喜的话,看看爹爹,低下头不说话。
阿喜抬头看见阿福的脸色变了又变,意识到自己可能无意间说错了话。
阿福最后哄着闺女道:“小淳快去跟哥哥玩去吧。”
小女孩听话地跑开了。
“他们的娘亲在他们很小的时候就走了。”阿福对疑惑的阿喜说。
“哦。不好意思,我不是故意提你们的伤心事的。”阿喜连忙道歉。
“没事。”阿福不甚在意地说。
阿喜就这样在阿福家住了下来。阿福的龙凤胎儿女,小江和小淳也渐渐跟阿喜姑姑熟悉起来。闲来无事,村里的村民们都上门来看这个住到阿福家的女人。
“你家是哪里的?”邻居胖婶好奇地问,那天晚上阿喜步履匆忙,她都没有弄清楚她到底是哪里人。
“我家是塞外,一个叫阗市的地方。”阿喜信口胡诌。
“哦!塞外啊!你怎么来这里了”大婶问道。
“我跟朋友一起出来游历,走散了,先在这里住几天等等他。”阿喜继续胡诌。
“那你们塞外的衣服和鞋子都很奇怪。”一个年轻的女子说。
“服饰穿着是不一样。”阿喜看着脚上的运动鞋说。
另一个年纪大的奶奶则问道:“你多大了?找到婆家了没有?”
阿喜在心里思考了一会儿,如果说自己35了还没结婚,会不会被他们当成异类。
阿喜没有回答老奶奶的问题,反而笑着问老奶奶年纪多大了,有多少儿孙子之类的。
老奶奶年龄大了回答了阿喜的问题,顺势就拉起了家常,说起村里鸡毛蒜皮的事情。其他几人都听着老奶奶说过去的事,没有再继续追问阿喜了。
通过和村里的人聊天,阿喜才得知阿福姓盛名福,年少时曾出去参过军,边关安定后又在县城当过公差。后来自己母亲病重,便从县城回来,拖家带口搬回了村里。两年前母亲去世后,他就一直住在村里为母亲守孝。
盛福在村里没有田地,他的父亲生前原是当地有名的土郎中。他从小跟父亲认识一些草药,这几年便是靠采药为生。阿喜没有事情做的时候,经常跟着盛福去山上采药,看着他布置一些简单的陷阱用来抓捕猎物。
阿喜再次跟盛福进山才发觉,她出车祸的时间是春天,但这里的季节好像是秋天。村外的庄稼地里稻谷金黄,山里的树叶也开始变黄了。阿喜又回到当初来到这个世界的崖底,想利用简易的农用工具爬上去,但是尝试了数次都失败了。
“这儿的断崖太陡了,你爬不上去。”阿福站在下面看着阿喜一连试了几次都从五米左右的地方掉下来,劝她道。
阿喜被摔得头昏脑涨,幸好底下有不少柔软的草铺在下面。她坐在草上不说话,缓了好久才站起来,执着地再次尝试攀爬。
阿福见状只好默默地去多拾一些干草垫在下面,防止阿喜摔伤。
阿喜被摔了五六次后,连从草堆上起来的力气都没有了。
“阿福,我浑身疼,走不动路了。你背我下山吧。”阿喜次牙咧嘴地说。
阿福看着阿喜躺在干草上有气无力的样子,默默地转身蹲下。阿喜趴到他背上,突如其来的重量,差点把他冲倒。他咬着牙把阿喜背了起来,又像裹脚的老太太一样颤巍巍地把阿喜背下了山。
第二天早上,盛福见阿喜捶腰捶背的,抱怨浑身酸疼。阿喜说完转身回去把屋里要晒的药草一筐筐地端了出来。
“阿喜,你没事吧?”阿福问。
“没事,就是这床板太硬了。”阿喜说。
阿福听进去了,这几天每天从山上下来,连饭也顾不上吃,就往村长那里跑。阿喜很纳闷,跟在他后面到了村长家。
村长是个老木匠了,他会做床、做柜子、做桌子板凳。十里八乡的新人成亲,差不多都要到村长这里来定制家具。
阿喜在门外就听见村长跟阿福说:“你这么能干,又不会种地,实在不行就跟着我学木工吧。”
“家里还有两个孩子等着吃饭,我实在没有空来跟您学。”阿福委婉拒绝说。
“学好了木工,不比你每天往山上跑强啊。”村长说。
阿福憨厚地笑着说:“是比往山上跑强,我这脑子不灵,学不来您这手艺。”
村长也不生气,转移了话题:“那姑娘来你家这么久了,你家还有两个孩子,你不考虑考虑让她长久留下来,你也能有个帮手?”
“村长,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家的情况,什么都没有。媒婆都不愿意登我家的门,人家那么好的姑娘,怎么可能愿意?”阿福笑着说。
“那你求我帮你打张床,不是为了那姑娘?”
“姑娘过几天走了,我家孩子还得睡呢。”阿福说。
阿福村长那里给村长打了几天下手,给阿喜做了一张崭新的简易木床。
阿福又腾出一天时间把空着的一间杂物间收拾出来,打扫干净,给阿喜当做卧房。
阿喜去邻居的稻草垛上扯了几把干稻草,在太阳底下晒干铺在了木板床上,又在上面铺好了被褥。这下床板没有那么硬了。
“过几天卖了药材,再买一张崭新的草苫子铺上,过冬也暖和点。”阿福对阿喜说。
阿喜说:“我怎么着都行,卖了药材该给孩子们添置过冬的衣物了。我身上有膘,不怕冷的。”
阿福转过身去,偷偷笑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