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游医
叶清宁倒是来了兴致，若这老人真是庸医，怎么会诊断出这样的隐疾还据实相告是图什么？难不成就是想要人来砸招牌？
人群散过之后，她提起裙摆下了车，萧景瑜也目睹了刚刚发生的一切，随着叶清宁下车帮着老人收拾起散乱一地的东西。
“老人家，你是在这义诊吗？”叶清宁看着地上被扯下的招牌上写着不收诊金，顿时对这老人肃然起敬。“都分文不取了，刚刚那人竟还说你招摇撞骗，真是可恶至极。”
“边城百姓苦，日子都过的不安稳，”老人拾起地上的书，心疼的拍了拍，“人心惶惶，忌讳就医的人也不在少数。生怕诊出个毛病，没钱治。”
“既然来诊了就好好把病看好，若是不想治干嘛还要来看。”叶清宁看着老人佝偻着背弯腰捡东西，气鼓鼓的为他打抱不平。
老人倒不计较浅浅笑了下，待东西收拾好，向叶清宁和萧景瑜道谢后准备离开。
“老人家住哪？我们送你回去吧。”叶清宁看着这老人瘦弱嶙峋还背着沉重行囊的模样开口问道。
“我本就是一方游医，没什么去处，走到哪算哪。哪里有人需要我就停下来。”老人见天色已晚，准备赶路。
“今日天色不早了，不如同我们一起吃个酒再走吧。”萧景瑜看到老人空了的酒囊便想到邀老人一同喝酒，开口后老人一愣，便爽快的答应下来，贪酒之人，哪能一日无酒？
上马车时，墨川将老人搀扶上去，身后的叶清宁用手肘捣了萧景瑜一下：“还是你有办法啊。”
萧景瑜顿时得意起来，心情大好，寻了家看着还不错的酒楼，自己也跟着老人家小酌了几杯。
酒前和酒后，人真的会大变样，三巡酒过后刚刚还是谦逊有礼的老人，此刻酩酊大醉拉着萧景瑜念叨个不停。
“我啊，这一生太苦，从没过上太平日子，如今老了老了，总想着做些什么偿偿罪”老人偏靠在桌几前，似乎还有意无意的用袖口擦拭眼角。
“老人家能有什么罪过，”萧景瑜平日里克制饮酒，今日却喝的也有些多，脸上略泛起红光。
叶清宁则坐在一旁吃着菜，看着眼前这两人攀谈。
“我一生学医，却救不了爱人救不了孩子，无用啊，甚是无用。”那滴浊泪似从他脸颊滑落，隐匿在那杯无言的酒中。
本该颐养天年的年纪却还在街头行医，吃百家饭，睡桥洞是因为在这世间已经没了亲人啊。叶清宁看着眼前的老人有股心酸。
“世上疑难杂症千千万，医者也不是万能的，为医者只求问心无愧，不求其他，老人家节哀。”叶清宁起身给老人家布了菜。
老人沉默半晌点点头，又一杯清酒下肚，遥想当年，纵使无奈，也无力挽回。
“那老人家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只想寻个可靠的后生，授他这点本事乱世之中还算能有口饭吃，将来还能帮我理料后事。”老人捻着胡须，若有所思的样子。
“那老人家看我行吗？”叶清宁想都没想脱口而出，笑着问老人。
“不行。”老人家同样是笑着，可拒绝态度也是十分坚定。
“为什么？老人家不会是瞧不起我是个女子吧？”叶清宁被拒绝后反倒兴趣更强烈起来。
“我从不介意男女学医，只要肯努力，造福世人的事，越多人越好，只是我这一门有所不同，”老人顿了顿，“你的心境还不到。”
心境，又是心境，学医还要什么心境，会开方抓药不就好了。
“老人家究竟是有什么特别的绝学？这后人这么难寻？”叶清宁抓起一旁的瓜子便嗑了起来。
“既能救人于生死一线缓，又能杀人于无形。我也是近几年才有了完善。”老人家这样说起来语气中还带着一丝骄傲，连一旁的萧景瑜都忍不住哦了一声，表示很有兴趣的样子。
叶清宁忍不住问道：“老人家有这样的本事，怎么不想着去达官显贵家中做大夫，又或是去宫里当个太医什么的，如此一来，不有大把的银钱花。都说这玄虎国陛下病重，老人家怎么不去试试？”
“我这辈子最是厌恶权势，权势之中盘根错节，我若救了那个好战的陛下，那陛下又挑起战争，救一人置万民又于水火之中，这岂不是与我本心相悖。”
叶清宁笑笑斜瞥了萧景瑜一眼，萧景瑜倒没什么反应，给自己斟上一杯酒，说了句，“确实。”
这种话也不知被他老子听到会不会跟他断绝关系啊。
几人又聊了聊叶清宁也跟着喝了些，顿时觉得头晕晕的。待宴过之后，老人也不贪杯，趁着清醒与两人告别，但萧景瑜还是将他的酒囊都装的满满的，起身送他离开。
“相逢即是有缘，还没问过老人家的称呼，下次若江湖再见也好打声招呼。”萧景瑜十分恭敬的朝着老人行礼。
“我的名字啊，”老人似乎也费力的想了想，“连我自己都快忘了，我叫沈世安，大家都喊我沈老。”
“那再会，沈老。”又是礼貌拱手。
“年轻人，将来定有大作为。”沈世安仿佛没一丝酒意，看着眼前的萧景瑜，目光如炬会意一笑。
“承沈老吉言，晚辈定当努力。”看着老人的身影消失在夜幕之中，萧景瑜才回过头，正碰见被春风扶出来的叶清宁。
“诶，人呢，继续喝继续喝啊。”春风既不敢搂的太紧，又怕松了力道叶清宁跌坐在地上，于是这个五大三粗的汉子便显得有些局促。叶清宁红着脸，甩着胳膊，目光游离最后落在萧景瑜的脸上。
她一把甩开春风的手，踉踉跄跄的朝萧景瑜走去，一个险些摔倒，正巧跌进萧景瑜的怀里。
萧景瑜的手揽着她，像是生怕她再从自己的怀中滑出去，“墨川，去备些醒酒汤。”话是对墨川说的，但目光却一直在叶清宁脸上。
这一双清澈明媚的眸子此刻似带着秋波流转，红唇轻启，也正紧紧地盯着自己，一只白嫩的小手贴在自己的脸颊之上，轻轻抚过自己的鼻梁，惹得自己心猿意马，一股燥意。只见这可心的女子缓缓开口，语气里尽是娇柔，“这是谁家的小郎君，生的这么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