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留名光影阑珊处，万家灯火渡英魂
时辰司，江北分部。
“嚯，这气派！”
“讲真的，要不是地址是天行老头儿给的，我还真以为这里是啥废弃公寓楼呢。”
“咚咚咚～”
洛悠轻轻敲了敲传达室的玻璃。
“嗯？”
里面躺椅上的保安大爷拿开盖在脸上封面印着时尚女郎的杂志，有些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
“我们这儿没有废品要收嗷，也不招保安了。”
大爷揉了揉眼睛，熟练地打发洛悠走人。
“大爷，我不是收废品的，也没准备抢您饭碗，我想问一下，这里是江北市时辰司分部么。”
洛悠瞟了一眼大爷手中的杂志，暗道一句真白。
“喏，门口那不写着时辰司三个大字呢嘛。”
大爷把手中的杂志收到身后，指了指大门上的字。
时辰司从来没有隐藏过身份，很多本地人都知道有这么个地方，但却很少有人知道他们究竟是干什么的，这也变相导致时辰司的存在感一直不高，根本无需刻意隐藏。
“大爷，我是来入职的，请问人事部在哪里呀？”
洛悠此言一出，大爷的眼神瞬间凝重了。
“你刚还说你不是来抢我饭碗的呢！果然，现在的年轻人就是不思进取，总想着能少走弯路，人生哪有那么多捷径给你走，你难道忘记自己的梦想了么。”
大爷目光如炬，气势如虹，看架势是准备对洛悠进行一番灵魂的拷问，好吓退自己岗位的竞争对手。毕竟他岁数大了，不如年轻人手脚快，同样竞争保安的岗位，他的优势并不明显。
听着大爷的问题，洛悠愣了一下，随后轻轻一笑。
“梦想么……当然没忘，所以，我来了。”
洛悠说着拿出任命书，朝大爷亮了亮。
看到任命书上钢印的那一刻，大爷瞬间瞳孔微缩，不过多年的安保经历让他学会了处变不惊。
“进门左拐，第二个楼梯口上去三楼，右手边第四扇门就是了，去吧。”
盯着洛悠看了一会儿，大爷挥了挥手，从身后掏出那本杂志坐回躺椅上继续津津有味地开始翻阅，不时微微咂舌感叹。
有些依依不舍地瞥了一眼杂志封面，洛悠进门开始寻找那神秘的人事部。
“进门右拐，第二个楼梯口，几楼来着，是二楼吧……”
洛悠哼哧哼哧地爬上二楼。
“我记得非常清楚，应该是第四扇门没错的，不愧是我呀！”
“叩叩叩～”
洛悠洋洋得意地走到第四扇门面前轻轻敲了敲。
“谁呀？”
里面一道有些迷糊的声音传来，不知为何，洛悠感觉似乎有点儿熟悉。
“吱嘎”
“哎？”
只见曾经和自己有过一面之缘的莫灵儿正穿着一身睡衣揉着眼睛。
莫灵儿看见洛悠之时也瞬间瞪大了眼睛。
“哎，高手哥？”
“……”
进门之后，洛悠发现这里面完全不像外边看上去那般简陋，甚至可以称得上豪华。
以莫灵儿的年龄，她的级别想来不会特别高，可即便如此，她的员工宿舍居然跟酒店的套房差不多，居然还有会客厅。
“吸溜……啊～”
洛悠双手捧着热茶抿了一口，只觉唇齿留香，体内魔力竟隐隐增长了一丝！
“好茶呀！”
“开玩笑，这可是时辰司特供灵茶，什么武夷山大红袍、西湖龙井的，和它相比之下都弱爆了好吧。”
莫灵儿有些骄傲地扬起了头。
“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在这里？”
“吸溜……呼～哦，差点忘了，我是来任职的呀！”
“任职？任什么职？”
莫灵儿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以他的天赋实力，何必屈尊来江北分部这种小地方呢？
“哦，就是这个，你看！”
洛悠说着从怀里掏出信封递给莫灵儿，转头继续品茶。
莫灵儿接过一看，顿时觉得有点儿不对劲。
时辰司县级的钢印是白色的，市级的印是红色的，行政大区级的印是银色的，那这金色的印……
“本部的？！！”
莫灵儿吓得小手一抖，险些把信掉到地上。
虽说上次从莫天行的印记上她便看出洛悠身份不简单，极有可能莫天行的亲传弟子，但是她是真没想到自家大长老会为了他直接动用总部的委派令。
“这可是总部的委派呀，以我的级别这辈子不一定能看到第二次了。”
莫灵儿颤颤巍巍地掏出里面的信瞄了一眼，眼神庄严而神圣。
“这钢印……这字体……这…哎？第七小队？”
莫灵儿看着看着突然一愣，感觉好像看到了什么熟悉的东西。
“那不就是我们小队么？
