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恶报
沐轻颜出来的时候，曹怜霜已经坐上抬轿了。
听到沐轻颜过来，曹怜霜立马扶着轿椅把手，侧头盯着她。
沐轻颜走上前，抬起头，笑吟吟地，“姨母，怎么走了都不叫我一声？”
“你不是，”曹怜霜立刻捂住嘴巴，好险暴露了自己，“住持师父带你瞧好了？”
曹怜霜一双眼睛从上扫到下，眼里的鄙薄怎么藏也藏不住。
沐轻颜打了个哈欠，百无聊赖。
“姨母，我从法师那里听来了一件十分有意思的事情，不如等下回去便说给你听？”
曹怜霜得逞地笑着，“好啊。”
沐轻颜也回了曹怜霜一笑，曹怜霜见到她笑，脸上的笑容立马收了起来。
她恨恨地一甩袖子，在轿椅里坐正，心想：“小贱人，等回了府，看你还跑不跑得掉！”
下山的路有些拥挤，原因无他，这些受不得苦的夫人小姐不想再走着下山，一个个都雇了抬轿来坐。
山道本就崎岖狭窄，轿夫还得尽量维持轿椅的稳定，因此耗了不少功夫。
刚下到半山腰，前面有两对轿夫争执了起来，似乎是前面的轿夫出现了失误，差点害后面的轿夫摔倒。
这两个轿椅上坐着的都是年轻的小姐，瞧着似乎也不对付，这时正在你一句我一句地互怼。
沐轻颜本来还觉得无聊，略微有些困意上头，见此情形只觉好笑，便支着下巴兴致勃勃地看。
两个小姐吵了一阵，也没吵出个所以然来，反倒都臭了脸。
后面的夫人小姐们有催促的，也有劝架的，如此又闹了一通，等下了山，已经临近傍晚了。
曹怜霜心里揣着事，很急切，她让相府小姐们赶快上车，说别耽误了回府的时辰。
她说这些的时候，眼神有意无意地落在沐轻颜身上，像是怕沐轻颜中途跑掉似的，她对沐轻颜和蔼地招招手，说：“轻颜，一会你的马车便跟在我的马车后面。”
沐轻颜很顺从，“好，都听姨母的。”
曹怜霜满意地翻了个白眼，然后扶着丫鬟的手上了马车。
沐轻颜看着曹怜霜马车顶上四角悬挂的香草绣包，微微一笑，也上了自己的马车。
车夫赶着车，速度加快，不到半个时辰，沐府的车队便过了城门。
打马街上，人声鼎沸，百姓汇聚在道路路旁，对着沐府的马车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车夫见状，莫名其妙，有心想问，但没有曹怜霜的指示，他们也不敢擅自停车。
不过很快，曹怜霜便感觉到了不对劲，她掀开车帘一看，发现路两旁都是人。
人群表情复杂地看着沐府的车队，七嘴八舌的，好像在说什么不要脸一类的话。
曹怜霜立刻想到是沐轻颜被玷污的事传了出去，心中一喜，忙让车夫停车。
她整理了一下罗裙，又唤了丫鬟近前来，“去，把大小姐叫下来，说我有事找她。”
丫鬟得了吩咐便往沐轻颜的马车去了，沐轻颜下了车，环顾道路两旁，会心一笑。
“姨母，你找我？”
沐轻颜在曹怜霜的车前脆生生地问，语气是少有的恭敬顺从。
曹怜霜微微一愣，皱起眉来，为什么没有人冲到沐轻颜的跟前骂她下贱？
曹怜霜掀起车帘，从马车上下来，她端着一份相府夫人的从容和优雅，一只手拉住了沐轻颜的手，另一只手则抬起帕子放到眼底拭泪。
“轻颜，你虽从未唤过我母亲，但我一直都将你当做亲生女儿般看待，如今你做了此等错事，母亲心痛啊！”
沐轻颜脸上还是淡淡的笑意，“姨母这是怎么了？”
曹怜霜戏精上身，猛地抓住沐轻颜的肩膀，力道之大，让沐轻颜不由皱眉。
