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17章
南岁禾躺在床上双眼木然,本来好不容易产生的困意,早已消失殆尽。
房间里很昏暗,可越是这种氛围,许宴青刚才那粗重的鼻息与蛊惑诱导般的嗓音,在这个夜里越清晰。
她脑子里似乎多了个老式唱片机,一遍遍呢喃着令人脸红心跳的声响。
“啊啊啊!!”
南岁禾从床上翻坐起来,打开床头灯,赤脚下地去客厅喝了杯冷水,脸上的温度才降下来点。
她环视一圈准备找本书看看迫使自己静下心来,可她失算了,房间里一本书也没。
最后打开消消乐声音开到最大,满房间的unbelievable、excellent音效。
好不容易平静下来,一条微信弹出来。
许宴青:【包不要了?】
刚才那种情况下她哪里还记得要包,反应过来他在干什么后,直接就把电话掐断了。
南岁禾:【老色批!!!】
卧室里一丝灯光也没有,许宴青擦了擦还滴着水渍的头发,瞥了眼泛着莹光的手机,透过她的感叹号似乎都能看见她气急败坏的模样。
许宴青勾唇一笑:【好歹也是个成年男人,我又不嫖,自己解决一下也不行?】
那他的意思是怪她咯?
南岁禾:【那你忙完再接不行?】
南岁禾:【你对我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赔我精神损失费!】
许宴青:【怎么赔?以牙还牙,我也叫几声给你听听?】
南岁禾愤愤,这世道真是世风日下!
她又成功失眠了。
第二天,她翻来覆去看了看宋晚拍的那几张照片,还是更偏向黑色那套。
把头发用了她第一次获奖时定制的一根摄像机图案的银质簪子挽起来,耳边垂了几缕碎发。
这种摄影大赛她还是第一次参加颁奖典礼。
她在后台做着准备,听主持人在台前播放她的作品以及介绍。
虽然获奖名单早已经出来,可是站上台的那刻还是抑制不住的紧张,灯光为她洒下来的那刻她似乎听到了烟花炸起声,热烈而又赤忱。
好像一切在此刻都得到了圆满,她的热爱得到了回响。
忽的,她又想起了那个江南小镇,总是烟雨蒙蒙泛着湿意,她的母亲大概也喜欢这鲜花掌声,所以乌洵困不住她。
但她即使走上了跟她同样的路,却也无法理解她是用什么样的心情抛下她的。
灯光都聚在台上,主持人念完流程后开始邀请颁奖嘉宾上台。
南岁禾保持着恰到好处的笑意,拎着裙子走到正中央,站定后,台下有个身影稍纵即逝。
下面灯光昏暗,等她定了定神再去看,那身影又好像从未来过,无影无踪。
台下角落里。
齐远看着一身黑色西装革履的男人在他身边坐下,抬手看了眼时间,“挺快。”
许宴青深色瞳孔锁定在聚光灯下南岁禾身上,眼神晦暗不明。
台上的她明眸皓齿,一举一动都落落大方,雪白修长的颈项气质斐然,浅浅笑起来时耳畔的发丝随风而动,像浸盈了月光不可多得的陈年美玉。
比起刚来南城那会简直大相径庭,那会她干干瘦瘦的又怯弱,每次说着话声如蚊蝇连头也不敢抬,是个只敢躲在他身后的受气包。
在他们都没有察觉的岁月里,或者连她自己也未曾注意到,一点一点蜕变成了如今的模样。
可这样的她不再需要他的保护了,他多自私的想她变回以前的南岁禾,她只能依赖他,也只可以依赖他。
但是他不能啊,现在熠熠生辉的她才是她想要的模样。
他们也从触手可及变成了遥不可及。
许宴青眼皮颤了颤,敛去那些汹涌而来的情绪,沉吟道:“林恒呢?”
“喏。”齐远下巴朝右前方努了努,“跟他那个摄影师女朋友在最前排。”
颁奖开始。
齐远看着台上的人皱了皱眉,“你看台上那个人,有没有觉得很熟?”
他总觉得在哪见过他,但怎么也想不起来到底是谁,模糊的影子在脑海里对不上号。
“高朗!?”
“高朗。”
台上和台下的声音重叠。
不同的是南岁禾是错愕后转为欣喜。
许宴青是平静冷淡。
“对对对!就是这个名字,嘶,他好像是南岁禾的同班同学来着。”齐远的困顿被揭开,名字跟脸对上了号,一时喜上眉梢。
许宴青睨了他一眼,没好气。
“高朗?”南岁禾接过他递过来的奖杯,手上没拿着话筒,用只有两个人能听到的声音问:“你怎么会来这?”
