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降临

    西山的夜色宁静如墨，山岭间高低错落，一道光亮在崖壁间龙蛇而走。

    车内，司机小伙一边小心驾车一边打量着后座乘客，拉起了家常：“小哥这么晚去九里村，莫非家中出了急事吗？”，黎岚此时正看向车外群山，虽然夜晚看不清，但是触景生情，正细细体会着当年在母亲怀中的感觉。

    被司机打断思绪也不恼，却也并未言语什么。接着司机又说到：“九里村现在没多少人了，当年政府扶贫，号召乡民走出大山，那时候迁走不少呢。”说罢，余光又瞥了一眼黎岚。而黎岚依旧面色如常。

    黎岚心中有事，到了九里村还得往里进呢，也不知道当年的老爷爷，阿叔他们是否还在。根本没有聊天的欲望。司机小伙只得闷头开车，一路无话。行进片刻一个岔路大拐过后，却见后方有车跟进。司机纳闷自顾言语到：“奇怪了，这条路前面有人居住的只有九里村，今晚怎么还有人去。”

    黎岚心神一震，巧合吗？怕不是吧？回头望去也瞧不出个所以然。忙对司机小伙说到：“还有多久能到？”，司机听黎岚发问回到：“快了，再开十来分钟，就到。对了你们是不是进山寻宝的？”。

    “寻宝&34;，黎岚哑口间，又听小伙说道：“近日来山中时常有轰鸣声和奇光出现，方向正是九里村，久居此地的老人说，世代相传在九里村往里深处留有不知名的遗迹宝藏。流言一度引起有关部门的探查，不过几次无功而返后，渐渐平息。而这次再有异象出现，又渐渐引了不少人前来探秘”。

    听到这个消息，黎岚也是无语，本就是藏匿保命而来，这下倒好进了是非窝了。不过来都来了，只能再做打算。

    与此同时，吊在黎岚后面的车中，开车的师傅居然也在侃侃：“那动静可了不得了，神光冲天而起，又有些可怕的声音，有胆子大的前去查看却没能再出来，我胆小就没去，嘿嘿嘿”。后座那俩跟梢的，听着司机的怪志异谈，相视无言。其中一人看着手机，消息已经及时放出去了，只得耐心跟着。

    另一边，肖明路车队，车中肖明路看着手机中的讯息：“黎岚连夜进山，我们正在跟，目的地疑似九里村，目标仍在掌控中。”不禁陷入了深思。

    那一年，大学开学报到之时他结识了黎岚之父，黎华。之后他们成为了挚友，再后来一次饮酒后他听黎华自述乃是古族苗裔，当时还嘲笑黎华酒多乱语。然而听黎华讲起家中往事，古朴的祭礼，恢弘的传记才信了三分，但是也不觉得有什么过人之处，毕竟华夏文明源远流长，哪里还能没有点神秘古老的传说呢。

    再到后面，出了校门到医院实习，偶然听见院长与人谈话：古族血脉、移植、功效等等、、、他才发觉原来黎华哪里是个普通人，分明是一座移动宝库。荣华富贵的渴望，情谊的纠结挣扎，欲望胜出后的背叛，种种过往肖明路不再细想，既已犯下此等罪孽，便做的更彻底一些吧，待黎岚事了后，自己在他们一家子坟前多上几炷香就是了。思罢吩咐司机加快速度，车队时速瞬间再次飙升。

    九里村，入村处，黎岚下车付过车费，看向前面黝黑的村落，只见零星的灯火亮着。那司机拿了钱笑嘻嘻的跟黎岚道了别掉头而返，黎岚也不再犹豫，循着幼时的记忆快步走进夜幕中。

    一如记忆中的石板路，但是部分屋舍却是新建起来的，村落寂静如幽，人气荒芜，整体布局没有太大变化，黎岚沿着主路，渐渐的穿过村中心，再走过几户人家，即将来到后山。此时有村民家的狗子察觉来人，犬吠声响起，有人开门向外喝问：“谁呀？”。

    黎岚不语，微光中开门的是一位老者，老人向前撑着脖子，警觉的查看眼前之人：“你是哪个，这么晚了在这里作甚？”。

    听到再次发问，黎岚也不好装聋作哑，只得微微靠近一些，回答道：“老人家，我是回来探亲的，我父亲叫黎华，我小时候回来祭过祖的”。

    “黎华，姓黎”，老人喃喃道，“你过来让我仔细瞧瞧”，黎岚无奈，只好走近一些来到面前，老人抬首端详一番后大惊失色，连忙将黎岚拽进屋内，并关好门。“哎&34;，黎岚被拖进屋内也不慌张，只是惊讶于老人力气不小。

    “你是黎华儿子？我记得当年你们一家四口人回乡祭祖，你父母亲兄呢？”。原来当年黎岚一家子回来祭祖，老人曾见过一面。黎岚被问及血亲下落，眼眶微红，说到：“父母十年之前坠江而亡，亲兄五年前突发恶疾也去世了，只剩我自己了”。

    老人闻言哀叹一声，随即问道：“没有这么简单罢？&34;，黎岚讶异间，只听老人缓缓说到：“你父黎华乃是我看着长大，当年不听劝阻，执意出山要去外面读书游历，我等心软之下听之任之，本以为在外成家立业，诞下血脉子嗣，今生倒也安乐祥和，没想到还是遭此祸事”。

