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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奇怪的天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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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显德六年(公元959年)六月里,东京汴梁城,天阴沉沉的,已经好几天没有见到太阳了。按说夏天里没有日头,天气应该比较凉爽。可是偏偏不如人愿,人们感觉更加闷热,稍一动,全身满都是汗。

    汴河边上,本应是全城最凉快的地方,因为宽宽的河面上,顺河风会让吹去人身上的一部分暑热。可是现在也不凉快,河面上吹来的风,像一阵阵热浪,像火气扑在人身上,还不如无风。热浪把人们身上的汗水吹干,汗渍贴在人身上,更加不舒爽。

    东京汴梁城,东水门便桥旁的茶肆里,一群没有活干的纤夫和帮闲们,坐满了老刘店里的春凳。

    店主老刘头对待这帮不愿意花一文钱买痷茶喝的穷汉们,没有一点儿不耐烦,反而任由大家喝着他烧出来的白水。

    毕竟这些闲汉,有时顺手送些柴草与他。

    大伙儿喝着白水,打着精神,听着肆中正坐着的老头儿说古话(唐称“说话”,宋叫“话本”,我们现在叫说评书)。

    今天说古话的老秦头儿,许是天热的原故,讲了一小段儿《三国》,便没了精气神似的,蔫在了那里,一口口地喝着老刘头给倒的痷茶。

    痷茶,就是把烤过的茶饼敲碎了之后,又细细地磨成茶粉,然后放在罐子里。喝茶的时候,把茶粉倒少许在杯、碗之中,冲上开水即可。这是自唐以来,最简单和便捷的喝茶方式,当然,也是最便宜的一种方式,因为不用放那昂贵的香料。

    “我说秦老,今日你怎么说这么短的话儿?这是存心不想让我们大伙儿听个痛快。”纤头张三郎正听得得意,见老秦头断了话头,他实在按不下心里的好奇,冲着老秦头发了句牢骚。

    “小张三,你这厮一文茶钱都不想付,还想占着便宜,白听我的话本。难道老汉我和刘老汉天天喝风不用吃饭的吗?”老秦头儿笑呵呵地捋着胡子,不轻不重地回了一句。

    “莫说我小气,我张三有钱的时候,哪次不是十文八文地花在刘老儿这里。都是这烦人的鬼天气,弄得大家伙儿一文钱的活计也没有。你自己看看着汴河上面,可有一艘船?”

    “唉~!你这话也有些道理。”老秦头叹了口气,收起了笑容。

    “我说秦老,你今年没有八十也七十多了,这样的鬼天气你可见过几次?”张三郎见老秦头儿不愿意再说话本,他只得换了个话头,和老爷子闲聊起来,打发这无聊又难受的时光。

    “怪异的天,我还真见过一次。天祐二年,那时我才刚行冠礼。那年二月,按说乍春应尤寒,可偏偏天热得厉害。要说晌晴的天也就罢了,可偏偏像这几天一样,老阴的天。我记得走在路上,别说寒衣,就连夏衣也是穿不住的。”秦老头儿闭着眼睛,说话的声音也不算多大。

    茶肆里太静,秦老头儿的话,大家伙儿还是都听清了。

    “秦老,莫要骗我们,二月的天,哪里夏衣都穿不住嘞。”张三郎想套着秦老头儿讲古解闷儿。

    “你别不信,我记得当年,连阴了七天,然后就下了好大的雨。把洛阳九曲池里的水都冲进了黄河里,红通通的。后来我才听说,原来是那该死的蒋玄晖,杀了九位王爷扔进了九曲池里。”

    秦老头儿说到这里,突然停住了话头儿。他虽然努力做到了面无表情,可是抖动的手,还是出卖了他内心的恐惧。

    “我说秦老,按照你这话头的意思,莫非这天……”张三郎没有多想,顺嘴就说出了样的话来,等到他的脑子明白了之后,赶紧闭上了嘴。

    “张三郎,你也要学这老秦头,到了嘴边的话,非得留下一半儿,让我们大家伙儿听着心里难受。”帮闲王十三实在忍不住,埋怨着张三郎。

    “莫要乱讲,莫要乱讲,我今日累了,看这情形,今天也没有什么活计,我先回家中歇息。”张三郎本来黝黑的脸,现在能看出来些许的苍白。

    “张三哥儿,看你面色不好,莫非你有些急症?”老纤夫孙五看出了张三郎的不适。

    “是有些不舒服,回到家里歇息一会儿就好。”

    张三郎丢下这么一句话,赶紧离开了老刘头的茶肆,顺着汴河大街,一溜烟儿地跑掉了。

    看着远去的张三,老秦头儿点了点头,心里明白,这是一个聪明的。同时老秦头儿也明白,今天自己的话多了。

    “各位,天这么热,我也先告了劳乏。明儿有空,各位再来听刘玄德的故事。”老秦头儿冲着各位抱了一礼,然后又对着老刘头儿点了点头,这才转身出了茶肆。

    老秦头走得不快,可是转眼也顺着汴河东水门出了城。

    ————

    汴梁城里,宫城之内,滋德殿中。

    大周的第二位皇帝,后人称为五代第一英主的柴荣,正躺在床榻之上。床榻之侧,一位年轻的妇人正守着他,满面的愁容,双目中带着晶莹,但是她不敢流下泪来。

    虽然今年天气异常热,可是柴荣身上还盖着锦裘。这位大周皇帝,已经病入了膏肓。他一动不动地躺在那里,可是他的大脑一刻也没有停止过。

    他明白自己的大限将近;他后悔不听王朴之言,任意亲征燕云十六州;他心怜四个幼小的儿子,先丧母,今又将无父;他害怕得之不易的江山又要像前朝一样,轻易地失去;他恨老天不假自己三十年,使自己十年开拓天下、十年生养百姓、十年致天下太平的心愿成了空谈……

    柴荣好不容易抛去脑中的杂念,他要集中所有的精力,为大周的国祚筹划。

    “来人。”柴荣突然睁开眼,冲着妇人轻摆了摆手,然后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缓而有力。

    “皇上,老奴在。”内侍监景宽正靠着殿中的柱子闭着眼休息,听到皇上叫人,他赶紧到了皇帝的床榻边上,微躬着腰,应了一声。

    “景宽,代朕知会范、王、李、魏诸相,着礼部与内侍省速速议定,明日册封宣懿皇后之妹符氏为皇后。”柴荣指了指身边的妇人,努力平稳地说完这句话,然后又闭上了眼睛。

    床榻之侧的妇人听了柴荣的话,惊得微张朱唇,双目圆睁。俄尔,她明白了皇帝的意思,于是她便不发一言,不出一语。只是她的拳头紧了又紧,仿佛千斤的重担已经在了她身上似的。

    景宽听完皇帝的吩咐,不敢怠慢,他赶紧冲着殿门外站着的内侍王和招了招手,由他在殿内继续伺候着,自己则出了滋德殿,直奔垂拱门快步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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