高朗抱着还未递出去的花,眼睛专注的凝着她,扬起唇笑的灿烂,“我说过,我们会再见的。”
南岁禾低了低眉眼,盈盈一笑,原来他的会再见是留在这了。
熟人的到来,让她内心的紧张感消了几分。
下台时南岁禾一手拎着裙子,一手拿着奖杯。
在下去前高朗握住了她的手腕,她疑惑着想挣脱开,却听他开口:“很黑,我刚才从这边上来的时候差点踩空,你穿着高跟鞋,我扶你下去。”
“谢谢。”
她报以一笑。
“这么生分了吗?你以前可不这样。”
“那不是刚重逢得做作一点儿嘛?”
“得,披着羊皮的恶犬又回来了。”
“哼!”昏暗角落里许宴青从鼻腔溢出一声冷哼,“笑个屁。”
台上还在做最后致词,齐远侧着脸瞥他一眼,“您老别阴阳怪气了成吗?”
“我阴阳怪气?”许宴青舌尖抵了一圈上颚,又发出一声冷笑,带着点咬牙切齿的意味:“你没看见她笑的眼睛都没了吗?一点也不知道矜持!这么庄严的领奖台,他们在干嘛?他们在那窃窃私语,一点尊敬都没有!”
“我估计这是你今天以来说的最长的一句话了。”
许宴青:“……”
“你去哪?”齐远看他突然起身问。
“抽根烟。”
南岁禾下来后把身上的礼服换了下去,穿着走来走去太不方便。
见她出来宋晚举着手机到她眼前,“看到没,你上热榜了。”
“这也能热榜?你花了多少?”
“自信点好吗?咱们实力出圈。”
这确实不怪她,毕竟她们也不是圈内人,像摄影颁奖典礼一般也只有摄影圈的人才会关注。
“我记得听你说,这张照片上的人都没有血缘关系,那为什么要叫《四世同堂》?”宋晚把获奖照片又放大看了看。
“他们比亲人更像亲人,s国那个边陲小镇里所有人都水深火热,但是这个,”南岁禾点了点照片中间最小的那个男孩子,“他的眼神吸引了我,那里有最纯粹最真挚的感情,我了解了他们家之后拍下了这张照片,每个人眼里都是属于自己的故事。”
她顿了顿又继续:“这可能会是他们这辈子唯一拍过的照片,可惜我当时没办法洗出来,我试图回去找过他们,但是……”
这或许就是她热爱摄影的意义吧。
高朗笑笑,“我其实很羡慕你。”
“羡慕我?”南岁禾没想到会有别人羡慕她的这一天。
“是啊,羡慕你的自由热烈。”他把花递给她。
南岁禾接过,笑笑,轻轻摇了摇头。
她想起了那个见过她所有不堪的人,他可从来不会说羡慕这种话。
“南岁禾。”
许宴青站在她身后,看了眼她怀里的花,跟其他名次的人收到的花不同,明显是精心挑选过的。
他又不动声色扫了眼她的手腕,刚才他们的一举一动他都看在眼里,牵着的手腕,对视后的会心一笑,他全都看见了。
太过刺眼。
对他就避如蛇蝎,对别人就是笑脸相迎?
“许宴青?你怎么来了?”
这个点他应该在公司才对。
“怎么,我不能来?”虽然是回答南岁禾的疑问,可他却是看着高朗。
放在以前,管他什么高朗、明朗、开朗的,许宴青都不会放在眼里。
可在四年后的今天,他承认,刚才他有一丝慌了。
怕她被这个诡计多端的男人骗,而南岁禾恰恰就一副很好骗的样子。
“能能能,哪里敢不让您来。”
“你好,我叫高朗。我们在十一中见过,之前听岁禾说过你是她邻居家哥哥。”高朗朝他伸出手,笑笑。
岁禾?呵,叫的还挺亲密。
邻居家哥哥?
许宴青微眯起双眼,勾了勾唇角,“是么?我倒从来没听她提起过你。”
南岁禾印象中是没有跟高朗这么说过的,因为她以前从来不会叫许宴青哥哥,但是他突然这么说,她也不太确定了。
不太明白他们之间莫名起来的暗流,南岁禾想缓解下这氛围,“没必要计较嘛,你们现在认识了呀,大家都是校友对吧?”
许宴青没理她。
她侧过头去看了眼高朗,“对吧?”
高朗附和的笑笑,微微颔首,“是。”
“你笑的还挺开心。”许宴青不咸不淡的说了句,随后一副转身要走的模样,“你昨晚落在我车上的包还要么?要就去拿,我等下要回公司了。”
“要!”
当然要!十几万呢,傻子才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