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第18章
周母说的没错。
如果真的是普通同学,或许只是会觉得她的行为有些无理取闹、草木皆兵,压根不会放在心上。
但到底是她心思不纯啊。
所以这话明明白白地伤到了她,如当胸一剑,一点也不含糊。
这算什么事儿啊。
八字没一撇,恶婆婆就出现了。
这不明摆着让她知难而退吗
不得不说,这招很高明,对付她这种小女生简直是立竿见影。
还要等到高考后吗
前路坎坷。
还有必要告白吗
想来挺可笑的,她这种胆小又自卑的人怎么会有勇气去告白。
今天也就这点事儿,周母对她左右不过一句话,她就应接不暇。
那她之前定的那些个学习的计划算什么呢?
前期是一时脑热,觉得周希礼那种层次的人喜欢的肯定是同一思想高度的人,所以她通过成绩这个外在提升着她的思想高度。
之后是被周希礼推着走的,他不时地问她有没有不懂得,她带着点萌动的小心思顺水推舟,自然也是学到了不少。
那现在呢?
她想,她还是固执的,懦弱的,没有成绩的加持,她只会更说不出那句话。
走一步看一步吧。
周希礼什么时候走的,她没注意。
她怎么收拾好东西的,她也记不清了。
等她反应过来时,她已经坐在车里了。
雨砸在车窗,滴滴答答地响。
安父跟她念叨着家常。
安母前些天参加了个设计交流会,回来就发奋图强地开始搞事业。
“月月,你回去记得多夸夸你妈。一个交流会见了一些新人,硬是激起了她多年不见要强的性子,非说什么要跟上时代潮流,不然就被淘汰了。”
“她那人你也不是不知道,腰不好,颈椎也不好,非得坐那儿画画,晚上躺着就难受。你回去多劝劝她,夸她几句,说不定她就忘了这事儿了呢。”
安悦月低着头,应了声好。
一回到家,安悦月依着安父地指示美夸了安母一番,待俩人心血来潮地又闹着去了厨房说什么要研究点好吃的,安悦月才回到自己的卧室。
她累垮垮地趴在床上,有些无聊地翻着手机。
一天聊天消息蹦了出来。
无事小神仙:[大哭]
她指尖微顿,拉下状态栏,那条微信消息平平地躺在上面。
她没有点开那条消息,转而点开了微信。
六条未读信息。
能看见的只有[大哭]。
发的什么?
估计又是一堆道歉。
让她不要在意,不生气。
她又如何不在意。
但她确实没有立场生气,这只不过是周母对于觊觎她儿子的人的忠告而已,并没说错。
但是并不是。
周希礼:【你安全到家了吗】
周希礼:【不好意思。没给你讲几道题。】
周希礼:【有什么你还是可以问我的。微信和我说就可以。】
周希礼:【回去记得和我说一声。】
其实她点进去后没有看到这几条消息。或是说没注意到。
她一直盯着那个表情包。
先是左右晃了晃脑袋,然后猛的张大嘴,两眼开始吧嗒吧嗒掉眼泪,最后又瘪起嘴,活脱脱一副委屈极了的模样。
是会动的表情包。
呆头呆脑的。
紧接着,下一条消息就又来了。
周希礼:【你不理我了吗?】
安悦月:【刚到家。不用了。没有。】
那边没回话。
安悦月又往上翻消息,看了一眼,就扔掉手机,拉上被子蒙住脑袋。
倦意上袭,她沉沉睡去。
安悦月是被冻醒的,窗户一直大开着,院里的梧桐连叶子都不多了还在接受着风雨的摧残。
安父种的花也死的死,落的落。
她关上窗户,转身就发现鼻子不太舒服,鼻塞,呼吸不顺。
她翻着药箱随便喝了些药,胃口不高的随便吃了点饭就囫囵睡下。
第二天直接发烧了。
手背一阵寒气升腾,接着就是冰凉的刺痛,这儿一下那儿一下的,从手背划过手腕蔓延至整个小臂。
窗外的阳光刺眼,天终于放晴了。
不一会儿,医生就来替她拔了针,她看着医生的动作有一阵恍惚。
安母端着药进来,她喝过后才发现已经中午十二点了。
有几条微信消息,她点开一一回过。
周希礼大概在昨晚十一点多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周希礼:【注意保暖,小心感冒。】
她看着那几个字也不知道要回些什么。
良久之后她敲下几个字。
安悦月:【知道了。谢谢。】
一板一眼,规矩得很。
昨天的事就那么心照不宣地避而不谈。
或许他也觉得他们是普通同学吧。
所以那话也就没什么错,更没必要再去提及。
就这样浑浑噩噩地过了假期,开学后由于座位离得远,交集甚少。
周五的开小灶也不了了之。
他也一直没来找她要那本书。
一直到11月月考后,依着成绩名次排座位。
他俩又到了一组。
天意弄人啊。
周希礼依旧和从前一样,看书打游戏一样不落,时不时地也问问她有没有什么不会的,他可以讲。
