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第20章
放假前学校组织各班开了个家长会。
由于12月没月考，期末考成绩还没出就暂且没换座位。
安悦月实在没想到第二次见面来的这么快。
周母依旧是一身素色衣裳，不论是扮相还是气质都很是温和娴静，一点也不见之前那咄咄逼人的样子。
但当周母踏进教室看到周希礼和安悦月坐在一起说着话，她还是颇不耐地闭了闭眼，深吸了几口气才继续往里走。
教室里很是嘈杂，皮包轻扣桌面的声音唤醒了正在讲题的两人。
安悦月抬头就看见周母很是不善的眼神，冷着一张脸。
那些从几天前就开始冒头却又被刻意忽视的不安顷刻间泛滥。
情绪的流露果然是需要环境的烘托。
不久前她还自以为是地觉得自己能够平静地面对这件事，甚至觉得她能够不卑不亢、大大方方地面对周母。
却没想到这么难，她几乎是狼狈地错开视线，低头整理着桌子。
尽管他们真的只是在讲题。
上回也是，这回亦是。
不一会儿，周母整了整衣服慢慢地坐了下来，周希礼也被班主任叫了出去。
安悦月实在觉得压抑，便起身想离开，刚走到教室门口，就被叫住了。
“月月。”安父正在和人叙旧，抬眼就看见了安悦月，他冲安悦月招了招手。“月月，这你陈叔。老同学，没想到居然在这儿碰见了。”
安悦月走了过去，站在安父身旁，喊了句:“陈叔好。”
被称为陈叔的人冲安悦月点了点头。
安父又说:“他家小子也在这儿念书，小时候你俩还见过。哎，是一两岁的时候见过吧”
陈叔嗯了一声:“对，在曲安那会儿，就见过两面。”
安父笑着说:“那会儿还说要给他俩定娃娃亲来着。这都十几年没见，估计也亲不起来了。”
陈叔也笑着回道:“现在这小孩儿们管不住啊，能说会道得很，不服管教，你跟他说娃娃亲，他说你老封建。难管得很。”说着他转眼看了看安悦月，和蔼道:“长安是个人来疯，多聊聊就熟络了。有空你俩认识认识。”
安悦月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她要是知道她出来她爸会说这事儿，她就不应该出来。
安父哈哈笑了两声，很是认同:“确实是思想跟咱不一样了。有空聚聚，把长安那小子也叫上。”
陈长安一来就听到了他爸说什么娃娃亲，他当即退了两步隐在人群中，视线扫了一圈，落在安悦月身上。
“太狗血了。”他几乎是掉头就走，不管了。
他相信他爸一定能靠自己找到部长办公室。
谁知刚一掉头就迎面撞上了往回走的周希礼。
“你鬼鬼祟祟地干什么你爸不是在前面吗”
陈长安急忙拉着周希礼闪到楼梯处:“别说，别说见过我。”
周希礼狐疑地问:“为什么？你不是闯什么祸了吧？”
他刚从三楼下来，就看见陈长安侧着身子躲在栏杆的柱子旁，做贼似的漏出半个脑袋，那模样实在是猥琐得很。陈父就在前方几步远处背对着他们站着。
一听闯祸，那可是戳了陈长安的痛处了，他确实是犯了点事儿，他爸就是在被他们部长约谈的路上遇到了熟人多聊了两句。
他嘴硬地反驳:“没有闯祸，你干什么呢？也不盼着我点好。”
周希礼不信，追问道:“那你是怎么了？”
陈长安脸色为难，他该怎么说他娃娃亲的对象已经扩展到他兄弟的暗恋对象身上这件事。
他嘴唇半张着，却不知道该如何说，只含糊地搪塞道:“也没啥事。反正……反正我就是要回去了，你别跟我爸说见过我。”说完转身就跑。
他父母给他应承下的娃娃亲都够演水浒里的梁山好汉了。
玩笑和调侃的成分居多，也没见他父母私下里和他说过，更不怎么当回事儿，转头就忘。
估计说着就是为了让他尴尬吧……
左右他也没出去，就没必要说了。要不然日后要是见面不就更尴尬了。
他跑出去两步又回头冲周希礼喊着:“哎——你再跟我爸说一下部长办公室在哪儿。”
周希礼无语地看着陈长安越跑越快的背影，转身快步跟上陈父:“陈叔叔，早上好啊。您是要去哪儿吗”
陈父见是周希礼，拍了拍他的肩:“是小周啊。早上好早上好，我是要去部长办公室说点事儿。”
“那我带您去吧，我刚好也要过去。”
待周希礼从部长办公室往回走时，教室里的家长已经来的差不多了。
安父也和前桌的家长聊的火热，手里还把玩着那个银杏叶书签。
安悦月原记得将它塞在了竖起的书里面，没想到她回来时却在桌子正中间放着，安父见着还以为是她买的。
“这小玩意儿是你买的”
