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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0章 小主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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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事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就算某件事的当事人全都死绝了,也可从旁人的只言片语中凑个大概的轮廓出来。

    宫闱事更是如此。

    微生清絮想知道平楹隐瞒、欺骗了她什么,又不想从平楹本人上手,就只得从“旁人”身上费点功夫了。

    南巷,安置着南桑投诚的部分人,大玄将他们安排在一起,没有半点他们可能会聚众起事的担忧。

    这群人里头大部分在大玄挂了个好听又没有实权的职位,目前行事十分符合分寸,比她祖母留下的那些老臣要懂规矩的多,一点幺蛾子都不敢出。

    微生清絮车驾移至南巷时,这些“旁人”是个顶个的听话,骨头都软得不行。各家主人来迎时,皆是笑意盈面,卑躬屈膝到了极点。

    不过有平楹这个例子在前,她还是用了一些小小的手段,入流的、不入流的都有,流连南巷几日后,她终于从一个老男人嘴里得到了一个关于平楹的小秘密。

    那老男人的实际年龄并没有他的容貌上所表现出来的那么苍老,只是他身形佝偻,满面疲惫,白色从他的发根蔓延,根根延至发尾。

    他自己说只有四十来岁,却已经是一副苍苍老人的模样了。他说他出自半照殿,平楹父亲所在的那个宫殿。

    据他所言,他本应死在他撞见的秘密当中的,但当日宫廷出一场轰动全后宫的意外,人手杂乱时,他跑了出去。

    “老人家可否还记得这是哪出的意外,又是哪年的事呢?”

    微生清絮温声问道。

    她大马金刀地坐在一把小叶紫檀木制成的椅子上,墨发金冠,红衣束袖,腰间挂着象征身份的牌子,又零零碎碎地坠着金、铁、银三色混成的令牌,空余处还挂着一卷长鞭,悬着一柄宝剑。穿戴既简单又繁琐,简单的是上半身就一个金冠,繁琐的是腰间悬挂着的七零八碎的东西,尤其是那宝剑,五光十色,十足的亮眼。

    她一动,那镶嵌着宝珠的宝剑所折射的光点也跟着动,光华满目,异常刺目。

    是的,此间,除微生清絮那块地方外,顶上无遮蔽,地上是板砖,正中悬挂的骄阳极好极甚,太阳光刺啦啦地洒下来,空中无风,小小的一块地方又站了乌泱泱的一群人,上至老人,下至孩童都有。

    初始不觉,站久了之后,是又累又热又闷,尤其是那些被服侍惯了的人,额头都冒出了细密的,毕竟除了六十岁以上的老人和八岁以下的稚童,不论身份好高低,都一视同仁,全站在一起。

    他们静得很,就连稚童也懂事地闭嘴。

    微生清絮不仅占了主人家的位子,还占了主人家的屋子,并大手一挥,不论男女,不论老少,将主人家全家上下,但凡是个活物,都拉到了阳光底下。

    还要时不时晃动一下那把巨闪的剑,力求它的光辉可以照耀每一个人。

    而她自己坐在小叶紫檀制成的椅子上,手要么搭在扶手上,要么去取一侧小桌上的吃食酒水,身侧还有一个为她摇扇的侍从,凉风习习,她既快活又潇洒。

    男人被她这一声掷地有声的“老人家”唤得腿软,跪在地上的腿颤着、抖着,嘴里期期艾艾,连不成一句话。

    微生清絮抬了抬手,拎起茶壶,徐徐倒满了一杯茶水,点了点身边的侍从,吩咐道,“去,给老人家上杯茶,让老人家压压惊,顺顺嗓。”

    “您请喝。”

    男人惶恐地谢了嗯,连对着微生清絮磕了好几个响头,微生清絮耐心十足地等着他继续说。

    她指尖点在小叶紫檀木上,没发出声响,她用指腹摩挲着上面的雕花纹路,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容,眉目软化,温和地看向下方。

    她现在不太缺时间。不过,她也不大希望将时间浪费在无关的事情身上,若是这个人口中的消息不值得她付出的时间,她也不介意提前让他“寿终正寝”。

    待他喝完一杯茶,微生清絮悠悠道,“还请老人家继续讲吧。”