    原来老人乃是这个九里村，后山九里山守山之人。他自小生活在这里，祖训便是守好此地，代代而传。而九里山中住着的正是先民苗裔，他们不与世争，只为安静的将血脉延续。

    自黎华一家祸事后，前后数次来人，踏破此间安宁。如今，山中先民在历次围猎中也死伤殆尽。黎岚听后，随即将自己所闻告知老者，老人听后也是唏嘘不已。“小子，你黎氏一族现在只剩你一人，老族长当年遭围时曾在秘处刻下遗言，嘱咐我若有族人生还，需将人送至你族祭祀之地，自有其余安排留下!”。

    黎岚听后对老人说：“那现在就去，我来时候就发觉有人跟随，我担心是要对我不利之人，告诉我在哪里，我自己去就行”。

    “你去是找不到的，族中祭祀之地乃有明暗两处，上次你们回来所在的只是明处，而暗处则需我带着你”。说完，老者转身走向里屋：“我去拿个手电，你切勿走动”。

    来到里屋，老人回头探去，见黎岚正耐心等待，随即掏出一古董手机，快速翻找之下找到联系之人，拨通后悄悄言语几声才挂断。拿起手电出来招呼黎岚示意其跟着。出了门，走了少许路便开始入了山。

    此时山间风起，手电光照着前路，树影婆娑，随着愈发的深入，黎岚只觉得浑身有些燥热，步伐也有些踉跄不由得轻声说到：“老人家你走慢些”。

    而此时带路的老人也是略微停歇，对着黎岚说：“再坚持一会，山路不好走等会就到了”。说罢继续前行，脚步却慢了下来，心中也是暗暗惊喜：正愁走太快，担心来人不好追寻，倒是正中下怀。

    九里村口，一排车子缓缓停下，肖明路率先而行，步履稳健进入村中，显然不是第一次来此。在他身后数名黑衣人迅速跟上，其中一看似领头之人几套手语示意，其余人瞬间变换阵型，越过肖明路奔跑向前，隐入黑暗中。不一会，肖明路来到黎岚刚呆过的老者屋前，打量了一眼旋即也一头扎进山里。

    全程目睹这一切的魏萍，嘴上被贴着胶条，恐惧的发出“呜呜呜”的声响宛如夜风呜咽。

    九里山中，黎岚随着老人已来到一处崖壁平台处，随着老人灯光照耀下，只见平台上有古朴烙印，花鸟鱼虫篆字，刻印深浅不一，但又似乎有污渍附着其上，黑黢黢的看不太真切。

    凝望片刻看不出所以然，黎岚问到：“就是这吗&34;，老者不语，黎岚顿感疑惑，看向老人：“老爷爷，你说的地方是这里吗族长的安排是什么”。

    “族长的安排就是，你乖乖受死！”，语出幽暗处，黎岚大惊回首看去，只见他之前亲爱的肖叔缓步前来，似乎走的太急，微微喘着气。

    肖明路顿了一下，接着说到：“小黎啊，你就不能安安心心的呆着么，再有三天，不，两天，你就能一家团聚了，不好吗？”，黎岚此刻哪里还不知，自家一举一动皆在掌握之中，不由得看向领路老人。

    老人对其并不理会走到肖明路身旁开口道：“肖老板，我一把老骨头可是累得不轻，这次事了，此前答应之事莫要忘了”。说罢径自离去。

    渐渐的数道人影自暗处浮现，黎岚明了，自己已是陌路，环顾四野，背后是悬崖峭壁，身前是夺命豺狼。

    “我不知是哪里走漏了风声，想必你已知道前因后果，现在我也不再瞒你，有大人物看重你这一族血肉脏器，需借来活命，你肖叔我也只差你便可青云直上，小黎，莫要挣扎了，看在往日我待你不薄的份上，安然赴死可好&34;。

    肖明路平静的话语令黎岚绝望万分。此刻他种种思绪浮现，悲惧，惊恐，凄楚，复又有一股怒意升腾，双拳紧握，指甲刺破掌心，鲜血淅淅滴落，仰天大吼一声：“肖明路，你万死难赎！”。

    后退几步，临近悬崖，看向场中众人，怒火喷薄欲出，而此时他正好站在平台古朴石刻中心处。肖明路见他想要轻生也不为所动，只因为悬崖下方也早已有人待命，却是算计的黎岚死也不得。

    忽然，天空中此时泛起涟漪，光暗明灭不定间，有风雷声渐起。而平台石刻烙印也骤然有浮光闪现。

    众人惊诧时，一声脆响，空中裂开一道缝隙，咔咔咔，石刻平台也猛然碎裂，站于中间的黎岚宛如镜像破碎，一瞬间分崩离析，化作烟尘。

    众人看着这不可思议一幕错愕不已，而回过神的肖明远一脸难以置信的自语道：“没了？”。

    另一处玄奥之所在，一位皓首老者，手持龟甲，对着眼前石台上供奉之物，口述经要，忽然龟壳一震化作流沙从指缝滑落，“成了！”，老者长吁一口气，气息萎靡，跌坐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