“轻颜，是母亲对不住你，若是母亲心肠硬个几分，从一开始就悉心管教你，你怎会如此？都怪母亲，是母亲不好！是母亲误了你啊！”
人群议论声更大了，表情也从一开始的探究怀疑变成嫌恶和鄙夷。
沐轻颜将曹怜霜推开，她往后站了一步，说道：“姨母，你要不要仔细听听，周围人在说什么？”
曹怜霜心头一跳，一股不好的感觉从心底升起，她赶紧擦了擦好不容易挤出来的眼泪，看向四周。
“天哪，怎么会有这样的嫡母？居然对自己的女儿做出这种事情？”
“什么嫡母？不过是个续弦而已。”
“啊，原来是后娘，怪不得心思如此歹毒！”
“真是黑心肠的妇人！居然能想出来这种事情来对付一个姑娘！真是恶心！”
“听说她与相府前夫人是表姐妹，前夫人还在的时候，她便爬了自己亲表姐夫的床，甚至还生了个儿子，这种下贱的女人，居然也能尊享荣华富贵？”
“我以前只当相府千金沐轻颜是个不知廉耻的恶女，没想到她这个后妈更加歹毒，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人声渐起，曹怜霜顿时手脚冰凉，她不敢置信地捂着心口，一口气险些没涌上来。
沐轻颜靠近曹怜霜的耳边，嘲弄地笑道：“姨母，没想到吧，你亲手维护的体面突然就碎了呢。”
“沐轻颜！”曹怜霜扭过头凶神恶煞地看着她，仿佛要啖净她的血肉，“是你！你动了什么手脚？身败名裂的应该是你才对，你到底做了什么？！”
沐轻颜微笑，“你所有的注意都放在了我的身上，以至于连弘一下山了都不知道吧？”
“曹怜霜，你是真蠢啊。”
曹怜霜双目大睁，脸上血色尽失，她伸手指向沐轻颜，“你让他去官府了？”
沐轻颜哼笑道：“可以，还不算太笨。”
“沐轻颜！”曹怜霜陡然冲了上去，“我要你死！我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下人们反应很快，见势立马拦住了曹怜霜，沐轻颜连动都没动一下，只神色淡淡地说：“别急，等下便让你如愿。”
曹怜霜顾不上维持自己的形象了，跪坐在地上，放声大笑起来。
“我只恨，没多找几个杀手杀了你，那三个人全是废物！居然能让你跑掉！沐轻颜，你听着，你一定会不得好死！我在地底下等着你！”
沐轻颜扫了曹怜霜一眼，无视了她的话。
“聒噪。”
这边曹怜霜回城的消息已经传回了相府，沐兆允的脸色非常难看。
他令下人带上一条白绫去府门口等着，自己则一甩袖子，往书房去了。
弘一自首成功，已经关押候审，而曹怜霜作为相府夫人，京兆尹不好直接越过沐相，只能暂放一边。
曹怜霜被塞进马车带回沐府，下车时，第一眼便看到了小厮手里托着的三尺白绫。
她身形不稳，差点没能站住，一双充血的眸子死死地盯着那抹惨白，气血翻腾，紧接着她一个箭步冲了过去，抄起白绫就是一顿撕扯，但白绫很结实，一点也没破。
如同疯了一般，曹怜霜手舞足蹈地大笑，她一边笑一边指着沐轻颜。
“贱人，贱人！都是贱人！假的，伪君子！都要有报应！统统下地狱吧！”
话音未落，一支袖箭破空而来。
那支箭呼啸着一箭贯穿了曹怜霜的脖子，殷红的血从破口里飞洒出来，溅落到门口的石狮子上，石狮子的脸被血光浸染，顿时斑驳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