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秘闻
城东,宝云观。
庞大的院落中央屹立着一座高耸雄伟的真武大殿,东南西北各有一座色彩不同的偏殿拱卫着中央的大殿。
偏厅内,扶摇子疑惑的问郭瀚道:“你小子说什么?你救下的这个人就是前几日你千辛万苦寻找的仇人?你为什么还要救他?他被人杀了不就省得你动手了。”
郭翰道:“道长,此事说来话长,我就不给您老细说了,就说一点,此人要是死了,我就得做一个永远见不得光的人。”
“什么永远见不得光的人?行,你不说我也问了。他的伤势很重,要痊愈怎么也得一月时间,之后你们去哪里?”扶摇子道。还有,你小子什么时候拜我为师?
郭瀚回答道:“等他伤好后,我要带他去夏阳了结一桩公案。”
扶摇子又道:“我越看你这小子越对贫道的胃口,什么时候拜师?贫道等着喝你的拜师茶呢。”
郭瀚道:“我这人杀孽既重,又贪恋凡间的富贵荣华、莺莺燕燕,我还想着以后娶妻生子,你让我拜在您门下不怕有辱贵教清名。当然,您老要是非收我为徒的话,我也可以做一个酒肉穿肠过,佛祖……,啊不对,是玉皇大帝心中留的俗家弟子。”
“亏你想的出来,还俗家弟子,修道也不一定非要出家。行了,你就拜我为师,做一个记名弟子吧!至于道号呢,也就别起了!将来若是你闯下弥天大祸,可别把我扶摇子的名号说出来就行。”扶摇子说道。
扶摇子又道:“磕头敬茶吧!今日起,你就是我扶摇子的弟子了,待你他日干出一番大事,定要将我教发扬光大,也不枉你我师徒一场。”
郭瀚将茶水端上,随后跪下道:“玉皇大帝、太上老君在上,我赵郭瀚,今日拜扶摇子道长为师,从此潜心修道,待他日悟道,修成正果,定将我教发扬光大。”
郭瀚自从拜师的第二日起,除了一天两三次的给文四用药,每日就是上午跟着扶摇子学习剑术,下午跟着宝云观众道人诵读经典,谈经论道。他虽听的不甚明白,但是师傅说勤能补拙,他也就一日也不耽搁的跟着众道人学习诸多道家经典。
转眼间已过去半月有余,文四的伤势也大有起色,不但能自行起身还能至屋外轻微活动。郭瀚每日只是按时给他用药换药,也不急着向他逼问事情的前因后果。文四每日吃喝完毕就闭目不语,只和送餐的小道士说上三两句话,其他时候宛若哑巴般。
这一日上午,郭瀚正练习着师傅扶摇子才教的几招剑术,忽然察觉察文四不知何时已经缓缓走到旁边看他练剑。他没有理文四,只是自顾自的把师傅教的剑术又练了一遍,一整套剑术练完,旁边文四忍不住大声夸赞道:“好剑法!”
郭瀚将手中长剑归入鞘中,坐到文四旁边,对他道:“文四哥,怎么出来了,你伤势怎么样了?”
文四答道:“我的伤已无大碍,只是几处较深的伤口每日还是有些隐隐作痛,估摸着再有十天也就痊愈了。”
郭瀚又道:“伤好后你有什么打算?”
文四道:“三郎兄弟,你我兄弟一场,是我对不住你,更对不住那晚死去的兄弟。黑松林里,你不计前嫌,救了我的命,我文四再怎么畜生不如也知道救命之恩当涌泉相报!你放心,三日后我回趟长安,待我把父母妻小都安顿好,必然前来找你负荆请罪,到时候是杀是剐,悉听尊便。”
郭瀚接着道:“文四哥,我不想杀你,杀了你又怎样呢,我只是想知道事情的真相,只想清清白白的活在这世上,只想和我的兄嫂在同家庄过平淡的生活。”
文四道:“你要过平淡的生活就不该知道背后的那些事,要是知道了所谓的真相,要么像我一样被人灭口,要么一辈子活在阴暗之中。”
郭瀚怒道:“难道我现在不是生活在阴暗之中吗?生辰纲被劫,一百多人全死了,就我一个人活着,对,你也算是活着,我要怎么回去对林员外他们说?我回去就能苟活吗?天下虽大,我能去哪里?”
