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少主赴关

    “拜见父亲。”焉家嫡子——焉柏汝入座，焉柏汝的府臣——封闻升也挨着焉柏汝坐下。

    封闻升是焉德幸安排给焉柏汝的家臣，虽年过六旬却学识渊博，焉德幸希望老人家能时时规劝嫡子的行为，不过效果却不尽人意，反而是焉柏汝不学治典，封闻升常常被气得喘不上气。

    焉德幸看着自己的嫡子，焉柏汝今年十八，身长八尺。刻面凤眼，一双凤目威风凛凛，鬓角虽显凌乱但整体看去却不失俊俏洒脱，几年的刻苦习武使得他比起父亲身形更加壮硕，焉德幸常常感叹焉家多年未有如此威猛挺拔之男子，若是此子能懂些治政之学，必会成为一代出色的焉家家主。

    “柏汝，之前交给你的那些书读过了吗？”

    焉柏汝露出羞怯的神情，沉默不语，偷偷瞄向一旁的封闻升。

    焉德幸见状已心知肚明，气上心头。

    “那上个月让你带领农夫修缮水车的事情处理得怎么样了？”

    焉柏汝突然紧张起来，随即回答道：“这个……这个事情，孩儿给忘了……”

    焉德幸强镇怒火，语气变得严厉起来：

    “这几日还在找人比剑是吗？”

    焉柏汝虽然知道父亲已经怒火中烧，但唯独关于剑术的事情他总是毫不避讳，所以立刻点头承认。

    焉德幸勃然变色，一掌拍在案上：“竖子！《领内贤治》你不读，领内的政务你也不放在心上！前几日还把城尉给打了，以后你继承景山城主，难道打算坐在这个位子上两眼一黑吗！”

    焉柏汝似乎早已对这一切习以为常，低头一言不发。封闻升赶紧伏倒在地为其道歉：“老夫教导少主不力，辜负大人，老夫该当责罚，请大人再给老夫些时日，定让少主收心修习治政之道。”

    焉柏汝看老师这样子，赶紧扶起封闻升——他虽然对老师的治学毫无兴趣，但心里仍然是尊敬自己这位略显顽固的老师的。

    焉德幸指着焉柏汝：“你这竖子，你可知道如今源国对这里虎视眈眈？我们很快就会面临战争，而你现在毫无才学，腹无韬略，简直一无是处，日后如何守住我焉家世代领地？”

    焉柏汝吧唧一下嘴，并非不耐烦而是委屈道：“父亲，孩儿……孩儿没那个心性与智慧。孩儿就是希望能够自由地练剑…”

    “剑！剑！你一天到晚就知道剑，身为焉家少主，整日沉迷杀戮争斗，难道日后你要成为杀人狂吗？”

    “我修习剑术并非为了杀人争斗…”焉柏汝略显不满地嘀咕着。

    焉德幸猛地站起，眼中充满怒火，他一脚踢翻了桌案，茶杯和书卷散落一地。他的手迅速抓起旁边的佩剑，利落地拔出剑鞘走到焉柏汝身边，举起手中铁质的剑鞘，毫不犹豫地朝焉柏汝的后背狠狠挥下。剑鞘带着风声，重重地落在焉柏汝的背上，发出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我岂是不允许你练剑？你练剑练得不懂政务，目不识丁，焉家堂堂朝都贵室高门，岂能有白丁家主？”说罢，焉德幸又狠狠地朝着焉柏汝背上抽下去。

    焉柏汝又挨了狠狠一下，也有了不满情绪，像是下了决心般伏倒在地。

    “父亲！请父亲考虑勿再以我为焉家继承人！星吾博闻好学，父亲想让我学的星吾都能领悟！孩儿愚钝不化，心甘情愿请求父亲让星吾成为继承人！”

    一时间房间内鸦雀无声——门外的侍女们噤若寒蝉，生怕被城主注意到自己。

    焉柏汝猛地抬起头，坚定地看着自己的父亲，他发现父亲眼里已噙满泪水——焉德幸未尝没有动过立庶的念头。

    选庶子为继承人，按朝都礼法焉家将失去贵族血脉身份，虽然天子朝廷早已式微，但贵族血脉身份仍然在名义上有利于保证领地的合法性与家臣的忠诚。若是放弃，则代表自己变成了平民出身，与家臣几乎无异。如此一来，难免会丧失家臣们的忠诚，甚至一些拥有高族血脉的家臣会趁机发动政变夺取权力。

    景山城是焉家世代的居城，焉德幸无法冒这个险，况且纵使焉星吾天资聪慧，也不过才十三岁，小孩子如何懂得政治里的人心。眼下景山城表面祥和，实际府臣中多有矛盾，封闻升与皋虎儒皆是股肱家臣，但彼此政见不合势同水火。常年无战乱导致城里也拿不出一个善于打仗的将军统领士兵。

    但这些焉德幸所考虑的事情在嫡子这里自然考虑不到，他只在乎自己的剑术有没有长进。

    “逆子…真逆子也！”焉德幸气上心头，握着剑鞘的手不停地发抖。

    老臣封闻升赶紧站起扶着焉德幸坐回去，将剑插回去放回原位。

    “大人切勿动怒，老夫会严加教导，使少主早日成长。”

    焉柏汝伏在地上，封闻升握着焉德幸的手在不停劝解。

    焉德幸缓了良久，闭着眼说道：“逆子，今日起封老不会再担任你的老师！既然你只愿意练剑，明日起你便前往象关练兵，去训练士兵武艺，没我的传命不得回到城内！快滚吧！”

    “是！孩儿告退！”

    焉柏汝退出房间，封闻升错愕地站在焉德幸旁边，焉德幸则坐在位子上喃喃自语。

    “此子不堪大用，若焉家传至此子，恐无后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