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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第1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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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转眼又是一个周五。

    安悦月收拾好东西,像个快要入洞房的小媳妇儿一样忐忑地坐在座位上。桌子上是一些参考书和题,她将不会的都做了标记,还特地列了一张清单。

    陈艺露和于婉沁原是和她约着要去祈风路吃点小吃,顺便再逛逛,她都找借口推辞了。两人走之前还一脸狐疑地看着她。问她是不是有什么要不得的事瞒着她们,安悦月费了好大一番功夫才应付过去了。

    周希礼收拾好书包,待教室里面人都走完了,才随手抽了个草稿本朝安悦月走去。

    他推开一旁的凳子坐下,倒是从容自若。

    “打算什么时候走啊?今天还是阴天,估计天黑的早。”

    “四五点吧,那会儿我爸爸来接我。”安悦月看了眼灰蒙蒙的天,又顿觉周希礼这句话是不是有什么言外之意。

    比如,他想早点回家,但是碍于情分,不能直说。

    这样真的太麻烦人了,家教还收钱呢,怎么能让他免费给她开小灶呢,还白嫖人家。

    也真是的,说不定人家当时只是随口意思一下,她倒好,给人答应了。

    她这边倒是又兴奋又期待的,说不定他正心烦意乱呢。

    算了,一会儿还是跟他推掉这件事。

    还有些不舍。

    “那些题?”周希礼打断了她的思绪。

    安悦月情绪不高地翻开书,周希礼扫了几眼题目,“往这边来点儿,离太远了。”

    安悦月没说什么,只点了点头,往前凑了凑。

    她现在内心烦闷,一点旖旎心思都没有,只是麻木地盯着本子。

    安悦月合上书时有些心不在焉。

    “要不就看一会儿吧,太耽误你时间了。我回去自己看看。这不也有答案吗,我自己研究研究。”

    周希礼抬头看她,“怎么了吗?你有事?”

    安悦月别开目光,“没有。就是觉得太麻烦你了。”

    “就这吗?怪不得你刚刚一直走神。”周希礼合上笔,看着安悦月的侧脸,认真道:“没觉得麻烦啊,反正我很闲。我之前不是答应了你——”

    “希礼。”门外响起来一道女声,那两字像是咬着牙紧压怒意说出的。

    周希礼脊背僵了僵,将未说出口的话囫囵咽下。

    他有些意外,扭头望去。安悦月也听到了声音,一同往门口看去。

    门口站着一位打扮清素的女人,身材高挑,气质不凡,是那一身素色衣服也遮不住的风韵。此时却是冷着个脸,拧眉看着教室里凑在一起的两个人,一手将包抓的死紧,压的干净的指尖毫无血色。另一手提着一个塑料袋,上面依稀能看见那家店的店名。

    她刚刚叫什么希礼

    是周希礼的母亲吧。

    是了。

    安悦月视线定在了那双与周希礼别无二致的浅眸上,丝毫没有察觉到她在和人对视,更没有意识到她此时的表情是多么惊讶。

    周母看着两人如出一辙的表情,更是认定了两个在早恋,要不然为什么露出一副大事将破的表情。

    她狠狠地换过手,将包用力一甩,抬手冲周希礼用力地点了点。

    “你给我出来!”

    周希礼愣了一下,和安悦月对视了一眼,安悦月一脸茫然。

    他解释道:“是我妈。我先出去一下。”

    安悦月看着划掉两个的清单,不知该作何表情。

    原先还想着之后说不定就没有了,今天要好好抓住这最后的相处机会。没想到先是她心不在焉,然后周母的又突然出现,这下指定是不能再讲了。

    安悦月一想到刚才周母那么生气,肯定是误会什么了。要不然不可能平白无故跑学校里来发脾气,显然就是来接人的,谁成想撞到孤男寡女的,还在教室里面,俩脑袋快凑一起了。

    估计这两道题是他给她讲的最后两道题了。

    中午十二点下课。

    这是周母自开学以来第一次来接周希礼,她已经好久没有接过周希礼了,她一时还有些不知所措。

    上回回家闹的那么不愉快,周希礼又一个人大半夜的跑了出去,外面还下着雨,她心里着急,却又拉不下面子。

    之后不久,陈母跟她聊天时,提到两个小孩,就说了一句周希礼烧到39近40度,在医务室输液,问她这几天好点没。

    她哪知道。

    她连周希礼生病都不知道。

    39度40度是什么概念,她又恍恍然想到周希礼小时候感冒住院,听见隔壁床的一个小孩发烧给烧傻了。

    她顿觉心痛难当。

    怎么好好的一个家就走到了这一步呢?

