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是药烈,还是他烈
“平楹,告诉我,站在你面前的人是谁?”微生清絮低声重复。
可平楹的神志已然被潮热淹没,他无意识地抓紧微生清絮的垂下的衣袂,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呓语。
他迫切地希望得到微生清絮的怀抱,却被微生清絮无情地扯开了手,拉开了距离。
“不要、不要走。”
他趔趔趄趄地从床榻间爬起来,伸出一只伤痕累累的手,卑微地乞求着那不可得的凉意。
“哗啦!”
一壶冷彻的茶水从平楹头顶浇了下去,平楹打了个寒颤,眼里终于有了一分清明。
“清醒了?”
平楹五指抓着床帷,踉跄起身。
他努力压抑着不平的声线,想要如常发声,可根本没用,声音是哑的,说出的话是断断续续的。“楹就不在、此处碍将、军的眼。”床帷落在他手中不过片刻,就被他摧残得不成样子,他攥得很紧,手背上青筋暴起。这床帷好似是他的着力点,只有攥紧了,他才能勉力站稳,才能抬起一双又湿又红的眼,与微生清絮对视,才能给他后面说的话增加一点说服力。
“朱雀令在半照殿的密室里,机窍是烛台。”
他含糊不清地说完,竭力朝微生清絮一拜,险些一头栽了下去,逃过了脸朝地的结果,双膝却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他双手撑在地上,额角不知是水还是汗,顺着他的下颚往下坠。
他跌倒在地,艰难地吞吐着字句,“望将军重诺。”话落,他委顿在地,整个人都湿淋淋的,衣裳,头发,都湿透了,像是从水里捞出来的一样。
微生清絮拿着茶壶还没放下,就冷眼旁观了一出平楹自唱自演的烂戏,心头火直往脸上冒,她也想给自己浇浇水,降降温了。
她对美人一向有三分心软。
平楹欺骗她,想杀她,她自会报复回去,只要平楹刚才开口求她一句,她自会帮他,可他来来回回,都是车轱辘话。她既答应了对此事既往不咎,就不会再去找人麻烦。平楹现在话赶话,把用朱雀令的位置交代出来了,倒是显得她有些无耻了,好像她是特地用这种不入流的手段去逼人一样。
她不过是有些好奇这药作用到人身上,会将人变成什么样子呢?
微生清絮的眼神晦暗不明。
药,是他送到自己手上的。
人,也是他送到自己手上。
怎么到了最后,反倒是她无耻了。
她现在有点好奇,没有外力,平楹会不会撑过去了。
而且,朱雀令的下落确实比较重要。加之,她原本就有要事要做,打从一开始,她就没有和人春风一度的想法。她试试药在人身上的作用,看到了效果,也看到了平楹的可怜样,只要平楹开口求饶,她就把人塞水里,泡上一夜的冷泉水,多烈的药性都得解了。
现下,她改变主意了。
平楹能熬,就让他熬。
她倒要瞧瞧,是药烈,还是他烈。
微生清絮衣冠整齐,将茶壶往桌面上一放,留下一个狼狈不堪的平楹,就施施然地走了出去,门扉一合,就将房内和房外的空间全然隔开,却隔不断房内时有时无的呻吟。
“让木瑶迦来这里守着。”
众人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都无比有眼色劲不去好奇微生清絮为什么这么快出来了,还要叫木医官来。
微生清絮点了两个人,吩咐,“去提些冷水来。”
“是!”
“你们随我一起去半照殿。”
一群人里还留了两个看着门。
“里面要是没动静了,就进去泼一盆水。”微生清絮嘱咐,“别让他碰到你们。”
“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