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大漠
忘忧谷较宽于一线谷,故而王璋他们这队轻骑通过也算迅速。
要说天公也作美,在他们走后不久,一场大雪便又落下,将他们通过的痕迹全部抹去。
待北凉和大启的军队来时,地上又是白茫茫一片了。
不知奔袭了多久,在穿过最后一道密林之后,王璋指着前方白茫茫的一片区域道:“兄弟们,已经到了北疆大漠,可放缓马蹄,当心脚下流沙。”
北疆大漠说来也奇,无论盛夏还是严冬,那流沙似乎是居住在此地一般,终年盘亘于此。
远处一望无际,放眼望去,地平与天边连成一线,自成一方白色世界,给人一种心旷神怡的感觉。
王璋无心赏景,朗声道:“欢娘,展示一番骑射的功夫如何?”
原来北凉军队进入大漠之时,总会先派遣斥候在前方用长棍探路,以此来确定行军路线。
但邱镇也曾深入漠北,故而向王璋献了一条速通之计:
找一善射者,骑在马背上不断朝地上射箭,若箭身全部没入沙地中,便是流沙,反之,则可同行。
如此一番连绵不绝的射箭下来,便自有一条同行之路。
欢娘一个鹞子翻身,便稳稳立于马背之上,倒把一群人看得啧啧称奇。
此女不愧为皇上御统的梅花密探,弓马娴熟,只见她手腕一翻,一只又一只箭矢便被急射了出去,待马中箭壶一空,早有人再度补满。
待欢娘骑射数十里后,早有人再度接力拉弓,故而马蹄向前的步伐竟没有慢上些许。
就这样,一行人不敢停歇,一直骑到了天黑时分,这才慢了下来。
王虎凑上前来,询问道:“少爷,可否要休息片刻。”
王璋此刻却是眉头紧皱,似是有心事。
经过半日的奔袭,人马早已疲困,但陶冶子此刻,仍是红光满面,他一眼便看出了王璋心中所想,笑道:“王公爷,怎么着啊?找不到路了?”
心事被一眼看穿,王璋却没表现出任何恼怒神色,笑着回道:“被陶先生看出来了,我也不装了,入夜以后,确实难辨方向,我等众人皆长于中原,先生生于边境,可知如何在这大漠中行走?”
陶冶子很满意王璋的态度,笑眯眯指着天上道:“我原以为今日大雪,晚上辨看不到月亮,仰赖王公爷吉人天相,今晚恰好可见蟾宫。”
“此时月亮,,它是朝西的,即西半边亮,即为峨眉月。”
王璋抬头一看,果真如陶冶子所说,顿时大喜过望,在马上朝着他拱手道:“先生所言甚是,我倒是心急,把这一茬给忘了。”
两人相视一笑,再度向前推进。
不多时,前方出现了一小队人马,王璋放眼望去,依稀可见众人皆是黑衣卫打扮。
“是邱将军的人!”
众人靠了过去,只见几车粮草正停放在那里。
那小队为首的黑衣卫拜了下去,“参见主公,我等在此奉命驻守粮草。”
王璋连忙下马将他扶起,“诸位兄弟辛苦了,邱将军呢?”
那黑衣卫回道:“邱将军已经接着朝万平进发,我等交接完毕便也要去追他。”
王璋叮嘱道:“诸位兄弟千万小心,记得给邱将军说,到了万平以后,就不像眼前这般荒芜,你们记得全员卸甲换装,在那里的万平山找个地方等我。”
“标下领命!”那一小队人马再无耽搁,再度消失在了茫茫大漠。
王璋冲着身后的众人高声道:“所有兄弟,下马休整。”
众人这才下马,这时王七凑了过来,将一张纸递了过来,轻声道:“少爷,我与陶先生虽然相交莫逆,但还是派人调查过他,要不要看一看。”
王璋却是直接将纸片撕了个粉碎,笑道:“这一路行来,陶先生所作所为,我都看在眼里,所以我选择相信他。”
不过还有一言,他没有对王七说,如果真是皇帝或者其他人派来的,又岂能会露出马脚让王七查到?反正身边已经有了欢娘这个不确定因素,他也不介意再多一个。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不外如是。
陶冶子是个细心之人,虽是坐在一旁,却早就把两人的动作收入眼底,看到王璋撕了纸,不由得暗暗点了点头。
他确实是受人所托,才来照拂王璋一二不假,但若是王璋是个不成器的,自己也不可能多献一策与他。
陶冶子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的事情,神色多了一丝缅怀,当年自己还是国子监祭酒之时,似乎也碰到过这么一个有趣的少年?
往事如烟,故人已逝,独留自己这个老头子,遗臭万年。他暗暗想着。
“陶先生,请吃些东西吧。”正当他沉寂于自己的思绪之中,突然一张大饼出现在了他的面前。
他抬起头,正好看到王璋那笑得灿烂的面容。
王璋再度说道:“先生,此一行不敢生火,只有这些干粮,我一路上在胸前焐了几张,分给王虎他们几个了,还剩一张,您将就着吃吧。”
陶冶子默了片刻,却是问道:“那你吃什么?”
王璋拿起另一张早已冻得发硬的饼,依旧笑若春风,“我与其他兄弟们吃这些就行。”
老者看了看周围众人,王虎,王七,孟英等人,甚至于欢娘,吃的皆是王璋焐热的饼。
但这几个人并没有任何推诿之意,仿佛早已习惯了这样的事情,也没有表现出丝毫的上下尊卑之分。
陶冶子微微一笑,顺手接过了大饼。
王璋这个家伙,确实和其他人有所不同啊!
在大启国朝中,特别是军队里,向来非常注重上下级之分,所以将领们几乎不会和士兵一起吃苦。
然而,王璋却反其道而行之,凡事都亲力亲为。
此时此刻,他不禁又想起了那位老友。
不过即使如此,他依然能够从王璋身上感受到一种与那位故人略有不同的气质。
很奇怪,但是说不上来。
这时候王璋关切问道:“陶先生,怎么了?”
“没……没什么事。”