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阿琅
“那日你突然离席，还未来得及询问。”她眼中竟然满是心疼，“你的伤好些了吗？”
“有劳曲家姐姐惦念，已经无事了。”莫玖拉她坐下，“来都来了，曲姐姐就同我们一起坐会吧。”
“我比你大不了几岁，小玖妹妹不如叫我兮云。”
周围几人都面面相觑。
莫君洛对于曲氏也就几面之缘，对这位曲小姐自然是不熟悉的。
而慕淮就更不用说。
“好，兮云。”
曲兮云和溺水前简直判若两人，莫玖见她没有恶意，反而多次示好，也就放下了戒备。
她伸手指了指身旁的慕淮，介绍道：“这位是兄长的朋友，我的教习先生，慕淮慕公子。”
曲兮云点头，微微勾唇：“慕公子。”
“这位是我兄长，莫家大公子，他平日不在府上，你应当也很少见到的。”
还没说出名字，曲兮云就像是见过他一样，惊呼道：“你是君洛？”
莫君洛一脸不解：“曲姑娘认识我？”
曲兮云脸上有种意外的欣喜：“没想到一转眼，你都长这么大了，想你小时候，巴掌大个孩子，还拖着大鼻涕到处哭。”
脑子里有了画面，慕淮又被这话勾起幼时回忆，努力憋着笑。
莫玖满脸不可置信。
只剩下莫君洛一人满脸尴尬。
“敢问曲姑娘，你……见过小时候的我？”
刚要下意识应声，曲兮云反应过来自己所言过甚，连忙严肃道：“大概也就见了一面，你小时候长的十分俊俏，现在也是。”
被姑娘这么一夸，莫君洛的脸红的跟外面那棵红枫树一样。
曲小姐落了水，现在不仅性情大变，连穿着和审美也回到了很多年前流行的样式。
她所穿着的衣裙看着不算丑陋，但都是十多年前时兴的款式了。
从前她畏畏缩缩，事事有礼，说话做事全都是闺阁女子礼，哪里敢同不相熟的外男说这样的话。
害羞的莫君洛，慕淮还是第一次见，他解围道：“曲姑娘有什么想点的菜品，只管点上，今日我做东，给阿玖补上生辰宴。”
“我饭量小，随你们就行。”
不经意间，曲兮云距离莫玖越来越近，一切那么自然，似乎从前就是密不可分的好友。
“今日是补你的生辰，我也当补上送你的礼物。”
莫玖摆手准备拒绝：“那日宴席，曲府已经送过礼了，今日只是聚聚，兮云不必如此客气。”
曲兮云招手，门口随她一起来的下人递上一个红木盒子。
“喏。”曲兮云打开盒盖，里面摆放着的是一只浅绿玛瑙玉镯。
“这太贵重了，我不能收。”
曲兮云将盒子盖好，轻轻放到她的怀里：“收下吧，就当是我们相识的礼物，曲府送的礼那是给永昌侯府的，而现在这份是我给你的，这不一样。”
还想拒绝，但曲兮云的热情实在难以抗拒。
若是再不收下，怕是场面就变了。
“既然如此，多谢兮云。”
莫君洛望着眼前的曲家小姐，总是恍惚间见到了另一个女人的影子。
在梦里，在回忆里。
无论如何去想，但那段尘封的记忆都没有打开。
“曲姑娘，我们从前见过吗？”思量许久，他还是鼓足勇气问出这个问题。
“君洛，你方才问过这个问题了，人姑娘不是说见过的吗？”慕淮接过话。
莫玖也附和道：“对啊，哥哥。”
莫君洛摇摇头，解释道：“不，我指的是……在侯府，在永昌侯府的后院。”
他脑海里的回忆翻腾，出现了一个十七八岁姑娘的影子。
可望见现实，曲兮云如今也尚未有十七八岁。
“算了，就当是我认错了。”
都城灯会。
万盏明灯齐放，天空被熏得姹紫嫣红。
人们在灯上写下心愿，渴求天上神明能够瞧见自己的明灯。
或是思念的情郎，千里万里外，盼着天灯能将思念带给远方的故人。
“小玖，你写的什么？”
听见声音，莫玖挺起身，支起脑袋，勾唇微笑，展示着自己选的天灯：“我想些东西给阿娘，她自生下我，还没过上几日好日子，如今一晃，已经很多很多年了。”
很久很久。
……
跨越了两世。
“侯府除了我和琴弦手帕外，阿娘什么也没留下，阖府上下，也没人记得她的名字。”
提起阿娘，莫玖鼻头一酸，眼眶通红。
到底是府中为侯爷生过孩子的女人，可如今无人记得。
除了她这个女儿外……
“阿琅。”
“阿琅。”
突如其来的两声突然重叠。
剩下慕淮和莫玖还搞不清状况。
莫君洛的思绪散开，他望向曲兮云，一脸疑惑，问道：“曲姑娘，你怎么知道她……小玖的生母叫阿琅？”
这句话将三人的眼神都聚集在了曲兮云的身上。
“我……”
曲兮云咬咬牙：“当然是我听说的啊，你们那可是侯府，有什么闲言碎语下人也不敢议论，但是像我们这种小门小户可就不一样了。阿琅姑娘那样漂亮且风姿卓绝的女子，当然是人尽皆知的。”
阿娘这么有名气？
莫玖沉思，没再多说，但很快她回想起了楼下酒客的谈话。
“哥哥，那日信王府的侍卫都死了？”
莫君洛被被妹妹突然的问题打断了思绪，回过神来，面色忧伤，点点头：“是，都死了。”
“怎么会呢？”
莫玖有些情绪激动。
“什么怎么会？”慕淮问道。
莫玖手上捏着的手帕紧了紧：“不是说刺客只占一半，怎么会全部都死了呢？”
曲家小姐接过话，摸了摸她紧张的双手，回答了她：“先不说刺客都为死士，达到目的后尽数吞了药，你看那信王的德行，宁可错杀绝不放过，哪里还有其他小侍卫的活路。”
莫玖眉头已经拧成一团，瞳孔微缩，此刻懊悔和愧疚涌上心头。
要是那日能劝他离开就好了。
“怪我晚了一步。”
“什么？”
莫玖浅笑，摇了摇头。
她早知信王心狠手辣，难怪前世从未见过阿和，随行侍卫也都是生面孔。
“哥哥，父亲当真要投靠于这样的人吗？”
永昌侯一心攀高枝，但在侯府之上的也就双王，或是投身皇宫，即便是在当今圣上跟前，那也比信王好得多。
前世宫里遇到一次刺杀，皇帝虽然无能怯懦了些，但逃命时连身旁的太监也是一起带上的。
随行之人皆和陛下同进退。
有他的赤诚之心在，宫里的下人们也都真心待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