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反刍

    不过，第二天一觉醒来，面对纷繁复杂的形势，莫小丰非但没有感到头疼，反而头脑变得更加兴奋了起来。

    或许是由于穿越前混迹于体制内，每天虽然忙忙碌碌，却难以获得施展才能的机会；

    亦或是穿越后尽管贵为执掌京几军政庶务的京都大尹，可受到大哥贺崇的羁绊，甚至连个像步摇这样的小女子都无法护得周全的缘故。

    此次赴洛阳劳军，鬼使神差地倒令他产生了一种谋事，做事的冲动。

    可能在每一个人的内心深处，都跳动着颗不甘心于现状，想要实现自我的心吧。

    于是，趁着早晨的这段时间，他迅速梳理了要查清问明的几个问题，并做出了相应的安排部署：

    首先，他特别交待小德子，在侯鉴返回洛阳前，自己要继续以太原公随员的身份示人，叮嘱他务必扮演好自己，不要叫人看出破绽。

    小德子一听就差点儿给莫小丰跪了，哭丧着脸央求道：\"公子，你就饶了小的吧。这事将来要叫人知道了，小的可承当不起。\"

    “一切自有我替你做主，怕什么！从此刻起，你的举止谈吐都须像我。这一点，只有你能做到。\"莫小丰板起面孔，一本正经地说道。

    “那好吧，小的尽力去做就是。\"

    “呆会儿就有件事要你去做，等见了洛阳方面的吏员，你须得设法向其问明侯鉴离洛的时间，原由以及何时返洛，记住了吗？\"

    小德子郑重地点点头，表示记下了。

    对于侯鉴在他抵达洛阳时离洛外出这件事，自然是莫小丰头一个要搞清楚的问题。它不仅直接影响到此次洛阳劳军之行能否顺利达成，更可使莫小丰澄清一个疑惑：昨日发生在伏羲山的行刺事件会不会和侯鉴有关？

    昨夜将睡未睡之际，莫小丰脑中忽然闪过一个念头：歹人聚众行刺既然发生在仅距洛阳二百里之内的伏义山间，而事后祖法古又未与当地官府联络，那么，除了祖同自己解释的那些理由之外，会不会是祖也意识到刺客有可能是侯鉴派来的呢？

    尝试着换位思考一下，祖法古是大哥贺崇安插到洛阳的一根明桩，他当然不愿意自己日后将要长期与之共事，周旋的侯鉴一上来就图穷匕见，派人来行刺他的\"主公\"，这会立马令他陷入进退维谷的难堪境地。因此，他宁愿相信刺客是来自西朝敌国，甚至还对何曾起了疑念。

    莫小丰越想越觉得他对祖法古心理的揣摩符合人之常情，由此对侯鉴的突然离洛更增加了一丝忧虑。

    接下来需要查清的一个问题是侯鉴在洛阳的施政情形，尤其是否存在割据一方，尾大不掉的迹象。

    莫小丰相信，这应当是父亲贺浑特地派他来洛阳劳军的主要用意。

    沈七襄，这个被侯鉴从市井坊间选中，垄断了洛阳柴炭供应的人，莫小丰决定从他身上入手亲自展开调查。

    另一个引起他极大兴趣的问题是自邺都赴洛这一路上针对不商和宿铁刀发生的种种若隐若现的事件。

    毫无疑问，宿铁刀这一在当世具有极大杀伤力的兵器会成为西朝，南朝，乃至柔然这几个和东朝并立邦国竞相追逐，必欲得之的战场利器，据此不能排除是这几方势力派出的谍候在打宿铁刀的主意。然而，根据对方为获得宿铁刀而采取的行动方式，莫小丰似乎觉得这个隐藏在暗中的对手能够调动的人手相当有限，并且遣人行事间总带着些犹豫不决的成份，似是心存某种忌惮。这就使他对对手产生了一种更加浓厚的兴趣，暗自期许着这个对手就是紫陌驿纵火案的幕后主使一雪隼。

    假使对手就是雪隼的话，那么，因他离邺中断了的紫陌驿纵火案就有了新的线索。并且他确信，既然再三出手未获任何结果，对方一定不肯就此收手，还会再次采取行动的。

    基于这种假想和判断，莫小丰将陈山提唤来，命他在侯鉴返洛前，务须带人看护好那二十柄劳军用的宿铁刀。

    “大都督，末将的职责是保护您的，您要是在洛阳有了什么闪失，可怎么办呀？”听罢莫小丰的交待，和小德子的反应相似，陈山提也提出了疑问。

    “有不商跟着我，还是在侯司空统管的洛阳城内，我能有什么闪失？倒是你，只管办好这一件差使，别再像昨日那样，一遇到什么事就只顾着往前冲就行了。\"

    “您的意思，还会有人来窃刀？\"陈山提从他的话里听出了些端倪，瞪大了眼睛问道。

    “这是一定的。切记，只要在向侯鉴正式交付前，丢了一柄宿铁刀，你，提头来见！\"

    大约辰时方过，司空长史唐双举率领一干吏员来到龙门驿迎接钦使入城。

    莫小丰混杂在随从队列当中，走出龙门驿时，不经意地回头望去，只见远处山峦起伏，山脚下横亘着一条白练，在秋日阳光的照耀下，景象甚是安谧。

    “那道山便是北邙了。两年前，丞相率军就是在邙岭下大败西朝，一战奠定了关东霸业的。”祖法古凑了过来，对他说道。

    \"不商，你还记得父王大帐的方位吗？回头陪我去那里走走。\"莫小丰没有理会祖法古，只对跟在身边的不商说道。

    不商答应一声，前后张望了张望，问道：“咦，怎么没看到封小姐和紫苏呀？”

    “她们是来洛阳寻亲的，昨晚便走了。”莫小丰淡淡地答道。

    祖法古又凑过来，迟疑着说道：“主公，有件事，想请您的示下。\"

    \"什么事？\"

    “属下，属下是分司南道的度支郎中，初来赴任，便不巧遇到侯司空不在。。。您看，能否允准属下先去见见司空呀？\"

    莫小丰浑然没有察觉出祖法古这是在借故回避调查沈七襄的差使会落在他的头上，顺口问道：“何曾的身份，住址可查清楚了？\"

    “正要向您禀报，据护送何曾的军士报说，何曾居于距此四十里外的‘薪传堡’，家中有二三十个伙计，平时以伐木卖炭为生。\"

    这时，莫小丰注意到陪同小德子走在前面的唐双举忽然回过头，朝他们这边扫了一眼，忙收紧了缰绳，有意拉开了和祖法古的距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