    昨晚她早早歇下,早晨又挑了一早的衣服,收拾了一通。

    见面该说什么她都没想好,反正她要来接他。

    她忐忑不安地在校门口等着,可迟迟不见周希礼出来。

    她又想到往常周希礼回去的也很迟,说是跟陈长安打篮球去了。

    她犹豫几番,终是去附近的超市买了几瓶水,一些面包。又东问西问地找到了陈母跟她说的那家牛肉饼店,周希礼跟陈长安都比较喜欢去吃的店。她去排队买了两个牛肉饼,才进了校门。

    没走几步就看见陈长安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地往外走,不像是去打篮球。

    确实不是,陈长安跟她说天太阴,估计一会儿要下雨,他们要去找个体育馆,周希礼有事还在教室。

    她把吃的给了那几个小孩,拿着牛肉饼就往教室去了。

    她按着陈长安的提示找到教室,没走近就看见教室空荡荡的。

    当她站在教室门口时,她听见了陈长安的声音。

    “我不是答应过——”

    她猛的循声望去,是个女生。

    答应过什么

    她不知道。

    她也不想知道。

    所以她出声了。

    周希礼走出去时就看见周母在门外的栏杆旁站着,一脸阴沉。

    见他空着手出来,周母马上就抬眼瞪他:“怎么空着手出来是不准备回家了啊是还打算着说完再回去继续”

    周希礼看着她手里那个熟悉的包装袋,不答反问道:“您是来接我的吗?”

    周母见他避开问题,顿时更加生气:“不然呢?我是闲的没事来学校观光吗?”

    她盯着那双和她一模一样的眼睛。

    “不要逃避我的问题。为什么不背着包出来”

    周希礼刚要说他应承了别人还有事,现在不能走,还没开口。周母就打断道:“我不是在问你要答案。你不懂吗?回去背上书包跟我走。”

    周希礼没动。

    他答应了安悦月要说题的,而且他也看到了那张清单,只讲了两道。

    他现在离开那不是言而无信吗?况且也没什么急事,他这样走开更不好了。

    他试图说服周母。

    “妈,我这有点事,一会儿我自己回去吧。您要不先回去,或者出去转转。我们学校旁边有条祈风路,路上蛮多小摊的,有吃的有玩的,挺不错的,您要不——”他扬手比划着。

    周母冷脸看着周希礼,这极力推荐、慌乱推辞支开自己的样子和当年要出去和人厮混的老大一般无二。

    她咄咄逼人:“你要做什么嗯放假不回家做什么说清楚。”

    她想让他说清楚吗?

    不想的。

    因为她明白结果不是她能接受的。

    恋爱追人呢暧昧期

    她宁愿逃避。

    她不能说。

    他也不能说。

    他们都不能说。

    不能。

    只要不说,她就可以掩耳盗铃,装作这件事没有发生。

    “我没有要做什么,我有分寸,我是真的有事而已——”

    周母不耐烦的闭了闭眼,手掌紧握,旋即又直直地盯着他逼宫似的问道:“她是谁?”

    周希礼沉默了下来,有些烦躁地别过头。

    “就是同学。谁也不是。您不要这样——”

    “不是就走!不能吗?为什么再三推辞你当真要和你哥哥一样气我吗?”周母似是再也不能忍受,她拉扯着周希礼的胳膊往教室里推。

    她不想从他嘴里听到任何一句完整的话,她怕周希礼和他哥哥一样决绝。

    只要没说出口一切都有挽回的余地。

    “赶紧拿上你的书包跟我回家。”

    周希礼心中顿时升起几许挫败感和无力感。

    总是这样,他永远都没有开口的权利,即使他们清白。

    他很累。

    他不想闹。

    更不想伤及无辜。

    “您先冷静,我不想和您闹,您也没必要如此。我马上进去拿,我们马上走。”

    安悦月一直沉默着听着他们的对话。

    她就坐在窗边,几乎是一字不差的听到了。

    桌上的东西周希礼出去时什么样,进来时还是什么样。

    周希礼往那边看了一眼,安悦月低垂的眼皮下,眸子动了动。

    她深吸一口气,起身看向门口那位依旧怒容满面的妇人,视线扫过周母的手。

    她没看错,真的是牛肉饼。

    她顿时觉得自己就像是一个罪人。

    她害得他们母子二人吵架。

    她得解释。

    她要撒谎了。

    “阿姨,您好。我是他的同学。因为我父亲有事要晚点才能来接我,我就…就在教室里面做作业,刚好班长也没走。我有、有一道题不会,就问了一下班长。班长、嗯…他很乐于助人,就帮我解答了那道题,真的没有什么。您不要生气。”

    周母看着面前这个磕磕巴巴解释的女生,怎么搞得像是她在棒打鸳鸯一样。

    这场景怎么这么相似呢。

    她心中冷笑,太像了,不是吗?

