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要去,自然要去那烟火气...)
手腕和脚腕上的玄铁重锁顺着经脉将寒气逼送至他五脏六腑,让他本就失去灵气庇护的经脉越发撕裂般的疼痛。
因为体质原因他比寻常修真者更怕疼、更怕冷。平时灵气在经脉中自入运行时,他不会感觉到多冷。但为了修补建木生机,体内灵气被完全耗空,他现在并不好受。
梅懿臣换了个较为舒服的姿势,安静的盘膝而坐。
他无愧于己、无愧于人,自然不会因背上与魔族相通的罪名而感到惶惶不安,只是心寒于师兄和众峰主的所作所为罢了。
他怔怔的看着跳动的烛光发呆,一道身影却从阴影当中走了出来,走到他面前:“前辈,您当真没有做了亏心事的自觉啊——”
顾愈一身血衣赶到戒律堂的时候,戒律堂内空空荡荡,只余一地沾着梅香的血。
他俯身单膝跪于地面,用衣襟擦了擦满是污血的手指,拈起地上的金色流苏剑穗,剑穗的流苏一半浸泡在血中,开出大团梅花。
他记得这串剑穗,这是梅懿臣师尊在赠予其凤骨剑时亲自系在凤骨剑剑柄上的,梅懿臣平时最为珍视的东西。
无边的红色像是燃起的焰火,少的人眼睛生疼。从那天开始,顾愈的双眸再也看不到任何色彩,只有单调的黑白二色。
丹霞峰。
沈源看着小弟子躺在寒玉床上,脸色青白了无生气,明明一天之前他还是那么的生龙活虎。
白明喜敲门入内,虽然明知小师弟听不到二人说话,却还是放轻了声音:“师尊,去往凡间界的弟子回来报告,人界的大雨已经停了。”
一个月前凡人界突然暴雨不止,为此众仙家派出了无数人手却始终找寻不到大雨的真正原因,没想到就在昨日云销雨霁,彩彻区明。
沈源握住裴明昭的手不住的颤抖,就在不久前,他做了一个艰难的决定。决定以下,便在无法生出反悔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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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发什么呆?”熟悉的声音在顾愈的耳边响起,带着些初雪后的冷梅香,将他从无边地狱拉回了现实。
梅懿臣扣住顾愈的手腕,阻止他再有任何莽撞举动。
“慕雪,可以说一下到底发生了什么吗?”梅懿臣叹了口气,昆仑这些人到底没变,事情还未弄清楚就强加罪名。
他到现在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
但应该……是裴明昭。
“明昭他……”程慕雪话音一顿,好像也不知道应该怎
<么说:“明昭从剑冢回来后便高烧不止,陈思静说,是中了咒。”
“咒?”梅懿臣眉头一皱。
“他现在何处?”虽然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事情同上一世千差万别,但某些事情的走向却还是如出一辙。
梅懿臣冷笑了一声,心中依稀有了想法:“能带我去看一看吗?”
“这……”程慕雪自然没办法作主,转头看向沈源:“宗主?”
沈源勉强从地面爬起,撑着碎裂一半的桌案:“我带你去。”
被顾愈重击一下后,沈源已经冷静下来。他走到梅懿臣面前:“明昭现在在丹霞峰。”
“你可以回去等我。”在走到顾愈面前的时候,梅懿臣轻声说道。他的声音很轻,几乎无法察觉。
顾愈却眼前一亮,下一秒消失在昆仑众人面前。
裴明昭的情况并不算好,梅懿臣赶到的时候,陈思静急得满头是汗,正在外面捶胸顿足。
看到众人连忙迎了上来:“怎么样?是找到下咒的人了吗?”
说着,他的目光隐晦的扫向梅懿臣。
梅懿臣没有理他,抬手推门而入。
“这,这,这……”陈思静也不敢阻拦,跟在梅懿臣身后望了望众人对口型:“这是怎么回事?”
