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还在屋顶没下去
夜半三更,京兆却灯燃如昼。
微生清絮要往前走,却被身边紧紧依偎着自己的人拖住了步伐,她转过头,好脾气地说,“阿楹公子,烦你动动尊腿,成不?”
月色照佳人,令人心弦一动,这一动本应是春心,可平楹踩着一片不大结实的青瓦,望着微生清絮身后无垠的夜色,参天的老树,以及老树上飘然坠落的树叶,这惊动的心弦就化作了惊惧。
叶子可以飘然而坠,但他一脚不慎,就单单剩一个“坠”字了。
他拉扯着微生清絮的袖子,不肯放手,也不肯挪动一步,就一双眸子都倔强着,微微敛下一点来,目光全然放在了她领口用金线暗绣的扶桑纹上,专心专意地数着上面的花朵、叶子。
三朵成簇,枝叶扶疏。
微生清絮的话被他抛之脑后。
另一位当事主人公要被他这般作为气笑了。长着一张嘴,要么不说,要么胡说八道,真不知他长那张嘴干嘛!
思绪一起,微生清絮的眼睛便落在了那张嘴上,好生地养了他一段时日,又有各色稀缺昂贵的药材流水似地从宫里运到院子,才堪堪将这人脸上养出了一点气血,此刻唇红齿白,其上的唇珠更是又饱满,又鲜妍。
她方才说错了,这张嘴不会说话,滋味却还是好的,又软又热,轻轻碰一下,就会红得如胭脂,被研磨过似的。
美色误人,微生清絮的心都软了一分。
“月色尚佳,既然阿楹公子想停下观赏月色,今夜我们便歇在此处了,如何?”她转瞬就换了一套说辞。
好歹是自己的准夫郎,自己对他好点也是应当的。
平楹数着点缀的枝干、叶片,方才建设好自己的内心,乍一听闻微生清絮的话,心里即刻涌上几分放松。可转念一想,错过了这次机会,下次微生清絮再放他出来,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
于是,他仿佛生来与微生清絮作对一样,“月色美,可阿楹更想与殿下一览京兆的风光。”
“好啊。”微生清絮笑嘻嘻地应了,“先动两脚试试吧,不然大晚上的,一不小心脚滑,摔下去就不得了了。”
此人意图太明显,实在是让她心寒,她一心一意为平楹着想,他却对她的心意不管不顾,让人有些恼。
平楹却把她的话当真了。他试探着松了紧攥着微生清絮衣袖的手,但厚重的衣物影响了他的整体感知,手还没松完,整个人就往下一倾——
一声惊呼还没出口,扶桑花的纹路在眼前一亮,微生清絮已然把他捞回了怀里。
这点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不小,却也惊动了院子里守的侍卫,明晃晃的火把光在院子亮了起来。
被响动吸引而聚过来的侍卫也看到令人牙酸的一幕——自家殿下不知发了什么疯,半夜居然不睡觉,反而抱着人在自家房顶散步。
大抵是散步吧,她们也不愿多想。
为首一人与微生清絮对视片刻,默默地打手势,领着人远离这块地方。
殿下真的越发有雅兴了。
“我让你先动两步,你倒好,直接把自己摔出去了。阿楹公子当真是好本事,某自愧不如。”
微生清絮口头惭愧着,脸上却挂着嘲讽的笑。这一笑,便撞进了抬头的平楹眼里,浅色琉璃映着月色的光辉,也映着远方的灯火,也映着明艳的面容。
他也跟着微生清絮柔柔地笑起来,眸底泛着暖色,他重新抓住了她的衣袖,纤长白皙的手指恰恰落在被簇拥在中心的扶桑花纹上,指节被揉捏过,泛着清浅的红,两两相衬,无端生艳。
“楹知道,殿下一定会接住我的。”
出乎意料了。
微生清絮想,原来他还是会说些好话来哄人开心的。
她睁着眼睛说瞎话,“时辰尚早,我带你好好逛逛京兆。”
京兆原本不是不夜城,但这一月,为庆大典,金吾不禁,长夜长明。
平楹穿着太厚了,寒风吹过来的时候,要不是一张脸露在外面,他就对风来过这事全然无知。
他抬脚、落脚,挪步的时候,微生清絮在一旁为自己宅子的瓦片“鸣冤”,“这虽比不得东宫,可也绝无一砖一瓦偷工减料,娇气的阿楹小公子,请你大胆放心地踩,我相信它们可以承受的。”不可以承受,她就扒了给她造宅子的人的皮,敢在太岁头上动土,至少得掂量掂量自己的小命。
“我不娇气。”平楹弱弱地、小声地辩驳着。
可他手上拽着微生清絮的衣袖,脚下小心翼翼地试探,面上神情凝重,可风一吹,鼻尖就冒了红,确确实实是说弱不禁风,身娇体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