“对呀对呀，莫老说了，咱一回生二回熟，熟人好办事，让我跟着你们多学习学习。”
莫灵儿表情顿时有些无语。
你上次召唤的那条冰龙怕不是一尾巴就能扫死我吧，还跟我学习……这不是羞辱人么？
聪明如洛悠自然注意到了莫灵儿的表情变化，当即善解人意道:
“你不用谦虚的，莫老说了，你们实力虽然是弱了点儿，但是你们经验丰富呀，还是有很多值得我学习的地方的。”
莫灵儿:你刚是在安慰我对吧，你是想安慰我的对吧？！我怎么感觉你像是又羞辱了我一次……
虽然对洛悠的回答很是无语，但有一点莫灵儿知道，有了洛悠的加入，直到他离开江北分部之前，他们第七小队都会是整个分部最强的精英小队，没有之一！
“不过你任职怎么任到我宿舍来了？”
“哦，说起这个，都怪门口那个无良保安老头，给我瞎指路！”
洛悠一想到这个就来气，觉得那色批老头子肯定是故意给他指错路的。
“保安老头……你是说新来的老王？他工作态度一向挺认真的，怎么会指错路呢……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怎么可能？我记性老好了！”
“你确定他跟你说的是进门右拐第二个楼梯口上去二楼左手边第四扇门而不是进门左拐第二个楼梯口上去三楼右手边第四扇门？”
“什么玩意儿？”
洛悠主脑一下子就有点过载了。
由于他的六阶精神力修为不是自己修炼得来的，导致很多时候他没有那个意识去主动利用这份精神力修为做事情，要知道就算是一名普通的二阶法师，都可以凭借精神力的辅助做到过目不忘。
至于精神力修为的提高对于大脑本身的强化，这就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了。
仔细调动精神力回忆了一下，洛悠也终于发现好像是自己错怪保安大爷了。
“既然你马上就是我们第七小队的人了，那你等会儿，我换身衣服陪你去人事部报道吧。”
莫灵儿说着伸了个懒腰走进里屋去换衣服了。
看着莫灵儿绷紧的睡衣下显现出的曼妙曲线，洛悠脑海里不自觉地浮现出了周怜雪的笑容，顿时老实地移开了目光。
不得不承认，莫灵儿确实长得很有几分姿色，身材也远不是周怜雪那种还没长开的小姑娘能比的，可是洛悠也不是那种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人。
更何况碗里的自己都还没吃着呢！
…………
“灵儿姐，话说那天你为什么看见莫老的印记就要跑呀，是因为你们支脉和京都主脉关系不好？”
走在路上，洛悠问出了好奇很久的问题。
“怎么会，我们这一脉又不是被赶出来的，是爷爷当初为了追求爱情陪奶奶来到江北市的，平常跟主脉之间还是有联系的。”
“主要是当时我另外两个队友明显是想邀请你加入我们小队，我看到大长老的印记，以为你是他的亲传弟子，所以想着招揽你的可能性不大，怕你拒绝加入之后和他俩产生矛盾，所以才赶紧拉着他们跑的。”
莫灵儿自己说完也觉得有些好笑，当初怕招揽失败得罪的人，今天自己送上门来了，这叫什么事儿呀。
“什么嘛，我看上去像是很不讲道理的人嘛！”
洛悠顿时提出反对。
“不是你看上去像是哪种人的问题，而是以你的实力，如果闹了矛盾，我们大概率是斗不过你的，所以我不会去赌那个可能性，哪怕你似乎和我家大长老有关系，你懂我意思嘛？”
洛悠似懂非懂的点了点头。
显然年轻的洛悠还没有意识到，虽然人族最大的敌人是魔兽，可人族内部也并非铁板一块，有些时候，人可比魔兽危险多了。
“到啦，就是这里了，走吧小弟弟。”
莫灵儿今年二十二岁，叫他十七岁的洛悠小弟弟倒也不算奇怪，二人一番闲聊，熟络之后，莫灵儿倒也没有继续使用“高手哥”这种奇怪的称呼了。
“砰砰砰！”
莫灵儿象征性敲了敲门便带着洛悠走了进去。
“老刘，来活儿了，新人登记。”
办公室里一个戴着眼镜，看上去斯斯文文的中年男子正忙着整理资料，听见莫灵儿的声音，头都没抬一下继续忙着手里的活。
“是灵儿呀，这个月你都来多少趟了，每次绑回来的人审查都不合格，还没放弃给你们小队添新人呐。”
老刘抬手扶了扶镜框，瞥了一眼站在莫灵儿身后的洛悠。
“哟，这次绑回来的小伙子长得倒是比之前那几个好看多了，灵儿我看你目的不纯呀。”
“什么呀，这可不是我绑回来的，我要是有这个能耐早就跳槽去省里了。他是上面委派的新人，喏，你看看。”
莫灵儿说着把洛悠的任命书递了过去。