文四平静的说道:“你说的对,其实我已经死了,死人还有什么怕的呢?三郎兄弟,既然你真的想要知道事情的真相,我就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以后你的事就是我的事,大不了就是再死一次而已。”
郭瀚道:“文四哥,我们都是已死之人,那晚只是侥幸躲过一劫,既然老天不让我们死,我们就要活个出样来,让那些想要置我们于死地的人付出应有的代价。”
文四淡淡的道:“那我就从头说起,大概是五年前的一天,我当时还是梁王部将葛从周的亲军营指挥使,我是葛将军同乡,一直跟随葛将军为朝廷东征西讨,梁王也就是现在的皇上。一日,梁王次子监军朱友珪设宴款待军中诸将……”
原来朱友珪设宴拉拢诸将,葛从周暗中投靠朱友珪,后朱友珪调任同州刺史,为了掌控同州众官员,文四因此被调至同州安插在司马林青云麾下。
后来有一天,同州下属府兵哗变,叛军围攻司马府,危急之时,文四为保护林司马同叛军血战一日,文四身受重伤,司马府因此未被攻破,从此林青云将文四引为亲信将领。
两年前,文四因仗义救人杀死同州世族子弟崔氏兄弟,崔氏兄弟是朱温义子朱友谦的内侄,文四因此被撤职查办。再后来,本来必死无疑的文四在郢王朱友珪暗中帮助下,以及时任同州别驾的林青云的斡旋下保下性命,林青云将其派往其弟林凌云府上谋了个差事。
事到此时,文四已不愿再为郢王去暗中谋害林青云、林凌云兄弟了,只是事情已经不是他想做就做,不想做就不做,他的父母妻小在汴州时就被郢王朱友珪掌控,后来郢王派人将他全家人送至长安南郊居住,文四更是被牢牢的掌控在郢王手心里,他连挣扎的资格都没有。
郢王朱友珪早就开始暗中计划,早在朱温没有当上皇帝的时候,朱温的几个亲儿子和义子已经在暗中开始了夺储的斗争,他把文四一步步送进了冀王朱友谦的大本营,最终来到冀王朱友谦在夏阳的兵器作坊,林府老宅和同家庄。
郢王朱友珪通过文四将同管家阴谋设计并成功收买,并通过同管家掌握了冀王朱友谦暗中打造兵器铠甲并阴养死士的部分证据。郢王朱友珪掌握证据却不向朱温告密,他的目的是要将冀王朱友谦的所有势力和资源都收为己用。
去年年底,同管家张罗给林凌云员外新娶了五夫人,此女子也是朱友珪安排进入林府的细作。
郭瀚忽然想起了那夜传信给文四的那位自称是五夫人丫鬟的黑衣女子。文四说那不是什么丫鬟,就是五夫人本人,郭瀚愕然。
郭瀚问起夏阳县府那次自己装睡时,文四见得官府之人,
这次以运送生辰纲的名义送铠甲兵器去同州府的事情,早在三个月以前就有计划了,文四接到消息后,通过夏阳县府县丞方承平已将消息传递出去。
这次,同州别驾林青云以给冀王祝寿的名义,命其弟林凌云向同州刺史朱令德府上运送生辰纲,实则运货的十个大车里装的是五百副铠甲和五百件横刀。这些兵器铠甲可是能装备五百正规军啊!
同管家早已将武器铠甲运送的时间、路线、以及押送的人员情况秘密呈报给郢王的人,一切情况尽在掌握的前提下,郢王那边劫走那十个大车还不是顺手牵羊的事。
文四还告诉郭瀚,他也是同管家计划的一部分,同管家让郭瀚参与进来本就是让他背着细作的名义去送死,事后再把消息泄露的责任推到郭瀚身上,到时候林管家、马五以及郭瀚以及所有参与押送生辰纲的人都已被杀死,文四也会在回去长安与家人团聚的路上被灭口,一切人证、物证该消灭的消灭,该失踪的失踪,这桩案子就会成为一桩悬案,再也无从查起。
冀王就是心中有所怀疑,可是到了这时候又能怎么样呢他也不敢明目张胆的派人调查此事啊!
等到同管家和五夫人一步步清除异己,最终完全将林家产业控制在手,那林家老宅的铁矿和同家庄附近的煤矿还不都是郢王的产业。
据文四说,郢王派来冀王这边的细作可能还不止同管家、五夫人和文四等人,同州府和夏阳县府都有郢王的人传递消息。
郭瀚想,看来朱温的诸位皇子争夺储君的斗争已经进入白热化,彬王朱友裕四年前已经病故,郢王朱友珪已是事实上的皇长子,只是其母营妓出身的低贱身份,已成为朱友珪心中最大的一块心病,何况朱温最喜的儿子是养子博王朱友文。
按照郢王朱友珪的布局,如果能顺利继承皇位还好说,如果不能就准备用阴养的死士发动政变夺取皇位,兵器铠甲对他来说可比钱粮紧要的多。
郢王朱友珪下的好大一盘棋!看来,皇帝的位子他是志在必得。
冀王朱友谦已危如累卵却不自知,兴许,这对于他们来说是个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