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此去无惧江湖远，彼方尚有魂归处
第二天一早，洛悠一家三口难得地一起吃着早饭。
“今天咱家大少爷怎么有空跟我们一起吃饭了，平常可是早早扒拉两口就赶着出门了。”
洛母笑着调侃道。
“可不是嘛，咱知道这小子是去上班了，不知道的还以为他去约会呢。”
洛父也难得附和了一句。
“我今天早上有点事儿，福利院那边请假了。”
洛悠有些心虚道。
“咋滴，什么事儿比你赶去上班重要，真是约会？”
洛母依旧稳定输出。
“约什么会啊约，我女朋友都没有跟谁约会去呀。”
洛悠心想，跟周怜雪请假，去和别人约会，这不完犊子嘛。
“约着约着不就有了嘛，想当年你爸就是……”
“咳咳，那啥，小悠啊，帮爸上厨房给咸菜拿过来啊。”
洛父赶忙打断了洛母的回忆，随口岔开了话题。
“哦，是绿色盖子那罐？”
“呃……啊对。”
洛悠轻轻一抬手。
“嗖！”
一个玻璃瓶凌空飞来，缓缓浮在半空。
“哒！”
随着洛悠一个响指。
“啵！”
盖子应声而开。
洛父:“？？？？”
洛母:“哦哟！！”
洛父转头看向自家媳妇儿:“你哦哟啥？”
“我就知道这小子肯定憋着啥坏水呢，最近我每次说让他好好学习这事儿，他都一脸‘啊对对对’的表情，肯定是藏着啥好东西准备震惊一把我们呢！”
“洛小悠，你是个狠人儿呀，藏的比谁都深。不过没想到你老娘我早有预料吧，嘿嘿～”
洛母得意洋洋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洛悠，心道你是老娘生的，我还能不了解你？
“啪！”
洛悠默默把一份烫金印花的信封拍到了桌子上。
“跟你们说个事儿哈，我以后可能还要加个夜班。”
洛父瞥了一眼信封上的钢印，顿时瞪大了眼睛，一把拿过信封。
“我滴乖乖，不是吧，我滴好大儿你来真的啊，不用这么狠吧，你爹心脏可不好。”
“这啥玩意儿呀，能让你激动成这样。”
洛母一脸好奇地凑了上来。
“你个土包子懂个屁，这可是时辰司金印密令，代表总部直发文件，我们局长的档次都不知道够不够能收到这种级别的密信。”
洛母听到这话也愣住了，自己丈夫是江北国安分局的办事员，那他们局长……不就是市国安局局长么？他的档次都接触不到的东西，自家儿子刚扔出来一个？！
“哦哟，老洛你麻溜点，快打开让我看看上面写的啥，这可是局长都看不到的东西，得亏咱生了个好儿子，不然哪里能见识到这个呀！”
“知道了，你先别催，老子手有点抖。”
洛悠心满意足地看着二人拆着信封，这才想起来，自己都还没有看过呢，也想凑上去瞄一眼，可是又想到这样子太没有逼格了，只得强行按下了好奇心双手环臂靠在椅子上看着二人。
虽然跟想象中不太一样，但是……这个结果好像也还不错嘛。
“任命书……我去，洛天河你看见了嘛，是任命书哎，时辰司总部的任命书！”
“看到了看到了，你手拿开点儿，挡着字了！”
“兹任命……洛悠为时辰司江北分部第七精英小队副队长，任期暂不做限定。对上述人员实力资质与背景均已考察，符合胜任条件，特此通告！”
“天河你看到了嘛，咱儿子要当副队长了！！”
洛母一脸兴奋地看向洛父，却看见他一副见了鬼的表情死死盯着任命书。
“咋了老洛，你可别太兴奋抽过去啦！”
洛父却还是像没听到一样。
洛母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只见任命书正文下面还有一行小字:全体镇守使签字
紧接着是七个风格各异的签名。
莫天行
李道源
白青松
林振国
屠寂
张道擎
空明
每看到一个名字，洛母的眼皮就跟着一颤。
开玩笑的吧！
傻了，二人彻底傻了。
洛悠能当上精英小队的副队长他们当然开心，而且也还算能接受， 可这是啥？虽然他们不知道镇守使是啥可那一个个名字，可都是九阶大佬，他们一起为一个十七岁小孩儿的任命书签字？
你要跟他们说这是常规流程打死他们也不信呀，全国那么多分部，每个分部的小队都要他们几位签字，一天天啥事儿都不用忙了。
“儿……儿子呀，你老实跟爹说，你到底啥情况，这……”
洛父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拿着任命书的手直发抖。
太特么吓人了，这就好比部队里新兵营副营长的任命书上有各大军区司令的签名，这已经完全不是任命书不任命书的问题了。