“嗯？”
老刘歪头瞟了一眼，下一秒赶紧忙不迭地双手接了过去。
十分钟后，老刘成功帮洛悠办理好了平常可能需要一个多小时的新人入职手续。
不同于莫灵儿只看到正文，老刘可是明明白白看到那七个明晃晃的签名了，完全不需要怀疑真假，整个九州都找不到一个敢伪造他们几位签名的人。
“不是，洛悠你有啥想说的就说呗，扭扭捏捏的干嘛呢这是？”
莫灵儿见洛悠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忍不住笑着说道。
“姐，咱们时辰司没搞个什么宣誓词啥的嘛？我看人家都有。”
“人家？谁家？你小说看多了吧。”
“不是，我裤子都……不是，我润喉糖都准备好了，就给我看这个？”
洛悠显然对于没能进行一番慷慨激昂的宣誓很是失望。
“时辰司成立之初也不是什么官方组织，不过是一群普通人，靠着一个崇高的理想支撑，做着自己力所能及的事，自然没有那么多庄重的仪式。
“我先带你去挑选编号吧，选好编号好给你做时辰司的证件，以后办事儿遇到官方的人，你就亮证，好使～”
“选编号？这编号还能自己选的么？有吉利号或者豹子号可以选么？”
洛悠一听这话瞬间来了精神。
莫灵儿见他那副兴奋的样子，不禁笑着摇了摇头，眼神里带上了一丝同情和追忆。
“少贫嘴了，就在前面，到了你自己看看。”
不一会儿，莫灵儿将洛悠带到了一间看着像是档案室的房子门口。
“去吧，挑一个喜欢的编号去吧。”
“好嘞，我的吉利号，我来了！”
洛悠一脸兴奋地推开了大门，可看到门内场景的那一刻，他的表情却是瞬间凝固了。
“这…这是……”
这一整栋房子里，没有任何家具，只有简单粉刷的白墙，以及……满墙的肩章。
每个袖章上都有一个编号，下面写着或一个，或几个名字，墙上有很多地方原来像是挂着东西的，只不过后来被拿走了。
“傻了吧，让你嘚瑟。”
莫灵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言语里多少带着一点幸灾乐祸。
“跟警察局的警号只能由直系亲属重启不一样，在时辰司，每一位新人，都可以带走一位先行者的编号，直到他阵亡，失去主人的编号也将重新回到这里，供后继者挑选。”
莫灵儿说着，指了指墙上挂着的肩章。
“喏，你不是要选吉利号的嘛，不着急，慢慢挑，江北分部虽说人一直不算多，但好在没一个怕死的孬种，你有很大的选择空间，我在外面等你，你选好了出来告诉我。”
说完，莫灵儿推门而出，只留下洛悠一人呆立在原地。
洛悠微微颤抖着抬起头，看向那一个个肩章，它们有沾染灰尘的，有浸透鲜血的，有残破不堪的，也有全新的肩章，下面同样挂着许多名字……
此刻洛悠大概有些明白，为什么时辰司没有宣誓的流程了。
每一个名字，都代表一位牺牲的时辰司战士么……
我也要选一个作为自己的编号的吧，那么……
洛悠抬头看向了最高处，那块已经有些泛黄的，记录的名字最多的肩章。
314 0001
张木生，享年25
陆晨光，享年28
左行空，享年24
钱忠义，享年28
江山，享年26
宋移安，享年29
林意当，享年25
常和，享年23
吴沧浦，享年27
314，是江北分部的编号，001，是分部的第一位执行使。
“听老刘说，江北时辰司分部成立不过四十余年，这枚肩章，已经传了这么多代么……”
洛悠眼神扫过那一个个陌生的名字，最后定格在那块泛黄的肩章上的点点血迹。
沉默片刻后，洛悠轻轻招手，那块肩章缓缓升起，落入了他的手中，洛悠手指微微颤抖，好似手中这块肩章重逾千斤一般。
“你当真想好了么，如你所见，之前从那儿取走这块肩章的人，命都不算长。”
回人事部的路上，莫灵儿沉默片刻后开口问道。
她当然不相信这种时候会有人真的为了那一个0001的编号去任性选择，毕竟那下面的每一个名字，都是一条鲜活生命，年纪最大的一个，阵亡之时也还不到三十岁。
而洛悠这样的天才，若是早夭，对于整个人族都是难以承受的损失。
“拿着它的人都活不长么……总要有人先死，我当然希望不是我，所以，我会努力让敌人先死。”
洛悠微微仰起头，笑得十分灿烂，仿佛二人刚刚讨论的不是自己的生死，而是中午吃啥。
“况且你也说了，江北分部没一个怕死的孬种，没理由多了个我就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