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不知疼

    平楹属实狼狈，可也是这般狼狈的人将桑枫玥逼得节节败退，桑枫玥十指攥紧又松开，迟迟没有动手，只是压着声音，沉沉地道，“别闹了。”

    “别闹了？你当我是三岁幼童，同与你发玩闹吗？”平楹逐渐站直了身体，腰身笔直，如一截不弯的修竹，狼狈带着不屈。

    “你莫不是烧瞎了一双眼，瞧不清我如今的模样了。”桑枫玥甩过来的手被他抓住，他盯着那青铜鬼面上的两个黑窟窿，一字一句地道，“我不是你口中的三岁幼童，也并不爱同你玩闹。桑枫玥，这句话应当是我该问你的——你闹够了吗？”

    平楹咄咄逼人，叫桑枫玥越发恼火，有意放轻的手在刹那间发力，她反手扣住了平楹的手腕，并叫他长个教训，于是拧断了他的腕骨。

    “我再说一遍，别闹了。”

    桑枫玥一松手，平楹被折断腕骨的手就无力垂落。腕骨被强行掰断，平楹本应是痛苦的，可他却咯咯地笑了起来，没有一点忍痛的模样，他嘲讽道，“你也就会这点手段了。”

    他自己找正位置，咔嚓一声，自己给自己接了骨，豆大的汗珠混着鲜血从他脸上滑落，他脸色极其惨白了，身体强撑到了极限，宛若刚从棺材里爬出的尸体一般，他却浑然不察。

    “若不是不过瘾，不若再将我丢到无人处关上几天，饿上几天，这次没有北玄人找事，尽可以关到叫我认错为止。”

    平楹笑着为桑枫玥“出谋划策”，教她如何惩戒自己。

    “若不是还不行，你还可以用那两个身份不一般的北玄人威胁我，若是我不听话，就挖了她们的眼，拔了她们的舌，叫她们五马分尸。”

    “若这样我还不屈服，你也可以将诸般刑罚加于我身，早在都城的时候，我听闻你刑讯的手段很是厉害，只是没亲自试过，如今有机会尝试，我也很是开心。”

    说到“开心”，平楹露出一个灿烂的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便有些不伦不类了。

    一张青铜鬼面覆了桑枫玥的整张脸，也将外露的情绪一并掩盖。不过，平楹恶毒地想着，即便桑枫玥摘下了面具，看着那张五官难辨的脸，他也很难读出情绪来。

    他嘴角越发上扬，笑容也越发灿烂，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桑枫玥，妄想从两个不见底的黑窟窿里得到回应。

    平楹自己无知无觉，桑枫玥却看到他的身体一直在颤抖，连他方才给自己正骨的手也是颤着的。

    桑枫玥在心里数着时间，将平楹的一番话置若罔闻，全部当做耳边风。

    三、二——

    桑枫玥久久没有回应，平楹拖沓着步伐上前了一步。

    抬——

    落——

    一——

    “桑……”

    倒——

    桑枫玥将人接住了。

    平楹身体特殊，见了血的伤口必须使用特殊的药剂，需先服药引，再外敷特制的伤药。而且药效越烈，伤口就好得越好，但同时对身体的伤害也就越大，所以先前他手背上的伤疤久久不褪。

    可此刻——

    桑枫玥看了平楹的两只手，手上的伤都好全了，只余浅浅的几道痕，先前被他用粉盖了，现下被桑枫玥用湿帕子一擦，就全现出来了。

    药引应当还没有失效，所以平楹不知疼痛，才与她倔了那么久，他分明是最怕疼的人了。

    桑枫玥将人放在床上，先将人脸上的血迹都擦干净了，才为他上药，棕色的药膏敷上去，很快就化入伤口里。

    桑枫玥用得不多，足够他伤口愈合就罢了手。又去将帕子用冷水浸透，不厌其烦地反复敷着平楹脸上被打肿的地方，又命人取了散瘀止痛的药，细细地为了平楹敷了一层，纵使平楹如今不知疼，她的动作也轻柔万分。

    ……

    赶着路，距离青岭越来越远，越来越接近京兆的微生清絮无暇分身，却通过设在各处的驿站和惊春送来的密信掌控着局面。

    又是一日赶路过后的休憩，微生清絮拆开了一封携着鸟羽而来的密信，信中将青岭的动态一一道来。

    微生清絮微勾着嘴唇，惹得一旁的易拂霜也凑过一个头来。

    “什么好事让我们储元殿下开怀大笑呢？给我也来瞧瞧。”

    微生清絮任她看，易拂霜两眼一扫，将信中内容读了个大概，成功捕捉到关键词——平公子、易表小小姐、木医官。

    纸上字密密麻麻，如蚁在爬，亏得惊春还在坚持她对易弄溪的超长称呼。

    易拂霜收回一个头，并对微生清絮说，“看样子，回京兆前，有一份大礼送回，难怪你那么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