安悦月镇定地摇了摇头:“不是。别人送的。”
安父仔细瞧了瞧，发现还挺逼真:“送的你同学送的吗看样的像是自己做的啊，叶子挺真的。”
“嗯，同学送的，用银杏叶做的。”
安父捏着书签转了几下:“女同学送的吧，一看就很心灵手巧。”
来了，来了，她就怕她爸追问是谁送的。
安悦月正想着怎么揭过这个话题，安父却没在意这个问题，浑不在意地感叹道:“女娃才喜欢搞这些小玩意儿，挺好的，不闯祸。你看你陈叔叔家那个小子，爱打游戏得很，刚还跟我说是被部长叫去谈话了。”
安悦月松了口气，若有若无地嗯了一声。
安父看着那叶子上面的两个字越发觉得眼熟:“这祈风什么意思啊？”
安悦月解释道:“是个地名，我们学校旁的一条街，叫祈风路，叶子就是在那捡的。”
安父想起来了:“就外面那条夜市街吧？我想起来了，前几年我跟你妈来云水办事在那附近转过。好几年没在那逛了。那有家店的牛肉饼很不错，你有没有去吃过”
安悦月点头，如实答着:“吃过一回。确实挺好吃的。”说着她往周希礼的座位看了一眼，人还没回来，只有周母面无表情地坐在那。
安父又说:“一会儿咱接上你妈去那儿逛逛再回。”
“好。”
安悦月一脸麻木地坐在一旁听着他爸和别的家长聊的热火朝天。
她和周母磁场不和，没想到安父和周母也不和。
安父走到她座位跟前，一看见周母就偏头跟安悦月小声吐槽道:“月月，看见没？以后找婆家可千万不敢找这样的，看她面相就凶巴巴的，不定怎么吵架呢，你肯定玩不过她。”
安悦月倒是没觉得周母面相凶，反而是长相、打扮都很温婉大方得很，对于不熟的人还是很具有迷惑性的。
也不知道安父这没和周母打过交道的人为什么会觉得周母凶巴巴的。
可能是真的磁场犯冲吧。
她又扫了一眼神色冷漠不与人交谈的周母，真心觉得无奈。
却没想到周母几乎是瞬间就察觉到并对上了她的目光，她反常地笑了一下，声线温和地开口:“小同学，你可以帮我丢一下垃圾吗”
安悦月一下愣住了，刚她出去前，周母还是绷着一张脸不想见她的样子，直到前一秒都还是这样，怎么突然就变了。
她低头就看见一张折起的纸，隐隐约约能看见黑色的墨迹。
安父耳朵尖，周母一说话他就凝神听着。
听到她要使唤安悦月去丢垃圾，他顿时就不乐意了，无视周母的话对安悦月道:“月月，等会儿咱还要去你陈叔叔家，你妈在云水办事也过来。你先收拾收拾，咱开完会就走。”
周母依旧是面色温和的看着两人，手就那样抬着冲安悦月抬着，丝毫没有放下的意思，那架势好像安悦月不接她就一直举着。
被那毫不真诚的假笑盯着，安悦月感觉浑身都不舒服。
帮忙丢垃圾她没觉得有什么不行的，但也不知道为什么到周母这儿她心里会很是抵触。
“爸，我去丢一下垃圾，一会儿回来就收拾。”
她伸手拿过桌子里的垃圾，起身从周母手里接过那张纸，往后门走。
周母的视线一直跟随着安悦月，直到她将垃圾和那张纸一并丢到垃圾桶，她才漠然的收回视线。
却在转身地瞬间看到周希礼站在教室后门旁，她微眯起眼看了一会儿，直到二人一前一后回来，她才坐正，垂着眼睛盯着手里的包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安父板着脸跟安悦月说了几句话。
无非就是觉得安悦月性子太过好说话，让她稍微强硬一点。还一脸严肃地问她在学校有没有受欺负，安悦月无奈地解释了好一会儿安父才脸色稍缓的点了点头。
将近中午12点才开完家长会。
安父背着安悦月书包就往外走。
走到教室门口时，安悦月似是心有所感。
要好久不能见面。
再多看一眼吧。
她回过头。
周希礼正面色复杂又难辨地看着她。
正午的阳光撕破云层的束缚，透过玻璃窗洋洋洒洒地走进教室，生生将教室割成了明暗的两个空间。
站在光线明亮处的周希礼看起来很是悲伤，那双时常流转着笑意的眼眸现在却像是散开的彩云和碎掉的琉璃。
那光幕像是银河般将两人隔断。
而周母低着头悠闲地整着并无皱乱的衣服，抬头看到安悦月的目光，她顿了顿，沉下目光，将包往桌上重重一拍，起身推了周希礼一下:“回家。”
安父见安悦月迟迟不出来，便扬声喊了句:“月月，快走了。”
安悦月恍然回神，冲正在低头整理书包的陈艺露挥了挥手:“露露，我先走了。”
陈艺露一脸懵地抬头看向门外，没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