    男人跪在地上,全身冒出的冷汗混着闷热憋出来的汗水将板砖都浸湿了。

    如一个故事般,被他缓缓道来。

    那一日半照殿的侧殿起了一场大火,火星子从殿内蔓延至殿外,相连的屋舍都被牵连,又恰逢起风了,烈火焚天,夜晚的天被这漫天的火映得红通通的。

    而他因先前撞见了南桑先帝桑兰泽狎昵地抚摸着一幅同半照殿的主子言枝有七八分相似的画卷,要被拖去秘密处理。

    那幅画卷上是个幼童,模样还没彻底长成,就已经能窥见未来的风采,他坐在矮墙上,脸上还带着十分显然的稚嫩。

    那一身红袍却被勾勒得半褪不褪,细瘦的肩膀裸了一半,袍子下是半挽的裤腿,莹润光华的大腿裸至脚丫,不足一手握的脚踝上系着红绳,红绳从他脚下延长,蜿蜒至画卷尽头。

    像一只被束缚了自由而不自知的小鸟,他笑得很开心,手里还握着一枚圆滚滚的东珠,歪着头,未经世事的琉璃眸子隔着画卷同他对视。

    他惊惧极了,神魂都被那双眼睛摄住了,脚下半寸也挪不得,他死死地捂住嘴,后退时却不慎触碰到了烛台发出了声响。

    那幅画卷上,画着的分明是主殿里住着的小主子——桑枫楹。

    可小主子从未露出过这副模样。

    桌上桌下,椅子四周……画轴散开了的,尽数是小主子的画像,姿仪凌乱,身上全然是些不合时宜的物件。

    他恍然明白了主子为何突然待小主子严苛了起来,对他的出行同一举一动都管束得格外严厉。更甚时,他还会将小主子锁在偏僻的楼阁里,不允许他踏出房门半步。

    那时的小主子听话又不听话。

    他闹腾起来的时候,整个半照殿的人都得去找他哄他,就连陛下来了,也得软和着嗓音安慰他。这时候的主子面色往往不太好看,但他会自己爬到满面严峻的主子身上,径自在主子怀里扒个好位置出来,窝在主子怀里,一边流泪,一边哭诉。

    不知道为什么,自他记事起,他便不是很亲近陛下,即便陛下比主子更娇惯他。

    他被主子养得天真、活泼,又娇纵。

    有时,他也会顺着主子的心意,在阁楼里待上十天半个月,阁中也不单是他一人,他殿中随侍都会陪在他身边,坐卧起居都那一座阁楼中。

    可那些都不能代替主子。

    阁楼里每日的情况,都会汇到主子面前来,汇报的人说,他每日晨起、膳食、安寝时,总是眼巴巴地看着窗外,眼巴巴地等着主子来瞧他。没瞧见人,他不会哭闹,但会默默地盯着窗外,很久很久……

    等到有人提醒他为止。

    失落又可怜地揉捏着主子给他做的那些小布偶。

    往日种种如流水般从他眼前划过,而陛下抓着他的头一下又一下地往地上,地上还散着一张从椅子铺下的画卷,里头画着主子同小主子,画得乱七八糟的、一点儿也不好看。

    他拼着最后一点力气,让自己的血弄脏了那幅画。

    可惜的是,他没能将这里的东西全部给毁了,这些脏东西怎么能污了主子和小主子的眼睛了。

    他没想到过自己会醒来,更没想到醒来时,会看见漫天的大火,沸沸扬扬,愈来愈烈。

    那火与他一错而过,却救了他一条命,鱼龙混杂里,所有人都去救火了,无人留意他这样一个小小的宫侍是否断气断得干净。

    他死里逃生,却额头上的伤又不断提醒他,他的死劫还没有结束,他拖着蹒跚的步伐,与其他人背道而行。

    步履维艰,视线渐暗。

    他再一次晕倒了,而这次可能陷入永眠。

    再次醒来,他已经在宫外,身上的伤已经包扎好了,他不知道谁救的他,也不知道谁能那么恰到时间的救他。

    他迟钝地反应过来,他那日撞破那些画是有预谋的。

    可他在里面的作用是什么呢?仅仅是为了送上他的一条命吗?可背后之人救了他。

    还是背后之人笃定,他可以偷窥到那些东西,然后全身而退,并将这些龌龊心思告知主子。

    陛下与小主子,可是亲母子啊!

