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真乖

    宽大的衣袖被推着向上，伤痕累累的手臂显露出来，不是瓷片划开的口子，是人忍受不住时咬出来的牙印，交错横在手腕上。

    是平楹自己咬的，那日微生清絮亲眼看着他咬的，咬得鲜血淋漓。伤口已经痊愈了，痕迹还没有褪去，留了一层粉色的印记。

    比起这些牙印，更引人瞩目的是内手肘偏下一寸的那颗守宫砂，颜色极深，红得像在滴血。微生清絮抚上去的时候，平楹控制不住地发抖，身子在微生清絮手下轻颤。

    “你怕我？”

    “我怕冷。”

    平楹抬眼望她，琉璃珠子里漾了水色，迷离又虚幻，映着微生清絮的面容。为了证实他自己的话，平楹踢了鞋袜，爬上了榻，分开腿跪在了微生清絮的腰间，得了自由的手去搂住她的颈项，将自己埋进了微生清絮的怀抱里。

    混了潮湿空气的热气萦绕在微生清絮的耳侧，声线被刻意压得又低又哑，“将军身上暖和，可否容楹暖下身子？”他颤着音，软和着嗓子，像风月场所的伶倌在求欢，可身子却僵直，手肘都不知道打弯，腿也硬邦邦地跪着，整个身子看似坐在微生清絮身上，实则是悬空的。

    秋日风寒，却吹不进这里。

    微生清絮信了他的假话，双手摁住人的肩膀往下一压，平楹摔在她的身上，心几近吊到了嗓子眼，片晌才平复下来。

    “楹这么怕冷，往后到了京兆，冬日怕是出不了门。”

    平楹埋在她的怀里不肯抬头，声音闷闷的，有意地避开了微生清絮话里真正的意思，“将军愿意带楹回京兆，楹很开心。”他处心积虑勾起微生清絮对他的兴趣，可不是为了送上门当她的脔宠。

    或许是刚泡过澡，微生清絮的体温很高，平楹甚至觉得她在发烫，高热的温度透过衣裳传进来，让他的脖颈、脸颊、耳垂都热得发红。

    他热得受不住。

    “多谢将军，楹不冷了。”

    平楹说着，身子往后挪。

    有点子用完了就扔的感觉。

    哦，在微生清絮的眼里，就是典型的用完就扔。

    她挑眉，朱唇轻启，吐出一个单字。

    “哦？”

    平楹没明白，却嗅到了一点危险的味道，向后撤的动作不知不觉中变快，快逃离的时候，却被扣住了肩膀，摁住后脑，重新栽回了微生清絮身上。

    “你把我当暖炉呢？还用完就扔了。”

    平楹辩白，“我没有。”

    微生清絮掐着平楹的下颚，抬起那张脸，他真的很容易上色，明明什么都没发生，眼尾、鼻尖都红彤彤、湿漉漉的，好像被人欺负了一样。难怪给他三分颜色，他就敢开染坊，在这里蹬鼻子上脸，得寸进尺。

    “我不是讲理的人，何况理还在我这。”微生清絮淡淡笑着，自然地转换了称呼，“是不是孤在你面前太没脾气了，导致你一而再，再而三的，在孤面前放肆。”最后一词落下时，她的声音也随之沉了下去。

    满室的使役连带着青九都跪在了地上，平楹是狼狈的，他跪不能跪，站不能站，半个身子在榻下，半个身子在微生清絮的腿间，折成了一个直角，肩颈耸起，腰背塌陷，尤为谄媚。

    满室噤若寒蝉。

    平楹讷讷半响，吱声，“将、殿下息怒，我知错了。”

    “错哪了？”

    平楹涨红了脸，支支吾吾地说，“楹不该恃宠而骄。”

    “呵。”微生清絮轻笑。

    “事不过三，下次再犯，就一起算算。”

    这件事仿佛就那么过去了，又是重重拿起，轻轻放下。

    “退下吧。”

    这句退下里，显然不包括平楹，因为微生清絮一直没松手，平楹默默往前蹭，让自己好受一点。这位北玄殿下有两点和传闻中一模一样，容易对好看的人心软以及喜怒无常。

    门扉掩上。

    微生清絮拍了拍她身侧的位置，说，“爬过来。”

    平楹的脸上现了手指印，他逆来顺受，唯命是从，绝不喊一声疼，扬起一丝明媚的笑容，双膝跪在榻上，挪到了微生清絮指定的地方。

    他来时束了发，但折腾来，折腾去的，发带早就散了，被微生清絮随手扔到了地方，此刻发凌乱，面凌乱，衣也凌乱，再配合浴池这场景，说他和微生清絮清清白白的，也没人相信。怎么会是清白的呢，一个男子被人看光了身子，孤女寡男共处一室，何来清白。若是放在平常，他可是要被沉塘的啊。

    “殿下。”

    微生清絮温情脉脉地摸着他的脸，问，“疼吗？”

    “不疼。”

    于是微生清絮如夸赞照夜玉狮子一样夸赞他，“真乖。”

    “孤今日只是教教你规矩，别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