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老段的往事

    我觉得非常不可思议，情绪很激动地说：“不可能啊！我爸妈一辈子都在三平，就是个普普通通种地的农民，周围的人都说他们是一个老实巴交的人，我只是偶尔隔两三个月才去一次长河卖菜，怎么可能杀人，而且没等几天，我爸还被杀了啊，你不觉得蹊跷吗？”

    老段叫我别激动，听他继续说。

    “站在你的角度确实觉得不合理，可当时我们并不知道。虽然现场没有他作案的证据，但我们警察肯定还是会把他列为第一嫌疑人，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但长河一直找不到这个人。重要的是，经过对那名被杀害的女工进一步尸检后，除开致命伤，虽然那晚她没有被强奸，但她有长期的性生活，并且她的下体已经损伤很严重了，她才二十岁出头，后来我得知家里有个身患糖尿病的父亲，我就猜想她有可能是一个妓女，在上班时间外从事性买卖。”

    我听到这儿，也来了神，服装厂的案子也很复杂了，而且很有可能和我爸妈的死有着巨大的关系。

    “我去询问了被害女工家里人，他家里人只知道她在服装厂上班，每个月都会拿一笔钱给他们，其他的他们就不知道了。但那笔钱的金额不是一个普通职工能拿出来的。我就打算从她厂里的同事了解她平常的行踪，结果很多女工都说不知道，但从其中几个年轻漂亮的女工表情上我知道一定有隐情，她们的眼神和神情里所表现出来的那种恐惧，害怕是骗不了我的，我不断的劝她们如果遭人胁迫遇到困难一定要和我说，可她们却一口咬定什么都不知道。我并没有料想到会有这么多女工牵扯进来，我当时已经产生了一种可怕的想法，向上面申请彻查联合服装厂，但此时箭头都指向你爸，根本没有去查服装厂的理由，他们的能量又很大，上面怕如果查不出什么对警局有不小的压力，便被驳了下来，勒令我不要再有彻查服装厂的想法。直到四天后，我听说三平发生了凶杀纵火案，当时这个案子轰动挺大的，正巧的是我听说死者的名字也叫郑建平，第二天便赶到了三平。通过了解得知是同一个人，但一个我们怀疑的嫌犯在此时被杀了，我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申请了两案合并。”

    我不安的心情稍微放松了点，没有听到我害怕发生的事，我问他：“那么说我爸不是凶手了？”

    老段继续说：”不清楚，但概率很小了。你爸的案子我查了一段时间，确实很难查出什么。没过多久我只能转向长河，我知道这个服装厂一定不简单，很有可能在组织或强迫女工卖淫。我最快能得到真相的方式，就是顺着服装厂这条线查。由于那时我的年轻气盛，反正也不管不顾了，一心想要去查服装厂，结局还是受到警局的百般阻挠，多次警告我不准让我查。可我忘不了我从小立下的志向，忘不了我的身份，我入警队时的宣誓，我要做一个维护正义尽职尽责的人民警察！”

    老段的表情非常的严肃，他说这句话的时候非常坚定，像是老电影里一个士兵被敌人围剿无力反抗等待赴死之时的说辞，我心里有些动容。

    老段点起烟，猛吸一大口接着说：”从那以后，我只能在暗中调查哈哈！他妈的，我三十一岁就当上了刑警队长，什么时候需要躲起来查案。没过多久联合服装厂里大清洗，走了一大批人，我感觉是受害者的女工基本都被辞了，找不到踪迹，我只能去盯着那些服装厂的股东，但他们的产业何其多，在明面上，一点可疑动向我都没有发现。就这样查了几年，我都快放弃的时候。长河开了一家叫帝豪的夜总会，我偶然一次执行任务的时候看到有几名当年我询问过话的服装厂女工居然在里面出没，那时候我控制不住我自己，积压了多年的情绪爆发，冲动之下我大闹了夜总会，叫嚣着一定要把他们这群人渣揪出来。当然最后我被人投诉，得到了处分，一度差点丢掉这份职业。我的老婆女儿收到了死亡威胁，我老婆带着女儿回娘家了，我去找过她们几次，岳父岳母怎么也不肯让她们回来，把我扫地出门。“

    我透过月光看到老段眼里泛着泪花，他的这种话语，表情很令我感同身受，其实我和他算是一路人，我一开始对他的怀疑也就烟消云散了。

    老段的语气变得平淡了：“长河是查不了了，想着你爸进入过服装厂厨房，回家后没几天就被杀了，就算他不是凶手，也可能会有关联，也许是发现了什么。我就申请到了三平，三平那时多穷，没人愿意来，正好缺个有经验的刑警，上面很快就同意了。”

    听完老段完整的讲述，我也知道他这么多年来不容易，来三平十二年了，他也没有停下查我爸的案子的脚步，随着时代的发展，他还用鲁米诺做了血迹检测，可依然没有用。

    我有时候感觉他嘻嘻哈哈，甚至有些疯疯癫癫的，可能他也明白，有些事是他不能左右的，还不如活得自在点。

    当我还沉浸在他的故事里，还没意识到要去问关于我幺爸的事，他先开口了：“直到今天，我才看到了一点希望。你爸被杀后，当我第一次来三平的时候，我就给郑建安讲过你爸在长河服装厂发生的事，但这事儿他骗了你。我不明白他的用意，他为什么还要骗你呢？有点难以捉摸。”

    老段抬头在思考。我肯定是相信幺爸的啊，便反驳他：“那这不能证明我爸的死和他有关，我还算了解我幺爸，我家里人对我很好，都怕提起这些伤心事让我沉浸在过去，很少给我讲我爸的事，现在我当了警察，他怕我像你一样做出那样冲动的事,对我有所隐瞒也不是不可能啊，仅凭他对我撒了个谎，他就成了你的怀疑对象？”

    “你太低估你幺爸了，你真的了解他的生意，了解他所做的事吗？”

    我低头仔细一想，虽然我和幺爸关系很不错，但这些年我对他个人的了解还真不算透彻，他在长河的厂子也只在小时候去过几次，更不要说他在长河干了什么事，交了什么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