    可陛下却怀着如此龌龊肮脏的心思。

    他如果成功地逃跑了,确确实实会将自己所见所闻皆告知主子,他背后无家人,十七岁那年还险些死在了宫里头,是主子救了他。

    他的命是主子的。

    但主子对这件事早有察觉,不然他不会限制小主子的出行,陛下在时,小主子一般是不出现的。

    还是,它真的是一个巧合又一个巧合叠在一起,它全然是由巧合组成的。

    皇宫盘踞矗立在那里,是如此的庞然,而他如蜉蝣,蚍蜉撼树尚且自不量力,他同蜉蝣无二般,皇宫却远超大树千倍万倍,他惴惴不安,可也无能为力。

    他向医馆的人打听,送他来的,是个身量高挑的女人,薄纱覆了面,隐隐绰绰间,能看出是个五官极好的女子。她自称是他的表姐,并留下了足够的财物,让医馆医治他。

    还给他留一个纸条,让他伤好后,去城西的范府找她。

    他无法忘怀宫中发生的那些事,外伤好得差不多,就独身跑去了所谓的“范府”,他跑了一趟空,那里只有一个白发皑皑的老人家。

    他有了一个新的身份,户籍文书上登记的名字,唤做范西。

    他成了这座宅邸的新主人。

    日子一天天地过去,没有任何人来找他,他也逐渐放下心来,将宫闱中的事全部压在了心里,过起他的生活来。

    事情好像到此为止了。

    但也只是好像而已。

    此事过后的第四十六天,范府迎来了第一位客人,或者说是此处真正的主人。

    “良工叔叔,好久不见啊,你可还想我?”

    范西,不,良工听着这熟悉又俏皮的声音,眼前有片刻的模糊,他恍惚地说,“是小主子吗?”

    面前的小人儿穿着一身深色的衣服,听到他的话,手一抬,将垂纱掀开了。垂纱底下,是一张同小主子一模一样的脸,他开开心心地笑着,要来拉他的手。

    小人儿手上还戴着一个色泽深邃,纹理细腻的木制手镯。

    良工忽然退了一步,躲开了小人儿的手,他盯着那小人儿右眼眼角下的红痣,惊慌又震惊地地道,“你不是小主子,你是谁?为什么同……”小主子长得一样。

    小人儿顺着他的眼神,戴着小叶紫檀木镯的手摸了摸自己的眼尾痣,撇了撇嘴,“就不能是我一时兴起,找阿爹点了一颗痣吗?良工叔叔可真无趣,一点也不好玩。”

    “半照殿出来的人都这么无聊吗?还不如我们平家的人好玩。”

    “哎呀!”

    小人儿故作惊讶地捂住嘴,“我好像泄露了什么,不过我相信,良工叔叔是不会说出去的。”

    小叶紫檀木深红的光泽衬着他的脸,他眉宇同小主子一般无二,还没长开的眼睛却与小主子有几分差别,他的眼睛微垂、微翘,笑起来时,仿若桃花绽放,潋滟情生。

    这双初现风华的多情眼直勾勾地盯着良工。

    “良工叔叔,你说对不对啊?”

    他分明是个还没有他高的小人儿,良工却感觉到了恐惧,他嗅到了空气中的一点血腥味。

    他咬着牙根,努力将恐惧压下去,正色问,“你究竟是谁,冒充小主子的身份想做什么?”

    “你好傻啊!一点都不好玩,希望我下次再来找良工叔叔的时候,良工叔叔可以猜到我的身份哦。”

    他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边,警告他,“良工叔叔不要自作聪明哦,你的身份、你的一举一动都在我的掌控下哦,千万千万不要泄露我的存在啊。”

    他说最后一句的时候,明显兴奋了,脸上的笑容越勾越大,几近到骇人的地步。

    他撂下垂纱,大大咧咧地走了正门。

    他好像就是顺道来一趟,但看到他的表现后,他又觉得不满意,转身又走了。

    只给良工留下了未知的恐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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