    简直和她大儿子带着个男人跟她对峙的画面犹如复制粘贴一般。

    不同的是,她已经不是那个心慈手软,不知所措的一方了。

    这太容易看出来了,她去一趟家长会,一次家长开放日,总能看到那么几个眼含爱意的小女生。

    但她从来不担心,因为周希礼喜欢什么样的她还是知道的。

    她也早把周希礼培养成了一个笑面虎一般的绅士,多情又无情,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而且他儿子那么优异,耀眼的如同盛夏的太阳一般胜过那么多人,有点自知之明就不会凑上来。

    但她也一直在回避一种状况,那就是周希礼自己凑上去。

    这太难把控了,别看周希礼听她的话,但她清楚的知道一个事实:周希礼性格向来乖张。

    他听话,他接受,那只是他无所谓或是想通了,他不愿的事情没人逼得了他。

    其实她没想过让周希礼去联姻,因为她知道这不可能。

    但她也不想他这么早谈恋爱,而且还是在校规严苛的广阳。

    纸包不住火。

    她都能想到那是一副怎样的场景:

    “哎你听说了没?她大儿子居然跟男人跑啦。我之前都不知道这事儿呢。”

    “这你就没我知道的多了吧?她二儿子也谈恋爱啦,还被处分了哟,休学一个月、当众念检讨、家长也要写保证书,才能回学校呢。”

    “哎哟,这我清楚。广阳嘛,咱市最好的高中了,校规那是一等一的严苛。啧啧啧、没想到啊没想到。”

    “老二也谈了个男的”

    “没有,是女的。”

    “那也丢死个人。我要是她,那还有脸见人,祖宗的脸都丢尽喽。”

    这些都会变成他们茶余饭后的谈资。反复提及,不断鞭尸。

    他们面对她时笑脸安慰、闭口不谈,背过她却讥笑嘲弄、口口相传。

    人不就是这样吗?复杂又善变。

    这不是纯粹等别人看笑话吗?

    他们都被笑话几年了,难道还要被笑话一辈子吗?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她不能阻止第一件事,她一定要阻止第二件事。

    周母凝眉打量着,视线停在衣摆处,衣角都快被抓烂了。

    她挪开视线,轻扯嘴角,笑意不达眼底。

    这鸳鸯我是打定了,不管你成没成。

    “我也没说什么。挺好的,互帮互助是吧,我理解啊。好好学习才是你们这一阶段的任务,什么年龄做什么事,我当然相信你们都清楚,更相信你的父母一定也同你讲过这些,自然也不需要我这个外人多说。听父母的话很重要啊,父母又不会害你们。没事,坐着继续学吧。”

    看看,这说的是什么啊。

    多么的阴阳怪气,句句带刺啊。

    “你爸妈同你说过吧”

    那你要再做不该做的事,要不然就是不听你爸妈的话喽。

    或者——那你就是没父母啊。

    安悦月脸色白了几分,她略狼狈的点了点头。

    周希礼眉头紧蹙:“妈,您这话过分了。我们只是普通同学,您根本没必要这么说。”

    他太优柔寡断,他无法将矛头对准自己的母亲,他也无法保护想要保护的人。

    他唯一有好感的人,他真的不想让人太过难堪。

    而且还是他的一厢情愿才让她走到这般的境地。

    他明知道她不怎么会拒绝人,还偏偏一问再问,逼得人答应。

    对。

    从现在往回看他的行为和逼没什么区别。

    他这些天倒是过的舒坦,完全没想过她是怀着怎样的心情度过的。

    明知道家里一堆烂摊子,学校更是容不得早恋,还一而再再而三地乱撩人,搞暧昧,跟个浪荡子一般。

    这些天的那些开心事就像个笑话一样。

    得意忘形。

    或许往后人都不想理他了吧。

    周母一语不发地走了,走之前还轻飘飘地撂下一句话。

    “既然是普通同学,那这话当然也就是很普通的几句话,没有任何弦外之音。快点收拾好,跟我回家,不要惹我生气。”

    教室里就剩他们两个人。

    窗外已经淅淅沥沥地下起了小雨,凉风从未闭紧的窗户逃窜进来,奔向对面而立的二人。

    一时间气氛更冷凝了。

    周希礼有些艰难地开口:“对不起,我妈她比较激动。她没有要故意针对你。”

    这话说的他都不信。

    “你快走吧。阿姨在等你。”

    “我——”

    “没事,我真没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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