安悦月也不矫情,过一天少一天的事,没必要矫情。
既然是普通同学,那就藏起心思做个普通同学好了。
没必要闹的两相难堪。
但是多少是有些变化的。
她的心思藏的更深了,深到她不去翻就会遗忘,但也实实在在长在她心里。
虽说瞧不见,但在闷声干大事——细茎疯长,扎根而生。
又一周三,天气晴朗。
轮到她做英语报告了。
一整节地理课,她都有点走神。
一下课,她忙翻出本子,趁着这几分钟再顺几遍。
英语老师背着个新包走了进来。
“这节课该那个同学做课堂报告了”
安悦月正要举手示意,周希礼就已经替她答了:“老师,是安悦月。”
“好,十分钟啊,注意把控时间。”
安悦月心情紧张,她真的怕她上去脑子短路,想不起来说什么。
上课铃响了。
英语老师起身站在讲台旁,“开始吧。”
周希礼马上转头看向安悦月,小声地道:“老师叫你呢。不紧张啊。”
安悦月连忙起身走上讲台。
这种课堂报告没几个人会听,基本上只有英语老师完完整整地在认真听着。
一来他们高考不考听力,二来每个人的英语口语参差不齐,有些还带着浓重的地方口音,所以着实是没有听的必要。
一眼望去全是低着的脑袋,安悦月心里反而有些轻松,她循着记忆往下背着。
教室里一时只剩下女孩绵软的声音,吐字清晰又口语标准,不时的有几个脑袋从自己的世界里走出,仰头看一眼讲台上的人。
偏生这些随性而来的目光带来了一丝紧张。
但安悦月还是顺完了整片演讲稿。
英语老师带头鼓了鼓掌,教室里照例响起了稀稀拉拉的掌声,随后老师例行公事地点评了一番。
但安悦月一字也没听进去。
她满脑子都是自己下台时所看到的周希礼。
怎么说呢?
那一瞬间感觉真真是用贫瘠的语言根本形容不来。
不如就简单描述一下场景吧。
周希礼扬唇弯眼看着她,好巧不巧,窗外溜进来了一缕阳光,就堪堪落在他眼前身后,将他整个人拢起,衬的他整个人像是在发光一样。
他放在桌子上的手微抬起,晃了晃。
是个冲着她的大拇指。
好像在说:你很棒哦!
教室里是一众低头的学生,讲台上是认真点评的老师。
没有人看到。
没有人。
只有他们两人知道。
周遭一切都如梦境一般破碎,静止,再消弭。
她也迷失了。
在所有漫不经意、敷衍而过的掌声中,有人捧给她一个炽热而真诚的心。
真的很难不心动。
她心绪纷乱地度过了这剩下的三十来分钟。
怎么办呢
很难割舍,很难无视,很难……再进一步。
她只能沉沦,清醒着沉沦。
这真的让人很难过。
况且这还并不唯一。
十一月月考算是个期中考,所以学校特意选了个大晴天,办了个颁奖典礼,主要是表彰一些名次好的和一些进步了的,奖品是清一色的硬壳活页本。
周希礼是第一自然有奖,安悦月也得了个进步奖。
说实话,知道表彰名单有她时,她还有些意外,毕竟她上回得奖已经是小学时候的事了,一时破感慨。
倒是周希礼兴奋的很,她想她可能很难忘记那两天的任何一件和周希礼有所关联的事。
那天周希礼满面笑容地走进教室,走回座位,又矮着身子躲在书后,悄声跟她说:“明天下午要开个表彰大会,你也有奖,真的。我刚看见表彰名单了。”
那神情,那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什么天大的好事儿呢。
老天爷,为什么
为什么他的眼睛又是亮晶晶的。
安悦月艰难地挪开目光。
“嗯,我知道了。”
周希礼又问:“那你开心吗”
她垂下眼帘,看着那满满当当的纠错本和黑红交错的卷子,一时竟然鼻头发酸,眼眶发热,她敛着几近倾覆的语气。
“嗯,开心。”
周希礼又小声嘀咕着解释:“我现在就告诉你,那你就可以从现在开始开心啦,就是让你可以多开心一点儿啊。”
多开心。
安悦月眨巴眨巴眼,绵绵地应了声:“嗯。”
第二天,天气晴。
夕阳西斜,晚霞映红了半边天。
前几名的颁奖很快就完成了,安悦月坐在队伍前,视线异常清晰。
周希礼是第一,年级校长为他颁的奖,周希礼微欠下身子接过奖状,又弯腰鞠了一躬。
很快就到了安悦月,说来也巧,为她颁奖的也是年级校长。
周希礼个子高坐在队尾,安悦月回队时需要从队尾绕过。
所以她远远地就看见了周希礼。
当时他正站在队尾,又高又白,那么显眼。
他直勾勾地看着她,两手插兜,脸上挂着散漫的笑意。
待走进时,他抽出一手,冲她竖了个大拇指,又左右晃了晃。
安悦月迎着他的目光走近。
“谢谢。”
他笑着说:“客气什么。”又收回手,真诚又炽热道:“很厉害哦。值得夸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