“哦，也没啥，就是他们七位大人说要一起收我为徒共同教导我罢了。”
洛悠摆了摆手，表面云淡风轻，实际上心里已经乐开了花，在一直瞧不起自己的父母面前显圣，这可太梦幻了呀，简直比三伏天汗流浃背的时候来一口冰可乐还爽一万倍！
洛悠的声音不大，可二人却像是被摁了暂停键一样，傻在了原地。
诚然，他们确实望子成龙，但此前他们所想过的最好的结果不过是能考上一群好一点的文职类大学，将来能有个稳定的工作，现在洛悠直接一步登临，就要上天了，他们一时间有些不知所措。
“嘿嘿，你们儿子现在有够出息吧，偷偷告诉你们嗷，莫老已经答应我了，等我通过他们的考核，就可以上前线杀魔兽、保卫边疆了，到时候等我立了战功，就把勋章寄给你们，这样你们也可以有东西向同事们炫耀啦。”
“爸，妈，以前是儿子不争气，让你们受委屈了，你们以后不用羡慕别人家孩子了，总有一天，整个九州的所有子民都会知道我的名字，到时候你们二老恐怕要痛失姓名啦，嘿嘿！”
洛母原本还挺高兴，听到洛悠要去前线与魔兽作战，瞬间脸色一变，不知是想到了什么，眼神里有些惊恐之色。
洛悠一脸兴奋地描述着自己畅想的未来，小小的脑袋里满满尽是“有朝一日”。
“小悠，咱不去了好不好。”
洛悠正说的起劲呢，一道语气带着一丝哀求的声音突然打断了他。
“老妈？”
洛悠一脸疑惑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随后愣住了。
不知何时，洛母的眼里已经噙满了泪水，看到洛悠的目光投来，顿时崩溃了，起身一把抱住了洛悠。
“妈不要你扬名立万了，妈也不要跟别人炫耀了，上前线杀魔兽什么的，听着就很危险，我那天看新闻上说了，边境每天都要死好多人的，咱不去了好不好，这任命书咱不要了，退回去好不好，妈以后再也不嫌你没出息了，咱不去了好嘛……”
“妈……我……”
洛悠看着母亲有些语无伦次的表现，一时也有些不知所措，想说些什么却又发现说什么似乎都略显苍白。
“胡闹！”
洛父一脸严肃地打断了洛母的哭闹，只是他的眼角却不知何时也已有些湿润。
“几位大人如此对待咱们儿子，是对悠儿天赋的肯定，也是说明了悠儿对人族的重要性，他不仅仅属于我们的，更是属于人族的，哪里由得你想一出是一出？”
洛母也知道不现实，可一想到在她眼里还是个宝宝的洛悠要上战场与魔兽厮杀，心里就一阵绞痛。
“悠儿，爸没多见过大世面，不清楚你到底有多大本事，但想来能得到他们几位的认可，一定是远超我们的想象的强大，爸清楚，如果你真的有那个本事，我们硬把你留在家里，那也不现实。”
“大丈夫当执三尺剑，开万里疆，立不世功！你想去边境，爸不拦着你，但爸只有一个要求，保护好自己，不要上头。只要活着，一切皆有可能，你不仅仅是人族的洛悠，更是我们的儿子。如果有一天，九州需要你牺牲，且非你不可，你大可不用犹豫，我们不会怪你不孝，反而会为你骄傲，但如果不是，请一定想想在家里等着你凯旋归来的父母。”
“还有，立了功，拿了勋章，不要往家里寄，等打了胜仗，自己带回来给我们看！”
洛天河说完用力拍了拍洛悠的肩膀，回头偷偷抹了一把眼泪。
“洛天河你个王八蛋，你刚说谁要牺牲了，你个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老东西，你再胡说八道老娘给你嘴都缝上！”
本来已经渐渐有些平复了心情的洛母一听到牺牲两个字，顿时又绷不住了，一边哭一边指着洛父大骂。
洛悠看着情绪有些失控的父母，显然完全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一步。
“好啦好啦，你们也未免哭的太早了吧，我都说了，我还要等到实力足够通过几位大人的考核才能去边境呢，在那之前，我还有一年高中没读完，还有大学没上呢。”
“而且就像你们说的，我的命不只属于我，也是属于人族的，几位大人不会拿人族的未来开玩笑的。”
洛悠有些无奈地解释道，自己这个坦白局原本他就想圆润地装个杯，结果意外频发，越闹越大，这叫什么个事儿呀！
“就是啊淑云，悠儿虽说不算太聪明吧，但又不是真傻，怎么可能会没事儿去送死呢，他小子多贼了你还不清楚嘛，咱根本没必要担心那么多的，孩子长大了，也该让他出去闯一闯了。”
洛天河轻轻搂过老婆的肩膀小声安慰道。
“你才不太聪明呢，你全家都不太聪明！不准说我儿子，我儿子聪明着呢！”
洛悠:“啊？”
