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日常
秋日的清晨，阳光柔和地倾洒在校园的操场上。
草坪微微泛黄，草叶上挂着晶莹露珠，在阳光的映照下闪烁细碎光芒。
李老师的集合哨在六点三十分准时响起。
六点三十分，李老师尖锐的集合哨声准时划破宁静。
安仔轻手轻脚地下床，当他的目光触及到韩破新额头的伤以及那浓重的黑眼圈时，他的心头不禁涌起同情之意。
他知道，昨晚韩破新肯定被毒瘾折腾的死去活来。
此时的旭哥也缓缓走了过来，他的手搭在安仔的肩膀上：“快叫醒他吧，不然待会那姓李的又要发疯了。”
从旭哥的语气和表情中，能明显看出他对李老师有不满情绪。
安仔伸出手，轻轻地拍打着韩破新的脸颊，将他唤醒。
此时的韩破新仿佛失去生命力，眼皮沉重，眼神呆滞，当他看到床边的两人时，目光空洞迷茫。
韩破新挪动着身体，直到额头上传来隐隐的痛感，他的眼神才慢慢地恢复一丝神气。
三人没有言语，只是默默结伴朝着操场走去。
操场上，戒毒人员们睡眼惺忪，歪歪扭扭地将队伍排列起来，像是被抽走灵魂的躯壳。
李老师激昂的训话声在空气中回荡，与戒毒人员散漫、毫无生气的状态形成鲜明的对比。
每天重复的训话内容，早已让他们的耳朵听出老茧，只有韩破新在认真地聆听。
十五分钟转瞬即逝，队伍解散后，大家各自去洗漱。
“小新，现在感觉怎么样啊？”旭哥像个大哥，手稍显沉重地搭在韩破新的肩膀，安仔则走在韩破新的另一边。
旭哥对韩破新的关心溢于言表，因为只有他最清楚昨晚的韩破新经历怎样的煎熬。
韩破新努力挤出笑容，看向旭哥：“好多了！”
“好多了就好，咱们快点去刷牙然后吃饭呐。
昨晚就吃了那么点饼干，我现在都已经饿得受不了啦。”
安仔边说边捂着肚子，脑袋夸张地摇晃，滑稽的动作让三人清晨那有些沉重的心情稍微轻松一些。
实际上哪有那么容易就好起来，毕竟才进入戒毒中心一天的时间，而“白面”的可怕之处绝非短短一两天就能战胜。
韩破新额头上刚开始结痂的伤口，脖子上一道道抓痕，都在诉说他昨晚的不易。
但既然已经走进这里，他就坚定地告诉自己一定能够克服，这样才对得起自己的初心。
曾经听朋友说过，戒毒中心里的人都是各顾各的，来自五湖四海的他们，让这里变得鱼龙混杂。
韩破新从未想到自己能够在进来之后，还能结识安仔和旭哥这两个朋友，氛围似乎与朋友所说的截然不同。
也许是韩破新运气好，戒毒中心里确实有很多鸡鸣狗盗之辈。
当没有毒资的时候瘾又犯了，各种丧尽天良的事情他们都做得出，这几乎是所有瘾君子们的常态。
在洗漱的时候，安仔一个不小心，袖管卷到了手肘处，只见他的手臂上布满一处处让人触目惊心的针眼。
这让韩破新的心中涌起难以名状的恐惧，他知道安仔在外面的世界肯定和已经死去的苏惑尘一样。
已经不满足于吸食毒品，而是采用了更加极端的吸食方式——注射。
想起前段时间因为吸毒过量而死掉的苏惑尘，韩破新的胸口仿佛被巨石压住，让他难以透气，
心中增添几分哀伤和痛苦，毒品的危害就这样赤裸地呈现在他的眼前，让他感到无比和压抑。
感受到韩破新的目光，安仔的脸上闪过一抹不自然，他赶紧将袖管放下，晃晃脑袋，若无其事地收起洗漱用具。
戒毒中心内的自由是相对有限的，每天早上洗漱完毕便是吃早餐，随后便是进行锻炼跑圈。
中午亦是如此，唯有晚上的时间可稍作自由支配。
不能说这里的规定极为严苛，但对于戒毒人员而言，却是非常适宜。
他们的体质普遍较弱，锻炼能够有效提升他们的身体机能。
大多数吸毒人员的身体机能都存在着不同程度的退化，且吸食毒品的时间越长，身体机能退化得就越严重。
今晨的跑操中，韩破新又遭遇了和昨日相似的问题，不过状况已没有昨日那般严重。
中途他摔倒了几次，但都很快爬起坚持了下来，想必是意志力在支撑着他。
否则，经历了昨天白天和晚上的双重折磨，足以令人崩溃。
其他人都已结束跑操自由活动，唯有韩破新还在跑剩下的几圈。
而李老师则远远地站着，注视着韩破新坚持跑完。
下午休息时，旭哥鬼鬼祟祟地将他们两人拉到一处无人的角落。
他从兜里掏出烟，分别给他们两人发了一根，然后自己也点上一根抽了起来。
“哇，旭哥，你那天不是说烟已经抽完了吗？”安仔眼睛发亮地接过旭哥递来的烟。
仿佛人间至味一般，半眯着眼睛放在鼻孔下方使劲地嗅了嗅。
在戒毒中心，吸烟是明确禁止的，但总有人会通过各种手段偷偷将烟带入。
旭哥靠在墙上，安仔和韩破新则是靠墙而蹲。
午后的阳光并不似夏日那般炽热，反而照在身上暖乎乎的。
三人各自心怀心思地抽着烟，谁也没有打破这份难得的静谧。
韩破新微微眯起眼，举起手放在头顶，透过指缝去看太阳。
光芒柔和而迷离，像是给世界蒙上了一层梦幻的滤镜。
“你们两个来这里多久了？”韩破新率先打破宁静，烟雾随着他的问话从嘴里飘出。
“我快四个月了吧，安仔好像比我晚了一个月来的，是不是啊，安仔。”旭哥把手按在安仔的头上。
安仔的头不安分的晃了晃，将旭哥的手晃开，也不知道是自然反应还是刻意甩开。
他深吸一口烟，然后又用力的将烟雾呼出。
“是啊，三个月多了。不知道那群收债的有没有为难我奶奶。”
吸毒之人均是这般，不吸的时候比正常人还仗义有良心，而当犯瘾，便会六亲不认。
安仔的眼神被远处的操场所吸引，慢慢的讲起自己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