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两路
虽然易拂霜为了解救易弄溪来的,但易拂霜说的事情还是让微生清絮先把易弄溪的事情放一边了。
至于易拂霜所谓的好消息、坏消息,对于微生清絮来说,都不是好消息。呵呵,暂时休息的营地,百余人防守,所有人都如入无人之境,来去自如。易弄溪自己不闹事,可以在人群里混个天荒地老,易拂霜不溜达,都不知道有个人来去无踪。
日后,她坐镇主帐,是不是要等别人杀到她面前来了,她手底下这些人才能发现。自打一鼓作气攻破南桑都城后,心都跟飘了似的,顺风顺水的日子过多了,懈怠了。微生清絮从上到下训斥了一番,连带着将自己也骂了进去,治下不严,没能早发现这些人容易得意忘形的德行,是她的错。
是错就该罚。但九月二十八日日益迫近,赶路为上,论罚延后。
重新点过人数,确保无误,启程。
易弄溪给微生清絮做了一个保证,“清絮姐姐交代的事情,弄溪一定办好,清絮姐姐放心。”她先前给人发了信号,皇帝派来的人应该在赶来的路上了。
马车留给了易弄溪这个伤员,并着一个军医。微生清絮骑着她的照夜玉狮子,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易弄溪,语气淡淡地吩咐,“记得我与你说过的话,我在京兆为你接风洗尘。”
“得令。”
马蹄声阵阵,车轮滚滚,队伍向着京兆前行。
“她刚才站挺稳的,看来你打得还算轻。”易拂霜轻踢马腹,追上微生清絮,与她齐平。
方才,易弄溪站得跟柱子似的,又直又稳,不像微生清絮以往往死里打的风格。
“我下手一向有分寸。”微生清絮目光直视前方,没有给易拂霜一个眼神。
易弄溪不重要,这小霸王不挨打不长记性,挨了打,记性长得也不多。天不怕,地不怕,独独怕一个微生清絮,又怕她又爱黏着她还爱惹她,没事就皮痒想挨打。所以微生清絮交代她什么事,大事靠谱,小事存在搞砸的可能。
易拂霜提起易弄溪就是想问问,“你将寻人的事交给她,靠谱吗?”
“不靠谱,你愿意去替她吗?”微生清絮反问。
易拂霜骑着马,哒哒远离微生清絮,用行动表明,自己不乐意。
“这不就得了。”
过了一会,易拂霜耐不住寂寞,哒哒凑过来。
“话说,你抓回那个平楹,你打算把他放你京兆那个院子吗?”
“再看。”
“再看?你真的打算过把人放院子里啊!”
微生清絮瞥她一眼,没懂此人在操心什么,那院子里住的人多了,不安分的人也变多,但挑不起什么事来,平楹放进去也行,多注意一下就好了。她没打定主意放那,是想等人回来之后,她确认一下,是人自己趁机逃的呢,还是被掳走的?
答案将决定平楹的去处。
“你这意思,是担心我将人放在院子里,容易生事?”
“非也,非也。”易拂霜急忙否定,“我担心的是,这平楹乃是南桑皇室血脉,那日与你同行的人都清楚这件事,你最好将此人送到陛下面前过个明路,再由陛下定夺的好。”
“母皇不会干涉我的,他是我的人,去留自然由我定。”
“仗着陛下疼你呢。”
微生清絮眸中带笑,得意地一点头。
“对啊。”
“你自己有成算就行,我就瞎操心。”
易拂霜重重地叹气,以为至少可以得到微生清絮的一句慰问,结果微生清絮说:“哦,你知道啊,我以为你不知道呢,天天在我耳边唠叨。”
“好呀!”易拂霜气炸了,“你这没良心的家伙!”
“我说实话,你生气。我说假话,你会认为我欺骗你,然后你生气。左右都绕不过你生气这个圈,我干脆直接一点好了。”微生清絮觑了眼易拂霜青白交错的脸色,毫无诚意地说,“看来表姐还是不大满意,既如此,表姐离我远点好了。”
“我偏不!”易拂霜控着马靠近微生清絮,两人两马之间隔着一掌的距离,易拂霜在微生清絮耳边不停地重复,“我偏不,偏不。你居然烦我,我就要说,我说个话怎么了,我不能说话吗!”