洛悠呆住了洛天河可没发愣，当即点头道:“是是是，聪明聪明……”
洛悠:“不是，爸我咋感觉你这话有点勉强呢？”
洛母当即抬头看向洛父。
“好你个洛天河，现在孩子反正这么大了，我也跑不掉了，你就不装了，开始不耐烦了是吧！”
洛父:“啊？”
“当年你一穷二白的，要啥没啥的，为了娶我天天在我们老谢家门口守着，说这辈子非我谢淑云不娶，你还记得嘛？”
“当初要不是街坊邻居都被你喊烦了，上门劝我爸，你以为你能娶到老娘？”
“现在才多久啊，感情就淡了，就开始不耐烦了是吧，好好好，洛天河，可真有你的！”
洛母小腰一叉，对着洛父就是一顿输出。
“哎，不是，怎么好好的突然扯这些，我干啥了我……”
洛天河整个人都傻了，今天的流程走的有点儿快的嘛，怎么突然就到对他拷问了。
“你还好意思说，你别以为你那点心思老娘看不出来，你不就是想让我的宝贝儿子去上战场，完事儿壮烈牺牲，给你博个好名声回来，你也没有约束了，可以为所欲为了嘛！”
洛父:(╥╯﹏╰╥)
来吧，还有什么招数都使出来吧，我洛天河今天都扛下了。
“怎么了，哑巴了？洛天河你平常不是挺能说的嘛，今天怎么歇火了，不会是被我说中了吧！”
洛母不依不饶，已经有些渐入佳境，攻势愈发猛烈。
而一旁的洛悠看着自己老爸吃瘪，一阵幸灾乐祸，不过他也知道，妈妈这是心里有委屈了，又舍不得冲自己发……
“好了，老妈，你也别不高兴了，我答应你们，一定会好好保护自己，我这条命，可金贵着呢，一般人可取不走。”
“如果，我是说如果，真的有那么一天，我不得不放弃我的生命，我也定要用它，为我人族，开一世太平！”
洛母看着洛悠只要一提起人族，眼中就闪烁着的光芒，竟破天荒地没有让他“呸呸呸”收回不吉利的话。
“妈，儿子虽然没啥本事，也不懂什么大道理，但也知道，我们如今的安定生活，是无数戍边战士，用自己的血，用自己的肉换来的。”
“你们从小就教育我，做人要有良心，要善良，要懂感恩，我一直记在心里。”
“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若我还是像以前那般只是个普通人，我倒也不介意安心享受这虚假的太平，可是，我现在有能力，也有机会了，再让我看着他人为自己而牺牲却无所作为……”
“对不起，我做不到，请恕孩儿不孝！”
洛悠说完，默默低下了头，等待着母亲的训斥。
“洛悠，其实爸爸妈妈一直为你感到骄傲！”
“嗯？”
洛悠缓缓抬起头，嘴唇不住地微微颤抖。
“虽然你不爱学习，还经常调皮捣蛋，但其实我们知道，我们家洛悠从来就不是个坏孩子。”
“你乐于助人，尊老爱幼，同情弱小，团结友爱，这样的你又怎么会是个坏孩子呢。”
“爸爸妈妈其实从来没想过要你出人头地还是如何的，也不在意你是否能给我们争光，我们只是希望你以后能有个很好的生活，能够不用为生计发愁。”
“也怪爸妈没本事，没能给你个无忧无虑的童年，是我们辜负了当年给你取这个名字的初衷，没能给你一个悠然快乐的成长环境，还经常给你施加压力，是爸爸妈妈对不起你……”
洛父洛母你一言我一语地轻轻诉说着心声，每多说一个字，洛悠的心就跟着一颤，终于，在最后一声对不起落下的那一刻，洛悠彻底崩溃了。
洛悠没有再说什么，只是默默抱着父母，哭的像个孩子。
窗外东升的旭日洒下第一抹晨曦，照着洛悠的身形，留下一个小小的影子。
父母在，人生尚有归处。
…………
多年后，那条奔流不息的长河边，暗金色的黄昏之下，一高一矮两道身形正并排坐着，小声地聊着天。
“看你穿着这身衣服，你一定是个超级超级厉害的大法师吧？”
“算是吧。”
“哇！太酷了！真羡慕你，不像我，什么都做不好……”
“瞎说，你明明超棒的。”
“真的？”
“嗯！而且，你将来也会成为超级超级厉害的大法师的，你的爸爸妈妈都会为你而感到骄傲的！”
“真的嘛！！”
“真的，我从不骗人。”
“我不信，除非你跟我拉钩！”
“这样么…嗯…那好吧。”
“来，一起说。”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2
“谁变谁就是小狗！”
“现在你该相信了吧。”
“嗯嗯……耶！！我要成为超级超级厉害的大法师咯！！”
洛悠默默地看着不远处那道披着落日余晖蹦蹦跳跳的身影，不知为何突然鼻头一酸。
“傻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