室内空气沉闷闭塞,只掌了一盏昏黄的灯。就算燃着浓重的安神香和瑞脑香掩盖,也无法遮住那股腐旧肮脏的臭气。
梅懿臣遮住嘴轻咳了两声,伸出两只手指撩开了纱帘。
裴明昭躺在床上,几乎看不出原来的面容。他浑身爬满了蚂蚁一样细小的黑色篆文,腐烂之气也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的。
惨状另见多了死亡的众人也不禁感到头皮发麻,越发觉得下咒之人毒辣无比。
“是剑咒。”梅懿臣放下帘子,眼中厌恶一闪而过。
说完,他快步向外走去,再不愿再屋内多待。
众峰主皆是倒吸一口冷气。再没有人比昆仑弟子更清楚剑咒是什么了。罔顾师门之训、遗忘自己本心、恶意觊觎剑冢名剑之人进入剑冢便会身重剑咒。
剑咒最为痛苦的便是它从指尖开始溃烂,蔓延至全身肌肤,进而烂到肉里渗透至经脉,药石罔效最终化为白骨。
具记载,曾有弟子犯下十恶不赦之罪,入剑冢后身中剑咒,最终化为白骨。
而白骨之上,还刻着昆仑百千戒律篆文,密密麻麻,令人骇然。
“怎
<么可能?”沈源从屋内跑了出来,他刚才被砸伤了腿却没来得及医治,跌跌撞撞跑出来的时候异常狼狈,看上去比梅懿臣矮了半个头。
梅懿臣俯视着自己的师兄,越发觉得十甲子太过漫长,长得他已经越发看不懂他这个师兄了。
“他身上那些篆文是昆仑戒律,就印在剑冢的石壁上。”梅懿臣没有再理会他的师兄。
那是他们三十二代弟子亲手拿刀一笔笔刻在剑冢石壁上的。
故人寂灭的寂灭、遗忘的遗忘、后世弟子在筑基选剑之时只知对剑冢千条戒律产生敬畏,只有他留在时间里守着初心回忆回忆过去。
“所以,你们的剑咒有法可解吗?”离开昆仑的时候,顾愈紧跟在梅懿臣身后。两个人都没有行囊,走得轻快。
“自然能解。”仙家慈悲,就算弟子误入歧途,也不会对弟子痛下杀手。
“是什么方法?”顾愈对此感到好奇。他是魔,魔生来能动拳头就绝不用其他方法解决问题,对咒了解得也不算多。
“第一种方法很简单,只要弟子诚心悔过并发誓一心向善永不再入歧途,咒术自然会消失。”
“那很简单。”魔头点点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这道理所有人都懂。
“哪会那么容易。”梅懿臣叹了口气:“这个方法昆仑所有人都知道,但却几乎没有中咒的弟子能解。”
“那其他方法呢?”
“是我无意中发现的。只要将咒转移到其他人身上,咒不久后就会消失。”毕竟,剑咒只是想惩罚一下误入歧途的弟子,对于其他人并没有痛下杀机。
“你怎么发现的?”顾愈转眼看向他,幽紫的眼中充满认真,还有一丝他看不懂的哀伤。
怎么发现的?梅懿臣嘴角扯起一丝冷笑。
上一世他维系建木生机回到永寂峰的时候,便看到裴明昭满身篆文晕倒在他门前。
出于好心,且想着裴明昭尚且年幼,或许是不经意行差了炁才误入企图,便将他身上的咒转移到自己身上,然后让阿鹤送裴明昭下山。
自己却晕倒在永寂峰上,再醒来,便已是施加重锁困于戒律堂内。
他没有回答顾愈,而是将系在腰间的金色流苏剑穗解下来:“借个火。”
顾愈不明就里,用魔气点燃一簇小火焰。
金色的流苏抛进火中,瞬息间便被烧成灰烬,随风而逝。
顾愈看着梅懿臣将珍视的剑穗亲手烧掉,正要制
<止,转念嘴角勾起一抹微笑。
“那你接下来要去哪?”
“人间。”
要去,自然要去那烟火气最盛的人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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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海,蓬莱岛。
昆梧子站在忘川峡凉亭内看着潮水拍打着岩石,夕阳渐渐将整个天空渲染上一层浓墨重彩的霞光。
他长叹一声,语气中带着不舍:“也不知,这样的景色我还能看几回。”
说罢,又咳了几声。
小弟子诚惶诚恐给他披上大氅:“师父……”
“不用劝我,修真之人怎么能不知道自己的寿数?”昆梧子走下了凉亭。
他头发皆以花白,容颜逐渐苍老,以然日落西山。
除非,他在心中暗想:除非有什么大机缘啊。作者有话要说:美人不是圣父不是圣父不是圣父,他只是——苦怕了,看不得别人也苦。
小剧场:
釉:那么,已知您有一半龙族血统,不知道……(开始踌躇)
顾愈:怎么?
釉:不知道您到底有几根?
釉:每天一个不同的小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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