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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3章 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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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从平楹口中得知钟离红棉是南桑巫覡后,她便向钟离红棉求证过这件事。

    那日,烟笼雾绕,朦胧了视线,只见黑红大袖铺散绵延,富有节奏感的铃铛晃动之音一声响过一声。一人缓步而来,黑红软袖曳过地板,身上携带的异香盖过了炉里的檀香,萦绕盘旋在她的耳鼻。

    微生清絮立时掩袖,打了个突如其来的喷嚏。

    钟离红棉的身形一顿,黑红软袖被她举起,她动了动鼻,嗅了嗅,然后被自己身上的味道熏着了,太香了,香得冲了,随即跟着微生清絮的尾音,连续打了几个响亮的喷嚏。

    她大力地甩了甩袖子,黑红长袖舒又卷,将朦胧烟雾驱散得一干二净。叮铃声里,微生清絮露出一张秾艳的脸,眼周被熏得泛起红色,她面无表情与钟离红棉对视。

    钟离红棉尴尬地笑了笑,一边甩袖,甩得衣裳上缀着的铃铛叮铃铃地作响,在杂乱的铃声里,她不好意思地跟微生清絮说,“方才失手打翻了一罐香料,还没来得及处理,就听说殿下大驾光临了,这不……身上味道还有点冲!”

    她和微生清絮商量,“殿下若是没有急事的话,容我换身衣裳来,我们再换个地方喝茶?”

    微生清絮听着她嘴上这般说,却是一甩黑红大袖,一屁股在她对面落了座。她微笑,顺着钟离红棉的意说,“不用了,晚辈今日来,就是想向前辈请教一些问题,得到答案就走。”

    这一方案几上,空无一物,说明钟离红棉本也不打算好好招待她,索性她也不是上门做客的。

    “晚辈与钟离前辈的学生蝉衣一见如故,相谈甚欢,现下蝉衣娘子正在晚辈的府邸里做客。”

    钟离红棉不拘小节地支了一只手在桌上,单手托着腮,戴着银镯坠铃的手敲在案几上,寂静的室内被她一个人弄得热热闹闹的。

    “原来那个不肖之徒在殿下那里啊,我说最近怎么没见着她呢!亏得我还日夜为她提心吊胆的,原是在殿下那里乐不思蜀了啊。”

    钟离红棉幽幽地叹了口气,随即将支在案几的手放了下来,略略整了整姿势,袖子离鼻子太近了,再不挪开,她又要遭受喷嚏之苦!

    她换了姿势,顺便说句话来掩盖这不自然的动作,“明眼人不说暗话,我这逆徒虽然不大成器,但也是我自幼看着长大的。殿下既称我一声前辈,那我便斗胆称个大,烦请殿下将我那学生送回来吧,她脑子不好,吃得又多,只会让殿下心烦。”

    听到这话,微生清絮嘴角一抽,并迅速确认钟离红棉就是南桑巫覡,这顺着杆子往上爬的功夫,简直和平楹如出一辙,师从于她的玉蝉衣,也不外如是。

    钟离红棉话说得敞亮,微生清絮也不再遮掩,虽然一开始也没遮掩什么,“孤的准夫郎亲口指证前辈是南桑巫覡,但如今南桑归附大玄,无论前辈是何身份,孤都不会令前辈为难,只是来给前辈提个醒,以防有不安好心的人利用了前辈的身份。”

    她卖了钟离红棉一个好,同时也是在警告她不要生出利用这个身份的坏心思。

    黑红软袖被钟离红棉敛在案几下,她笑眯了一双眼,应声称道,“哦,这件事虽然没有多少人知道了,但殿下夫郎说得没错。”

    “我本是南桑皇室供奉的巫覡,不过犯了点错,导致全部巫覡都被皇室除名了。多亏了鸣不平的人收留,不然我还得带着我那不肖之徒四处流浪呢。”

    她沉思了一会,道,“我若记得不错的话,殿下的夫郎唤做平楹。这小孩和他姐姐,我曾养过一段时日。我为巫覡时,成日里比较忙,没怎么关心过他,没想到他还记得我啊,真是重情义啊,也不枉我为他敬了殿下一杯酒。”

    微生清絮微笑不语。

    平楹确实挺重情义的,可惜,重的不是与钟离红棉的那份情,重的是与桑枫玥的那份情。

    “对了,既然我那傻学生在殿下府邸住着,想来应该与阿楹见过了吧,我那傻学生与他是自小一起长大的,难怪她乐不思蜀,还忘了我这师傅。”话到此,钟离红棉特地看了一眼微生清絮,假惺惺地道,“当然那全是我那傻学生的单相思,殿下宽宏大量,想必不会介意吧?”

    钟离红棉全然忽略了玉蝉衣最后一次送来的信上,已经把平楹这个名字列上了第一暗杀名单。

    微生清絮唇角勾勒的礼貌微笑一僵,她咬着字,慢吞吞地说,“都是过去的事了,何况人都是向着将来看的,前人前事,不知凡几,堆在心中只会令人烦恼,孤怎么会介意呢。”

    “哦,殿下所言有理。”钟离红棉无波无澜地应了她的话。

    烟雾又勾勾搭搭地牵过来,不知不觉又笼了满室,微生清絮秾丽的面庞蒙在雾里,晦暗不明间,眉目冷然,戾气滋生。

    “宫室虽大,但我一个人住着实在是空荡,殿下与我那不肖之徒相识恨晚,一时不放人,我也能理解。”

    钟离红棉挥了挥黑红长袖,将室内的烟雾挥散了些,她正色道,“这样吧,殿下将阿楹送我这来住几日,我膝下无儿女,阿楹无母父,正好培养培养感情,勉强凑个一家人出来。”

    微生清絮听着钟离红棉胡扯,顺着她的话,抛出了自己的真实来意,“孤倒是想将阿楹送到前辈这来,可阿楹服了南桑的一贴诡方,身子一直不见好,据说这诡方,需要用至亲人的血为引才行……”

    烟雾散而合,她隔着淡淡的烟幕,观察着钟离红棉的一举一动。

    “宫中御医对此也是束手无策,孤只好请了师承鬼医的洛不言……”

    钟离红棉的面色凝滞了一瞬,罩在黑红软袖下的手一动,清凌凌的响声骤起骤停,引得听音者也一惊一乍。

    她带着懊恼的声音打断了微生清絮的话,“啊呀,殿下这是何处来的消息啊,这不对啊。殿下口中需要血为引的诡方,我倒是听着有些熟悉,好似是出自我手。”

    “但是吧,我那方子,一则它对重伤特别有成效,除了有些折损寿命外,药到伤除!”

    钟离红棉骄傲昂头,“二则它只要血入引就好,随便什么血,只要是活物的血都成,不过人血效果最好,俗话说得好,吃啥补啥嘛!”

    “至于必须以至亲血为引的是什么方子,我不知道。”她神叨叨地凑过一个头来,压低了声音对微生清絮说,“但是有很多蛊需要至亲血为引……巫蛊不分家,我虽为巫覡,但也略懂一点蛊术,若是殿下夫郎中了蛊,我倒是可以一试。”

    微生清絮目光一凛,钟离红棉分明是故意将这件事情扯到蛊上面来的。

    什么血不血的,她的人说了,平楹第一次服用那方子的时候,根本没用血。

    钟离红棉在凛冽的眸光下,悠悠然地抬袖,懒懒地打了个哈欠,“我今日与殿下聊得很是开怀,可是殿下好似不觉得,现在还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

    “短时间内,殿下恐怕也不愿与我敞开心扉,不如我们下次再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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