“嘴长在人身上,就是让人说话的。我,易拂霜,我长嘴,我说话,我自豪。而你,微生清絮,你有嘴,你不说话,你还嫌弃我话多,你不知好歹。”
连人带马,微生清絮并着照夜玉狮子都在这一波口头攻击里败下阵来。微生清絮摸摸照夜玉狮子的马头,顺顺照夜玉狮子的鬃毛,马鞭一挥——
照夜玉狮子迎风跑起,长毛烈烈。
“讲不过人就跑,没武德。”
她还没说完呢,易拂霜御马追上去。
“驾——”
“吁——”
有马匹停在了青岭山脚下。
荫庇处。
易拂霜半趴在马车座位上,露着大半个脊背,脊背上鞭痕交错,军医为她上着药。
“嘶——木瑶迦你能不能轻点。”
军医木瑶迦摇了摇头,“回易校尉,不能,将军要我给您长个记性,用得都是最烈最好的药,这药疗效一绝,就是敷上去有些疼。麻烦易校尉忍忍吧。”
“清絮姐姐,现在我做主,我命令你给我轻点。”
“恕不从命。”
木瑶迦挖出一大坨黑色不明膏体搭在易弄溪的背上,如同工匠刷漆一般,拿了个长条木片将膏体刮薄刮平。
“嘶——疼,轻点!清絮姐姐不在此处,我将你就地埋了……嘶嘶,轻点啊……清絮姐姐也不知道,你最好听我的话做。”
木瑶迦充耳不闻,且有恃无恐。刷地一下,亮了一块写着东宫的牌子给易弄溪看,“见此牌如见东宫,有这块牌子在,我实在不敢违背将军的命令。”
“易校尉,我也是奉命行事,还请易校尉别为难我了。将军说了,没能看见我安全回归,易校尉的接风宴可能就要换个名头了。”
“你敢威胁我!”易弄溪暴躁。
木瑶迦口头称道,“哪敢哪敢”,下手的动作却一点也不轻,疼得易弄溪吱哇乱叫。
忽然,木瑶迦竖起中指立在唇边,向易弄溪示意,“嘘,易校尉听到马蹄声了吗?”
易弄溪屏息凝神去听。
“是我的人,你去发个信号让她们过来。”
“遵命。您自己上药吧。”
易弄溪嘴角一抽,不能想象自己毫无形象地趴在那里,自己背过手,在睁眼瞎的情况下,给自己上药,稍有不慎,还会伤上加伤。
她才不干!
木瑶迦不管她,把手头的东西一撂,拿了易弄溪递给她的信号烟花,把马车一关,选好位置,轻轻一拉。
“咻——”
信号烟花炸上了天。
片刻后,有人寻来了此地。
木瑶迦上了马车,马车半遮半掩,恰好让易弄溪亮出一张脸,方便辨认身份。
“你们终于来了,路上碰到清絮姐姐了吗?”
“回校尉,我等行的不是官道,并未与殿下的队伍相逢。”领头的人上前。
易弄溪摆手,“罢了,罢了,没碰到就算了。你们走的那条道可曾遇到什么奇怪的人或者长得好看的男子?”
这问题着实奇怪,让领头回想了一下,肯定地回答,“未曾。”
易弄溪嘟囔,“好吧,只能自己想些法子找了。这深山老林里,一个手不能提,肩不能扛,胆子比鸟还小的人能跑到哪里去呢!定然还藏在这里面。”
“我观此处风景甚好,想要留上一些时日。”
此处秋风瑟瑟,落木萧萧,满目枯黄,说秋景很符合,说美景谈不上。领头的人已经习惯了易弄溪的诡异要求,随即吩咐随行之人在此处安营扎寨。陛下的命令是保护易校尉,她只管保证易弄溪可以活蹦乱跳的回去就成。
这位主子的行事不能按照常理推断。领了密令,这位主子的第一道命令是去京兆春来坊买酒,最后一掷千金,从一个名唤“绿枝”的倌人手里买了一坛无名酒。
临出发,这位主子又对自己的穿着有些不满意,折腾来,折腾去,最后还是选了最开始那套,备了三四套与那套一模一样的衣服。这不,备了那么多套衣服,她刚瞧的时候,那套衣服不翼而飞,身上穿得也不知道是从哪个人身上扒下来的,黑黢黢的。
此后赶路,有时跟游山玩水似的,这里瞧瞧,那里看看,有时又像后面有追兵,日夜不停。一路都不消停,索性陛下也不是真的指望这小祖宗能办成事,不然怕是要等到天荒地老。
前些日子,也不知道起了什么念头,自己偷跑了出去,害得她一顿好找,急得要飞书向陛下告罪了。临了临了,信写好了,她准备寄出去了,又收到了这小祖宗的平安信。托小祖宗的信来得快的福,这身官服,又给她保住了。
现下,易弄溪想停下来,她求之不得,哪管其他。
“再分些人手去将山上寻一寻,看看能找到一个男人,约莫是青白衣,脸好看的。对了,我要活的。”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