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岑圆圆
颜言起床之后,他跟在大伯身后,挨家去跟族人告别。
九点多,颜言才在家人依依不舍的目光中,骑着车子离开了老家。
本来四叔要开车送他的,让他婉拒了。他知道四叔工作挺忙的,可不希望耽误他挣钱养家。
前几天,颜言偷偷地和叔、伯、小姑商量着不要他们给的生活费了,说自己利用假期卖鞋,挣了好多的钱。结果他被叔伯好一通骂,说他不务正业。
就连一向心疼他的小姑,居然动手打了他。不过小姑打完他之后,把他抱在怀里好一阵子哭。
之后,大家不光没降他的生活费,反而还涨上了一些。用小姑的话说,他长大了,该处女朋友了,难免会用钱多上一些。咱们颜家的孩子,可不能让别人看不起。
几位长辈争来争去,最后只有小姑每个月多给颜言一百块钱。毕竟她也知道自己的几个哥哥日子过得也不易。
颜言被迫只能接受。
————
回到家里,大姑早就等着他。
“三儿,你的行李我都收拾好了,放在了里屋。回头你再看看,别再少了什么。”大姑一边给颜言夹着菜,一边嘱咐着。
“大姑,被子我就不带了。学校的通知里写着呢,到了学校之后,统一领被褥。”
“学校发的东西,哪有家里的干净、暖和。你听大姑的话,可得把被子带上。”
“学校要求寝室整齐、干净。不允许使用别的被褥。”
“那……,我跟你说,别看江安在咱们南边,那边冬天湿冷湿冷的。那年我跟你姑父在那边待了一冬天,可没把我冻死。现在天还热,你要是不想带也行,过两个月,我给你寄到学校去。实在不行,我就跟你姑父去看看你,顺便也就把被子送过去了。”
颜言这回没法拒绝了,只能走一步再看一步。谁又能狠下心来,拒绝姑妈对自己的疼爱。
————
尽管行李一减再减,最后颜言还是背了一个大旅行包,又提着一个大蛇皮袋子。
姑父和大姑一起把他送上了车,直到火车开走,颜言还看到大姑和姑父在站台上,冲着自己挥手。
“舍不得爸妈了?”这时候坐在颜言对面的一个女孩子,冲着颜言笑了笑,不过她的语气里带着一丝丝的酸。
挺好看的一个女孩子,圆圆的脸,薄薄的唇,小巧的鼻子很挺,单眼皮,可是眼睛很大,也很圆。皮肤很白,头发乌黑。
人坐着,看不出来身高,不过能看出来她比较丰腴,不是胖。戴着一副金丝眼镜,给人感觉很舒服。
“不好意思,那是我姑姑和姑父。”颜言冲着女孩也笑了一下。
“呦,对不起啊。你这是去江安上学?”
“对呀,你呢?”
“我也是。你在哪个学校?”
“省师大。”
“这么巧,我也去省师大。来,我们认识一下,岑圆圆,历史专业新生。”
“那可真是太巧了,我也是历史专业新生,颜言。颜色的颜,语言的言。”
两个人互相介绍之后,可聊的话题就多了。一个学校的新生,还是同一个系的,很容易找到话头儿。
周围坐着好多人,两种人最多,一是提前报到的大学生,二是外出务工的农民工。
农民兄弟们习惯于大声说话。他们平常在田间地头,在工地车间,不大声说话,对方不一定能听清楚。
可是今天车厢里的还算比较安静,因为农民兄弟们看到一帮帮的学生,不好意思再扯着嗓门大声聊天,他们尽量压着嗓子说话。
如果坐在旁边的学生要离开座位,他们还憨厚地冲着学生笑笑,一再表示会帮着看好行李。
就算是这样,可还是有一些城里的学生很看不上这帮农民工。这些娇惯的学生,看不上农民工身上的破烂衣着,闻不得他们身上微酸的汗味儿……
颜言和岑圆圆的旁边,就分别坐着一对老少,套着洗污了的白衬褂,穿着洗得发白的仿军裤,脚上蹬着刷掉色的黑布鞋。
他们看着颜言和岑圆圆聊天,不敢轻易说话。
颜言感觉到了他们的拘谨,正好口渴,想起包里有大姑给装的苹果,他想站起身来去拿架上的旅行包。
他旁边的中年民工,看到他起身,也跟着站了起来。
“小兄弟,我来帮你拿吧。”中年民工举着手,又不敢碰颜言的包。
“那谢谢大叔了。”颜言冲着他一笑,道了声道谢。
中年民工麻利地帮他取下包,双手递到颜言的面前。
颜言接过来,掏出包里的塑料袋,取出四个洗好的苹果。
“岑圆圆,吃一个苹果。”
“谢谢。”岑圆圆没有扭捏,接了过去。
“大叔,这位大哥,你们也吃苹果。”颜言又把另外两个递到了他们的手里,不容他们拒绝,硬塞给了他们。
“这怎么好意思,我们哪能吃你们的东西。”中年民工看了看自己黝黑的双手,还也不是,不还也不是。
“大叔,您就吃吧。一个车里坐着,又坐在一排座上,这就是缘分。”
中年民工点了点头,他把苹果瓣了一半,递到了对面年轻人的手里。
“大娃儿,咱先吃一半。另一半回头再吃。”
“大,你把这个收好。”年轻人很听话,他把手里的苹果递到了父亲的手里。
有了这一场沟通,两个农民兄弟不再拘谨。他们也加入了聊天之中。
“一看你们俩个娃娃就是好孩子。”
“大叔,你们到哪里去?我听着口音,你们是秦陇那边的人吧。”
“看不出来,你这娃还是个有见识的嘞。……”
岑圆圆看着颜言和民工聊天,她静静地在那里吃着苹果。
到了中午,岑圆圆拿出包里的馍和菜,也分给了民工那对父子。爷俩又是好一通感谢,他们看了看身边的这两个学生,又回头看了看后边的几个学生,连连摇头。
“这娃跟娃不能比嘞。”
颜言和岑圆圆下车的时候,民工父子非得帮着拎行李送下车。也是站在火车旁边,看着两个人走远,直到列车员催着上车。
————
出了火车站,远远地就看到省师大接新生的横幅。
两个人相视一笑,“岑圆圆,你的行李可不少,我还能帮你拎一个。”颜言背好旅行包,伸出了空着的左手。
“行了吧,你的大包可不轻。我这些东西没多重的,我可没有你想得那么娇惯。”
很快两个人到了接待台,两张桌子拼一起,上面铺着一块长条红布。
“两位同学,你们是省师大的新生?”桌子后面坐着的一个女生,热情的招呼着两个人。
“对,我们是历史系的新生。”两个人递过去了录取通知书。
“你们在这里签下到,然后去那辆大巴上等一会儿。过个十来分钟,还有一班火车到,等那车上的人到了,大巴就走。”那位学姐指了指身后的大巴,详细地解释着。
两个人默契地并排坐着,岑圆圆突然抱怨道:“我就这么不像女人吗?”
“你怎么有这一说?”颜言实在不明白对方的意思。
“刚才我过来的时候,那两个男学生都不帮我拎包。你看那三个女生,恨不得把包都压在他们身上。真是的,这是歧视,这是偏见。我长得也不难看呀,你说我是不是比那三个女生要漂亮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